那场赌局在楚城人尽皆知,况且他也在赌局里输了不少银钱。不过正因如此,他对唐义这个人物的胆识,印象深刻。
雷河亦是一惊,还以为唐义又在忽悠耍花招,忿忿的跟刘地主解释,“主子,这小子就是个乞丐。。。”
“刘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义直接打断雷河的话,似乎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废话。
刘地主的神情开始谨慎,看都没看气愤的雷河一眼,颇为礼貌的顺手侧身,“好,这边请!”
走到假山的背面,唐义开门见山。
“郭副将是曹总兵的亲外甥,姐姐是京城金国公的儿媳。”
唐义用淡淡的语气提醒刘地主。
“噢??”
刘地主眼珠乱转,本来骄傲的神情,立刻变得局促,明显乱了阵脚。
“莫说让他向你下跪,就是在刘府喝口水呛到了,刘老板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刘地主惊觉,一上来就被这个年轻人的话压制的喘不过气。
他只知道郭武是总兵大人的副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背景。
金国公之类的大人物,他当然是惹不起,他的手段只能在楚城耍耍威风,出了楚城就狗屁不是。
但是一时之间,他又猜不到唐义的真实目的,所以只能故作强硬。
“半月后就是县令大人寿辰,刘某是主办官,县令大人今天上午还夸我做事得当,良民典范。”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与县令大人是一条船上的,有县令大人撑腰,你们谁都敢动我。
唐义踱了两步,语带惋惜,“啧啧啧,刘老板可听说了宋家的下场?”
刘地主怎会没听说?堂堂四品大员的亲戚宋家,被郭武领兵夜闯,打伤少主宋泽英,宋雄被逼签下巨额借条,到现在还不敢开门做生意,这件事早就轰动了楚城。
刘地主在立场上和宋家是一样的,都是县令势力的人,想到宋家的下场,后背有些冒冷汗。
如今他才明白,难怪郭武如此嚣张,连宋家京城的亲戚都不怕,背后的实力太强大。
“此事与我无关,都是那雷河自作主张,你们把他抓去砍头好了。”
“哈哈,可笑,雷河是刘老板手下第一打手,此事整个楚城谁不知道。你指使雷河贩卖人口,逼良为奴,坏事做了多少,刘老板认为自己逃得脱吗?”
刘地主没想到唐义毫不讲情面,竟然将他的老底全都翻了出来。雷河是他最忠心的狗,平时叫咬谁就咬谁,没想到这次咬到惹不起的狠角色,刘地主此刻恨雷河恨的牙痒痒。
唐义说的都是实话,他竟无言反驳。
他更担心的是,若是惹恼了郭武,郭武复制攻打宋家的手段,带兵围攻刘府,即使刘府比宋家的实力强十倍,又有县令撑腰,但郭武上面的靠山比县令强多了,到时候他抵抗也不行,不抵抗更不行,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唐义暗暗观察刘地主的反应,看火候差不多了,放缓语气道:
“郭武是我的好兄弟,若我替刘老板出面求情,或许他能消消火气,还能跟刘老板交个朋友。”
刘地主正愁眉苦脸的想办法,唐义的话立刻让他看到了希望。
“唐老板果然义薄云天,那就请唐老板从中作和,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嘛。”
唐义暗骂狗贼果然奸滑,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蒙混过关。
“哼,刘老板若装糊涂,那就当我唐义没说过这些话吧。”
走完抬腿走人,刘地主匆匆拦住他,嘿嘿的苦笑,“刘某当然知道规矩,下人们会准备些好礼送给郭副将,唐老板也会有一份。”
听到刘地主终于上了道,唐义才缓颊道,“此次郭副将差点命丧刘老板刀下,没个五六百两银,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听到唐义说的数额,刘地主脸色变得很堪,眼中甚至闪过杀机。雷河这样的打手,干一年的工钱不过三四两银子,打了一场架就让他放五六百两的血,这买卖真是血赔。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生意想跟刘老板谈。”
“噢?”刘老板从心头滴血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什么生意?”
“我看中了黄金坑那块地,想让刘老板卖给我。”
刘地主探着头,嘴咧得像开了花,“此话当真?你真的要买黄金坑的地?”
黄金坑那块地,面积很大,不过中间是个大坑,而且有许多垃圾,在楚城是出了名的臭河沟。
刘地主请人测算过,若是用石块填平,仅买石块就需要上万两银子,加上填土和人工费,没个一万二三千两银,是绝对搞不定的。
而且楚城的人流量大多集中在南市和北市,黄金坑在西北角的位置,离两市都挺远,盖了房屋也没人会去住,刘地主早就想卖了。
当初他卖过几次,无奈价格掉到了谷底都没人问津,最后他发现,可能白送都不会有人要,根本就是有价无市,鸡肋般的存在。
龙国的税律规定地主必须按名下的土地面积交土地税,也就是说,黄金坑那块地即使用不上,刘地主每年还要为那块地交纳一笔不小的税金。
黄金坑早就是刘地主难以安眠的恶梦了。
刘地主看唐义的眼神就像看菩萨下凡。
“唐老板真是眼光独到,刘某人认定唐老板这个朋友了!我马上让人准备六百两银交给唐老板,过几日再请唐老板到春烟阁喝酒聊天。”
这么一大块地,按楚城土地的市价少说也得七八千两,相比之下,五六百两加上春烟阁的开销才多少点成本,再说还要解决郭武的纠纷,不给也得给了。
为了摆平郭武,还有留住唐义的买地生意,刘地主强捂着心口的疼痛,乖乖叫下人去准备银钱。
打蛇打七寸。
对贪财的人来说,赚光他的钱,比打一顿甚至砍一刀还要疼。
唐义心里很清楚,权势和钱财,正是这个老江湖的七寸痛点。打一棒子给颗糖吃,这老江湖那还不服服贴贴。
只是刘地主或许做梦都没想过,无论是买还是卖,唐义给他的价格,绝对能让他连做恶梦都想不到。
两人相谈甚欢,唐义答应他过两三天就来具体谈价格的事情。
雷河与郭武看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如此愉悦?
“哎呀,郭将军当真是英勇无敌,一人竟能连杀我五名仆人,真是佩服!”
刘地主突然逢迎起郭武,郭武一脸懵,唐义却听着这话感觉有点滑稽。
更让郭武吃惊的是,刘地主竟硬送了五百两银子给他,还塞了一百两给唐义。
“这件事是我刘府不对,这点小意思,郭将军一定要收下,你若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
刘地主说的诚恳万分,郭武不收都有点不好意思。
比他们更吃惊的是身后的雷河,他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郭武明明是主子的敌人,为什么又是夸奖,还要送钱?
“来人!把这个恶仆给我捆起来!”刘地主转身向他时,已经换了副凶恶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