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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有些心动,迟芸突然转过身来,问他:“你上次讲的所谓好看、好听、好闻、好吃,并不是物质的客观属性,而只是人的感觉,你能具体举些例子么?”这张感性的嘴里又提出个理性问题,把王宇恒刚燃起的冲动硬生生浇灭,他扫兴之余,想你让我倒胃口,我也让你倒胃口,便说:
“我们认为食物是香的,粪便是臭的,但粪便是哪来的?完全来源于食物,人体不会凭空产生粪便。就是说你吃的食物主要内容是粪便,人体只是把其中的部分能量和某些成分提取走了。但只差了这点组成,就会使人认为食物与粪便是有天壤之别的两种东西,气味更是截然相反,这就是大自然赋予人和动物一种最直观的鉴别本能,通过香与臭的错觉来认定什么能吃,有营养可吸收,什么不能吃、不用吃。”
王宇恒本是恶作剧的想法,但说着就进入了学术状态,力求将该问题讲得透彻:“但人的粪便中还有残余的能量和营养,人虽然吸收不净,视之为弃物,但某些动物还可进一步吸收,它们就会认为人的粪便是香的、可食用的,比如狗和屎壳郎。更主要的是粪便是植物的食物,被植物吸收后通过光合作用再赋予能量,又还原为人类的食物,但人从直观上是辨认不出其中的粪便成分的。”
王宇恒仍注意着迟芸的嘴,果然见其咀嚼渐渐缓慢,直至完全停顿,似乎已辨别出饼干中的可疑成分——这就是理性看破实质的效果和代价。王宇恒自赏于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只不过是他自己乐,迟芸并不乐。
陈老师对王宇恒是越来越器重,并邀请他去她家和她爱人畅谈了一回。陈老师的爱人是南开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姓李,曾在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过多篇文章,有一定知名度。王宇恒对其肃然起敬,虚心请教。李老师目前正研究梁漱溟的新儒家思想,他说:
“梁漱溟认为西方人是向外界索取,中国人是向内心索取,印度人是向来世索取。其实不仅是印度人向来世索取,信仰宗教的人大多把希望寄托于身后,西方则是在宗教改革之后,才从上帝的角度鼓励人在现世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即所谓‘为上帝积累财富’,把索取方向从来世引到现世,引到外界,这使西方在随后的几百年里迅速发展。但一味地向外界索取毕竟会带来种种问题,因为索取的资源无非是两个:他人和自然界。如果方式和程度掌握不当,就会成为掠夺,会形成种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