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也只是走个流程,顾英还好,莫弱水长这么大连他自己的父皇都没跪过,跪这北燕的糟老头儿都两次,可把他难受死了。
出来后,莫弱水的脸色一直沉着,顾英拍了一下他的头:“难为你了,没想你竟然为我牺牲到这地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莫慕茗拍开他的手:“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燕京这段时日似乎不太好。”
莫弱水低声道:“哪是不好,简直乱死了,祭祀台谋刺,你听说了吧,自从那件事过后,北燕各地动乱,哥哥刚压下一个,另一地就起来了,我也忙的很久没回京了,只能叫你回来。镇北营还好?”
“放心吧,蛮族已除,收拾个残兵败将有铁血营镇压,不会出乱子。”
“顾英,哥哥把镇北营交给你,你一定不能让镇北营出差错。”
顾英心口一紧,她不知莫慕茗是否知道了真相,她不敢说,也不敢问。
“嗯。”顾英回答。
有了顾英在京城,莫弱水当天下午就领兵出去了。
顾英对此不置可否,让她带兵剿匪,比呆在京城好多了。
动乱依旧持续,莫弱水没有对顾英说,这场动乱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不止皇后。
朝中大臣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平时不见得有多重要,一失去,有很多事无法运作。周允珩和周允辞商量,让吏部这时举办一场科举,扩大名额,增加面试,成绩达标,就立即投入各部,在政务中再查看是否何用。
周允珩担心选上来的不合标准,周允辞强调一定首选人品,我朝不能再召几个蛀虫进来,其次才是办事的能力。北燕根基重塑,人才最重要。
问题是谁来当主选官,能选出既有人品,又能办事的人才。
“王仁远太傅。”周允辞道。
周允珩直接点头,把此事呈报给皇上,让吏部抓紧办去了。此报一出,让多年陈在燕京的书生看到了希望。
王仁远领着翰林院的几个老学究,先把吏部整理一顿,挑出几个平日里默默无闻办事干练的小年轻,又把兵部的郝大人拉来,让他也同时准备武式。
户部的大窟窿补不完,开源节流,周允辞和周允珩连夜把各项支出与收入明细,删掉不必要的开支,东拼西凑,也挤不出几个钱来。
周允珩和事老的毛病又犯了:“我朝这代,已经过惯了好日子,猛然删掉这么多支出,怕皇亲国戚怨声四起,父皇那关就难过。”
周允辞反问道:“父皇的命都保不住了,还不能少花几个钱?”
周允珩一下子没了言语,他道:“光是减了支出也没多大作用,贩盐、冶铁这几项收入还是增加,我们从百姓手里收的税却减了,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收入不增反减。”
周允辞把税表找了过来:“苛捐杂税太多了,粮食税十分二收成都要交给上交国库,商人签个买卖收据都要按交易比例收钱,这么多税,收入反而减少了,定是把百姓给压垮了。”
周允珩叹了一口气:“百姓想尽办法从中逃税,不敢如实申报,本来是为了让百姓从商交易更安全,现在却成了束缚。减税种,降比例,还是需要贴合百姓的生活啊。”
“税是一种,我们不能期待它给国库带来多大收入,也不能让它减少。必然还得从别的方面开源。镇守北疆的顾英顾将军已经回来了,我们得赶快确定能驻守北疆,打通这条贸易之路的人,以往民间商人远行西方,安危不能保障,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去交易,他们带去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受欢迎,价钱能翻百倍,外面带来的西洋玩意儿也能让那些大家贵族狠出血一把。我们的钱,可不能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
“我们鼓励百姓多生产生活中能要的东西,也要鼓励百姓去买,有买有卖,才能增加收入。”
“这是大工程,修路搭桥,让百姓能四处往来经商,要想国库富裕,百姓手中必须先有余钱。我们慢慢筹划。还是太缺人了啊。二皇兄,户部里没几个可用的人,这次科举选拔,首先就要充实户部的职位。”
周允珩捏捏眉心:“冯志这人不行,连同手底下也没几个能用的兵,我通知吏部,把王仁远先生的令郎调过来,王老阁家大业大,爱子从小抱着算盘长大,和许多商人私交甚厚,难得和王老阁一样爱民如子,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北燕官家禁止经商,也只是明面上的,哪个皇亲贵族不是圈了几个农场,私营几个店铺。只有王仁远,家业雄厚,却把每一文钱算的明明白白,每年都把钱财上交国库,捐给百姓,自家家底清清白白,没有一文钱多花,乱花。
东拼西补,国库还是个无底洞,一团糟。周允珩把账簿阖上:“太晚了,回去休息吧,一口也不能吃出个胖子来。国库的事不是一天就能成的,我们先忙科举,把人选上来再说。”
底下的人都走了,周允珩和周允辞这两个先说走的人却坐在原位。两人又相视苦笑起来:“你怎么还不走?”
周允珩先道:“回去了也得去给母后请安,再看看小诺。”他把声音压低,“祭祀台刺杀的事,是母后搞得,你知道吧。”
周允辞点点头。
周允珩往后一靠:“现在慕茗四处剿匪,回不了燕京,就是母后搞得鬼,她要把父皇拉下来让我继位,只有这种方法。小诺这几日很安分,安分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周允辞也向后一靠:“父皇皇后争权夺利,就不能看看我们北燕现状吗?”
“北燕以乱,只要我继位,就能太平,母后这是以毒攻毒,以战止战。”
“小诺的打算呢,还在想怎么让大哥活过来。”
“他的执念,也就是这一个了。你呢,不回家在这里呆着?”
凌旋这几日一直不见踪迹,周允辞也没问她去做什么,回家没人等,他所幸在这里待着。
“哎。”周允珩用脚踢他一下,“我可听说李家那个小姐追你追的紧,你和她,到底怎样了?”
周允辞用眼角夹了他一眼:“我对那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没兴趣,干什么事都要哄着她,让着她,你问慕茗,小雪天天追着他,燕京全知道了,他一直外出剿匪不归,我看就是受不了小雪这个殷勤的样子。”
周允珩语气酸酸:“别啊,还没哪个姑娘追我跑,你们这俩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让我怎么活。”
“二哥你老大不小了,皇后娘娘就没给你操心这事?”
“男人自古先成家后立业,皇后她要我先立业后成家,不要为儿女情长耽搁。可能是她觉得嫁给父皇不幸福吧,我记得她以前入宫后,竟然遇到了宫外的青梅竹马,两人一见倾心,再见相许终身,被父皇知道了,就把那个青梅竹马杀了。母后就成了现在这样,觉得女人有势力,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周允辞感慨:“北燕现今这局面,竟然是因为死了个男人。那男子要没大哥一半的风华绝代就不好意思对得起这么多为他前赴后继去死的人。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最在乎的,还是男人。那这么多年,你就没遇到个合心意的先收作侧室?这皇后不会反对吧。”
周允珩也跟着感慨:“你说的,女人这玩意儿就得哄着宠着,我们男人干大事业的,哪有时间去哄她,再说一天到晚有个小诺烦我就觉得头炸了。不过我倒还真遇上个不错的,就是没和人家搭过话。”
“谁?”周允辞的耳朵支棱起来。
“你那个太学院同窗,南越公主。”
“什么?!”
周允珩被他的惊呼吓到了:“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说她身边那个行医的姑娘,叫楚尔,长得真不错。”
周允辞堵着的一口气吐出来,为褚夜阑默哀了一把:“二皇兄和她有交情?我怎么不知道,我这次去北疆和楚姑娘可熟了,要不给你说说?”
周允珩眼睛猛的亮了:“真的?”
周允辞面不改色:“真的。”
周允珩却泄气:“算了吧。她和我点头之交,我突然对人家说,会吓着人家的。”
“二哥你和楚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也不是大交情,我有次生病,不想叫太医,嫌麻烦,一个人撑着,出门想转悠转悠,没带人,不小心晕了,楚姑娘正巧路过,救了我。之后又见了几次面,她关心我的病情,对我很好。”
周允辞怎么听这个故事这么熟悉呢?他眉峰不动,心里又对褚夜阑道歉一次:“楚姑娘冰雪聪明,医者仁心,和二皇兄很相配。”
“你也这么认为?可我和楚姑娘都没说几句话,哎。”周允珩幽幽地叹气。
周允辞出主意:“喜欢就去追,追上了就是好姻缘,错过了大不了换个人从头再来。”
“李姑娘追你追的紧,她可不是个粘人的姑娘,李家书香门第,大家千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燕京城里多少贵族子弟的梦中情人,你就不敢兴趣?”
“我就对她没兴趣,我喜欢的姑娘是虽然平日里上蹿下跳四处惹祸,关键时刻能担起重任,为了他人连命都不要,这么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她对爱人就是真心为他着想,而不是寻求庇护。”
周允珩越听越不对劲:“四皇弟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周允辞大大方方点头:“是啊。”
“那你为何不把她娶回来?”
“娶不来啊,她太能惹事了。”
周允珩拉长调调“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