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连续多日的阴雨,通往卡奈城的官道早已泥泞不堪,农夫阿列正小心的驾着满载谷物的马车向卡奈城的方向赶去,破旧的马车时不时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不禁担心它是否会立刻摔毁,此时已近正午,可太阳还深藏在乌云之后,迟迟不出,阴冷的空气吹进阿列的领口,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在距离卡奈城已不足十余里了。
这批谷物是村子里最后要上缴的了,他脑中不由得想起清晨临走时村长对他的再三叮嘱,“阿列,你一定要小心劫匪,千万别掉以轻心。”,好在阿列这一路还算太平,不知不觉间便走上了大路,比预计时间还早了一天,何况这里已是城内治下,一路上巡守的骑士们在他身边路过数次了,他们的旗帜是红底的银月,阿列认得那旗帜,那是卡奈城主人利姆公爵的家徽。
见一路上实在太平,阿列早已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在这段巡守严密的道路上,即使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劫匪也不会冒着被骑士撞见追杀风险,光明正大的去掠夺行人的物资,他此刻正在盘算着这几趟挣下的路费该怎么花,那可是两个金币那。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马车前方,那是个穿着破旧的少年,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他朝着阿列挥了挥手,阿列本不想理会的,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少年手中握着的金闪闪的东西,那是货真价实的金币,阿列不自觉的勒紧了马带,伴随着一阵滴沥咣当的声音,可怜的老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它大口的喘着粗气,鼻孔处冒出阵阵白烟。
阿列活动了下身子,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少年的装扮,随后问道“你出什么事了吗?”
眼前的少年正是半个多月前消失在鼠道中的洛,他借助诺力的地图,沿着另一条管道一路逃出了卡奈城,进入了城外偌大的森林中,将沾满鲜血的外衣扔掉后,一个人在森林中生活了半个月,靠着从前学过的东西和一定的运气,在这森林中活了下来,他从路过的猎人口中听说了一些确凿的消息,才急忙想往城里跑去,一探究竟,结果一不小心迷了路,在这森林中耽搁了几天,此刻的他满身泥污,深黑的头发沾满了杂草,活脱脱的像个野人。
“我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把我带到城里去,这些就是你的了”洛轻声开口道,随后不断把玩着手中的金币,阿列眼睛都亮了,居然碰到了这种好事,但他还未丧失理智,警惕的说道:“巡查的骑士一会就会过来了,你可以向他们求助,我可不想惹什么麻烦。”说着便要驾车离开。
“马上就要下雨了,请放心,我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把我带到城里这些也是你的了。”洛说着便从破烂的口袋中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几枚金币,阿列吓了一跳,内心不断的挣扎着,眼前的金币充斥了他的双眼,那可有十枚不二十枚金币啊,他要多久才能攒下那么多金币,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看起来真的要下雨了,不过是孩子,能有什么麻烦,我就当做好事吧,阿列心想,最终他的贪欲战胜了理智。
阿列使劲咽下两口吐沫,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乡巴佬的说道:“好吧,我就帮帮你,你坐后面好了。”说罢一把夺过洛手上的金币,揣进了怀中,倏然,他看到洛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有些不安的问道“你怀里是什么”
洛怀里的东西探了个头,雪白色的皮毛异常光洁,它似醒非醒的缓缓睁开了眼睛,充满敌意的盯着阿列,伸出了肉乎乎的爪子,洛赶忙把它压了下去,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的宠物,一只大老鼠。”阿列见状放下了戒备,幽幽的对洛说道“别让你的老鼠偷吃了我的粮食。”
洛笑着点点头,轻身跳上马车,洛怀中的老鼠悄悄从他身上溜下,随后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阿列听到了但他并不在意,毕竟一只老鼠能吃多少呢,马上就要到了,这么多金币真是赚翻了。
洛咳嗽两声打断了阿列的美梦,随后指着他身边的用来御寒的灰色长袍问道“那个我要了,多少钱。”
卡奈城,北城门前
一辆载满了谷物的马车缓缓停下,车上跳下一个灰衣少年,长袍将他紧紧包裹,只留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来回观望,随后少年似是确定了什么,向着广场的方向走去,马车缓缓驶离。
突然在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阿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车上的谷物底层都被啃食殆尽了,表面上好好的,他没看出异常,随后阿列用近乎疯狂的,死不瞑目的,异常愤怒的声音大喊道“妈的,那个死老鼠~~。”
混入了人群中的灰衣少年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胸口那暖洋洋的生物,无奈一笑,它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在森林中时,洛得到的食物几乎全都给了它,洛只能混个温饱,毕竟它一饿便会用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洛,洛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眼神。
防守似乎变得格外严密,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心想,从他坐上阿列的马车开始一直到刚刚下车,这十里路程他们整整走过了五条关卡,尤其是进入城门时不断的搜身,盘问姓名,洛差一点便进不来了城,好在阿列拿出了送粮的公文递给守卫看,又对着守卫一阵软磨硬泡,守卫不胜其烦才同意放行,他们连搜身都没用上便进了城。
洛辨认了一下大概的方向,便起步向着西边走去,不一会,巨大广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人流竟格外密集,洛瞥了一眼,发现人们神色各异,三五成群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广场上还从没这么热闹过那。
洛顺着人流向前挤去,他想走到广场的另一半,突然他变得一动不动,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洛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在广场正中央的行刑柱上,吊满了人,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医师戈蓝竟然也在其中。
洛木讷似的再三确认,那个他本以为是一切的推手,发现他还活着一定会杀了他的戈蓝,此刻确实被吊死在了这里,眼中满是恐惧,洛很确定索亚不会说谎,她当时都快死了,他们的冒险肯定是医师的阴谋,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偶然听到了身旁两个平民的谈话。
“听说了吗,这些被吊死的人里面可有贵族。”一人神经兮兮说道。
“对呀,听说还是公爵亲自行刑的,可惜我没看到,到底怎么回事?”另一人疑惑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军队在鼠道深处发现了公爵儿子的尸体,”那人看了看周围接着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据说全身没有伤口,但血液都不见了,似乎被献祭了,公爵生了大病,后来不知为何把这些人都抓了起来,全部吊死了,奴仆们似乎也在被贩卖。”说罢那人注意到了洛,赶忙离开。
洛越想越不对劲,这些传闻断不能全信,毕竟平民怎会知道所有消息,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或许知道内情,想到这里,他穿过了拥挤的人流,正欲离开广场,可在广场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女仆卡莲穿着破旧的囚衣被人锁在了笼子里,上面写着奴隶,贩卖几个字。
洛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来到了她的身旁,笼子里的卡莲正露着悲伤的神色,裸露皮肤上隐隐显出鞭痕,见有人过来,急忙将头发弄散,将地上的泥土涂到了自己脸上,不断的摇着头,嘴巴发出了疯子一样的尖叫,边上的贩奴人见有客人光顾,急忙嬉皮笑脸的迎上前来,倏地听到卡莲像疯子一样的尖叫,突然变了脸色,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疯娘们,这是第几次了,好不容易来个人,就想把人吓走,在妓院还把人咬伤,硬是被妓院退了回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坏我好事,老子抽死你。”说罢便从裤腰上拿起鞭子,狠狠的向着卡莲抽去,卡莲急忙向后闪去,可笼子只有容纳她身体大小的地方,她退无可退,眼看就要被抽到了。
啪的一声,卡莲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可这次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那一鞭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身前的灰衣少年手上,少年的手变得血红,卡莲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觉得他的眉目似乎在哪见过。
贩奴人赶忙将鞭子抽回,恶狠狠的对着少年说道“你算那根葱,敢阻止我教育我的财产。”
“你想把她卖出去吧,不如卖给我吧,我可认识个好地方。”灰衣少年不紧不慢的说道。随即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钱包,扔给了贩奴人,接着说道“这些应该够了吧,她留在你那里可没什么用。”
贩奴人颠了颠钱包后说道“你怎么知道有用没用,再说了,她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破坏了我这么多的生意,可不是笔不小的损失,何况她还这么年轻漂亮,都不到二十岁那。”他似乎看出了少年认得这女人,一副坐地起价的样子。
灰衣少年紧皱眉头接着从袖子中又掏出了一袋金币,扔给了贩奴人说道“这是给你的损失,可以了吧。”贩奴人又颠了颠后,将其收入怀中,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纸和笔,假笑着对洛说道“够了够了,足够了,这是她的奴隶证明,签了字她就是你的了。”
洛伸手接过纸,缓缓写下姓名,摁下手印,递给奴隶贩子说道“你看一下,可以了吧。”贩奴人看后点了点头,将证明递了回去,接着打开了笼子上的锁链,将卡莲拉了出来,扔给了洛。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握个手,算交易成功吧。”洛轻声说道,接着将一直在袖子中的左手伸出,贩奴人想也没想伸手握起。
“这些奴隶不好好管教,只会越来越过分,不打不行的。”贩奴人经验满满对洛说道。
洛却直接拽着卡莲脖子上的锁链,头也不回的拉着她转身离开,走出了广场。
宰到肥羊了,真是个傻帽,贩奴人这样想着,正要将洛给的两袋金币拿出时,突然倒在了地上,全身泛起绿色的印记,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陷入了永恒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