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默从后院散步归来,刚走进房间便把门关的死死的。
他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脏砰砰直跳,像是一头健壮的雄鹿在胸腔里乱撞。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女子,以羸弱之躯,用医术普渡众生,眼神纯净的好似雪山顶端在阳光下融化的冰泉。魏子默见惯了精明世故、散发着恶俗脂粉气的后庭女子,他觉得像孟竹溪这样的妙人,应是夜深之时泻在游子袖笼上的月光,温柔皎洁,让人愿意倾尽一生去守护。胡思乱想了会,魏子默循例打开窗户,吐出几口浊气,满眼温情,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觉中,一时间无法拉回思绪。
“魏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孟竹溪的半只脚已踏上了马车的木板,玲珑突然昂起头大声喊叫起来。魏子默听到熟悉的声音,匆忙低头,只一瞥,便看见了被绑着的孟竹溪。向来沉稳的他,瞬间慌了神,顾不得找楼梯,直接从二楼翻窗一跃而下,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在孟竹溪的身上。
“陈景渊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放了朱姑娘。”
影卫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魏子默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竹溪在窃喜魏子默先入为主的同时,又为自己欺骗他而负疚。
得不到回应的魏子默很是焦躁,他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刚准备施展拳脚,影卫们便心存忌惮,悻悻然跳上马车逃走了。
玲珑赶忙帮她解开绳索,孟竹溪揉着手腕,长叹了一声。她知道,影卫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此刻离去,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没事吧?”魏子默皱眉的样子总是苦大仇深,现在因为担心孟竹溪,看起来更加狰狞了。孟竹溪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正准备打趣他几句,却猛然间意识到这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暧昧动作,慌忙收回手来,眼神闪躲。魏子默的目光迟滞,有些局促不安,他强行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望江城不能待了,我奉父皇的命令,去蜀地巡查,朱姑娘可愿同行?”
孟竹溪如遭雷击,随他回蜀地?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合着今天这几个时辰白折腾了!
“不愿。”孟竹溪斩钉截铁。
魏子默不解她的坚决,想要劝说,胸口一痛,突然咳出血来。
这可急坏了孟竹溪,他的伤虽然基本已经痊愈,但是仍禁不住剧烈的活动,他先是过度劳累,又在饭庄大打出手,想必是伤势恶化了。
也罢,最危险的地方,兴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让魏子默一个人上路去蜀地,孟竹溪不放心。
蜀国的影卫大多数都分散在齐陈魏三国,蜀都反而是最少的,她回蜀只要谨慎点,就应该不会被皇兄发现,届时她想走也一定能走的了。
这番自我欺骗的说辞,让孟竹溪动摇了,比起被抓,她更担心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伤势。
无论如何,魏子默都不可能忤逆他父皇的旨意,不去蜀地的,既然这样,孟竹溪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孟竹溪边小声嘀咕,边搀着魏子默往客栈里走,她让玲珑去煎药,预备让魏子默吃了就走。
魏子默捂着胸口,觉得有些钝痛,他眨眨眼睛,盯着专心致志挑拣药草的孟竹溪,心中悸动,鬼使神差道:“等我巡查完蜀地,你随我回魏国,好不好?”
孟竹溪微微惊诧,抬起头来,魏子默的眼神笃定,神情也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唐突,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可以在魏国的任何一座城池行医。”魏子默担心孟竹溪误解自己,慌忙补充道。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怎么可能?”
孟竹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猜不透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唯一的判断也让她觉得很不真实。玲珑端着药碗走过来,察觉到凝重的气氛,识趣的打破了沉默:“小姐,公子的药煎好了。”
孟竹溪如释重负,接过碗舀起药汤试了试温度。
“先吃药,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魏子默一饮而尽,举起碗的瞬间,不着痕迹地掩盖掉了眸底的失落。
他觉得事情的真相远没有这样简单,孟竹溪必定有更深一层的顾虑。
玲珑收走空药碗,孟竹溪弯腰,匆忙收拾零落满地的细软,对她来说,这里半刻都不能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