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楚尔和黎雯一起去见了连昕几人,从这几个女孩听闻的真相,让他们对兰萤草的认识越来越心惊。随后他们又去见了沐丝,沐丝嘻嘻哈哈,就是不说正经话。黎雯突然上前,对她道:“你不说,可以,反正兰萤草再怎么稀奇,也不是无迹可寻,在我们找到兰萤草这段时间,就用你的血来炼制好了,同是擅毒之人,你应该知道使毒者的血,才是最好的药引子。况且我观你的脸,似乎中毒已久,毒入五脏,现在不正是拿你炼药的好时候?”
楚尔身心一颤,相处多年,她知道黎雯从不知什么叫怜香惜玉,也知道黎雯对人对己都面冷心狠,却没想到,能狠到这样程度。
黎雯又补充道:“你应该听说过情丝蛊吧,这蛊忠心认主,对任何毒都能增强或者覆灭,所以我要把情丝蛊放到你身上,每日用你身上含了情丝毒的血来炼制,无论是解毒还是制毒,想必奇效更甚。不过你就不好受了,你以血肉饲养它,而且没有我的血安抚它,它要是狂性大发,把你五脏六腑咬成窟窟窿窿的怎么好?”
沐丝全身冻成冰,僵硬不动。她知道,眼前这个比她更毒更阴的人,必然是说到做到,而且蛊毒噬心的滋味,她实在不想再体会了。
沐丝一咬牙,道:“好,我告诉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你还想跟我谈条件?”黎雯嗤笑一声,“我是不是该让你心心念念的雪海玫瑰来,他要是知道怎么给他死了的兄弟报仇,看不看他跟你谈条件,要不我把你的眼挖出来,舌头割了,带你的眼和舌头去找他谈条件?”
楚尔医者仁心,她天生一颗慈悲佛心,现在实在听不下去了:“黎雯,还是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黎雯住了嘴,自从他娘撒手人寰后,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南疆王朝还是来到北燕步步惊心,他仿佛成了天生的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在意的人生,可是偏偏不想在这个百姓口中的女菩萨心里留下残忍的形象。
“我知道,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是和你们谈不成条件,可是,你从我身上炼制兰萤草的解药,这种曲线救国,得等到镇北军死绝了才救得成吧,况且你觉得从我的血里,真能提炼出纯粹的兰萤草解药?”沐丝试图扳回一成。
“照你这么说,你不止炼过兰萤草,还炼过别的毒药?呵,怪不得脸能烂成这样,原来是两种毒性混合,非但没有以毒攻毒,还加深了原来的毒性。”
“我的脸成什么样,不关你的事。你还是担心你和我说话期间,镇北军死了多少人吧。”沐丝直接回过去,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黑纱下的脸。
“小姑娘,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北燕的人,只是来帮忙,镇北军要是真死绝了,也不关我的事,我闲人一个,平生最大爱好就是收集稀奇的草药毒虫,我来此的目的,只有兰萤草,至于其他的,也就是顺带的事。”
话上像是为了放松沐丝的戒备,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楚尔却听出了这话就像是黎雯真实的想法。
“不如这样,我听听你的条件,你也听听我的条件,可以吗?”黎雯看见沐丝眼里的恐惧加深了,适时抛出诱饵。
“你,什么条件?”沐丝咬着牙问。
“治好你的脸。还你原来的容貌,如何?”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如果是楚尔,估计都心动了,可是......
“哈哈哈,我原来的容貌,你知道我原来长什么样吗?”沐丝却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大声笑起来。
“你问对了,我还真不知道。”黎雯状似烦恼这个问题,“你这意思是你原来也很丑,所以想炼制一种草药来改变容貌,不过技术不到家或者被谁坑了,才毁了脸,现在又被谁捡去炼兰萤草,本来以为脸能恢复,没想到烂的更厉害了?”
黎雯随随便便几句话,竟然七七八八猜出来沐丝心里的事。
“你想太多了。”沐丝冷冷回道。
“我的确不知道你原来长什么样子,不过我可以给你比原来更好的容貌,这可以吗?等等,你不会因为被骗太多次也不相信我了吧?”
“都说你想太多了!我告诉你一点,绝对不骗你的事,我原来的样貌,绝对,绝对,不丑!”
一连三个“绝对”,看来黎雯真的惹急了沐丝。
“司苓,你以前,肯定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这时,楚尔轻轻开口,如同一阵微风,缓和了沐丝暴躁起来的心绪。
“你又是根据什么判断的?”司苓说话依旧尖酸刻薄,可是对着楚尔,语气也缓了下来。
“医者的直觉而已,你骨架纤细,身材一定很好,而且眼睛很明亮又很大,鼻子嘴巴都这么好看,脸型也好看,虽然脸上有疤,但真的是为美人呢。”
沐丝还是用黑纱一直遮着脸,可是黑纱下隐隐约约的轮廓,就让楚尔断定她很漂亮。
“你们还没听我的条件。”沐丝没有顺着楚尔的话说下去。
“什么条件?”
“兰萤草炼制过程,我要全程参与,而且不准绑着我,等到炼制完解药,必须放我走。”
“我当是什么,就这样?虽然我很想答应你,可是这个我做不了主,让你心心念念的雪玫瑰来回答你吧。”
“那你们最好快点,要知道雪玫瑰可是在担心他犹豫期间镇北军会死多少人。”
“这就是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黎雯无所谓道,直接走出了地牢,楚尔也紧跟着走了。
牢门里,司苓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水盆旁边,手颤抖的抬起来又放下,好半天,积蓄了多少勇气,才一点一点揭开了一会儿自己的面纱.......
水盆里倒映着一张脸,这张脸轮廓优美,漆黑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稍翘的嘴唇,清秀的下颌。这张脸的五官,任谁看,都觉得实在太标致了,充满女性柔和的魅力。可是那张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黑紫一片的疤,有的地方还在流血,有的血液流脓干涸堆积,这张脸,只怕在鬼怪里都要来的吓人。
她猛地阖上面纱,心剧烈跳动,呼吸不畅,转身间“彭”的打翻了水盆,然后她就跌坐在满地水泥里。
“放她走?如果她真的可以炼制出兰萤草的解药的话。”莫慕茗道。
“哥哥就不怕她又耍了什么手段?我看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像是能履行约定的样子。”莫弱水在一旁道。
楚尔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个不用担心,炼制兰萤草就算她不说,也必须让她参与进来,至于中间她耍什么手段,我和黎世子也是能看出来的。等到兰萤草真的炼制出解药,之后怎么处置她,我想这么长时间的过去,也许会有什么变故,到时再决定也不一定是反悔。”
周允辞没有给其余人再思考的机会,直接下了结论:“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炼制兰萤草的解药,就算她耍什么手段,现在她还在我们手里,看她能翻出什么天来。黎雯不是还要给她治脸吗,就用这个牵制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耗在她身上了,兰萤草解药必须要找出,可是蛮族最近大动作又多了起来,我们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蛮族上,如果有什么异变,那就是正面战场的较量了。”
凌旋铺开北疆地图,指着一处道:“柒煌城是北疆通往西昌的毕竟之城,这么多年北燕去往西昌的游人商人在此落脚,这座城独坐在北疆最大的绿洲上,是北疆最繁华的城,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四面皆是茫茫沙漠。”她顿了顿,总结出八个字:“必争之地,易攻难守。”
莫慕茗对北疆周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他不用看地图,北疆所有地方的军事布局与地理都呈现在脑海里:“柒煌是这么多年来父帅投入兵力最多的地方,它离蛮族部落太近,时常受到蛮族的骚扰,父帅亲自率铁血营血洗偷袭的蛮族士兵,把他们赶出柒煌百里之外,又设了埋伏,方才一网打尽,如今镇北军的兵力全放在了不停冒出的活死人上,柒煌只剩下当地驻军在把守了。蛮族天生擅沙漠行军,听说最近一年一次最大的沙尘暴就要袭来,此时如果蛮族要偷袭,就算是在平时,我们都难以招架。”
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一桩跟着一桩,莫慕茗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探查兵来报:“燕离关正西方三十里外有沙匪流窜,目测活死人达百人左右,顾将军已率铁血营与镇北军前锋赶去。”
不等莫慕茗开口,凌旋先道:“谨防有诈,铁血营现在还有多少留在军中?”
“还有小莫将军率领的三支小队。”
周允辞眉头一皱,铁血营是精兵中的精兵,如今损失惨烈,只剩不到一半,战未开打,剑已血锈。
他对莫慕茗道:“慕茗,铁血营伤亡过高,你和大帅可有想什么办法吗?”
莫慕茗叹息道:“镇北军已经是精兵强将,尚且难以抵挡活死人进攻,与其避免镇北军有不必要的伤亡,还不如一开始出动铁血营。”
“难道敌方不是在有意消耗铁血营的力量?活死人再怎么厉害,他们也没有完全掌控,何必每次都要铁血营出动,这些活死人当真这么难对付?”
莫慕茗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活死人也许是他们精心训练出来的,是专门用来对付铁血营的,这一点我和父帅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么多年对蛮族折了多少探子才知道一点关于活死人的讯息,折进去的探子从一开始彻底失去联系到后来满身血污回来,我们没有太多兵力耗在这上面,北疆太大,需要做的事也很多。所以就算知道蛮族有大动作,我们也只能等着。直至后来剿匪中遭遇蛮族,手底下怪物出没,刀枪不入,我们才知道他们暗地里捣鼓了些什么。而等到活死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只有铁血营才能收拾了。”
凌旋道: “看来蛮族花了大价钱在保密上啊,他们活死人进展不一定多好,听那个幸存下来的姑娘连昕说,他们被关押时,也不是所有人都感染了,而被感染清醒的还有很多。她说她认识的一位姑娘,就是被她父亲护住才得以在尸群里活下来。”
可是就算蛮族对于炼制活死人的手段还不够成熟,目前也够他们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