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心中有些惊讶,莫不是白日见鬼了,那些娃娃不是说朱小山已经被人打个半死了么,那他怎么还能在这地方看见他。
胡二虎和朱小山都往姜村的方向走去,在那些树林里前后绕着,很快就不见了。
凉玉让鱼真先跟往姜村去。
越靠近前面的人,凉玉越确定跟在胡二虎身后的是朱小山。他相信自己的眼神。
既然朱小山还活着,那他就没必要去朱庚子那了。
江暮生说,胡二虎的赤蝴是朱小山卖给他的。所以他准备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胡二虎两人走得很快,但是也是肉体凡躯,凉玉他们跟一段路停一段,过程十分漫长。
来到姜村的一个院落前,凉玉一看,竟是姜拔的家院外。
姜家的院墙砌的十分高,很容易让人记住。黑瓦白墙,仿若有城墙那般高。可疑得很。
凉玉左右看了看这建筑,鱼真踏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背着凉玉,跟着前面两人围着这高耸的墙边绕行着。不知绕行了多久。
鱼真突然道:“跟丢了。”
凉玉闻言,下了地,脚踩在这地面上,地面上有许多碎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他尽量放缓脚步。
在高墙的又一个拐角处,他探出头看,正到了姜拔家的大门一侧,凉玉道:“应该不是跟丢了,是他们进了姜拔家的屋子。”
这时候,一群人从远处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走了过来。老女老少皆有。吵吵嚷嚷地敲起了姜拔家的大门。
“柳春开门!”
“我是你姑姑嫂嫂,赶紧开门!”
姜家的大门打开了,柳春见到这阵仗吓道:“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粗壮的汉子就这么推开她,带着身后一群人闯了进门。
凉玉见状拍了拍鱼真的肩膀道:“你蹲下去。”
鱼真迷惑道:“干什么?”
凉玉解释:“肩膀借我踩踩,我攀上去看看这群人进去要干什么。”
鱼真不干,他觉得偷窥家宅这事情有点不厚道,凡事要有底线,他拒绝道:“非礼勿视”。
凉玉要被他莫名奇妙冒出来的气节气死了:“非礼?!你竟然还和我说非礼,你拔我头发上我床的时候可有想过非礼?!果真强盗当久了,就以为自己比小偷高贵了。”
蒙着眼睛哄鼻子,自欺欺人!
“。。。。。。”鱼真被说的一脸唾沫,只好顺从地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等凉玉稳稳地站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的时候,鱼真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可是个会轻功的人。
随着他的起身,凉玉刚好到了墙檐,他们两人都是身材高挑之人,这墙却差不多是两人高度,不得不说防贼的效果真的挺好,两人就这么傻傻地叠罗汉似地站在墙边。
带头进柳春家的糙汉子名叫耳怪,小时后不听话被他爹削了两只耳朵。他又是个尊严极强的人,不能忍受自己因为没了耳朵被人瞧不起,所以他那晚上割了他家的猪耳朵,忍着痛,让村尾的那个疯汉帮他给缝了上去。
说来也怪。缝上的这猪耳朵竟是和这脑袋长一块儿去了,他顶着这猪脑袋活了几十年,也没人敢笑话他。因为平日里做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事情,大家都以为这耳怪是真的猪妖转世。
耳怪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柳春心里害怕,颤抖着身子递上一碗茶水问道:“表哥,你们今天怎么上我这来了,姜拔早上刚被官府抓去,家里没人招待你们。”
耳怪没理会她的问题,接过茶水就喝了一口,结果当即就吐了出来,大喊道:“怎么这么凉,你胆子忒大,是不是给我喝你家泡剩的?”
柳春摇头道:“没有,表哥,茶水是刚泡的。”这都是刚烧开没多久的茶水,这人还说凉。
耳怪哼了一下,自己起身另外倒了一杯。一口一口地饮下那烫手的水,然后道:“姜拔是不出来了,我带亲戚朋友来你这吃饭来了。”
耳怪这一说,柳春顿时瘫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小娃娃从屋子里冲出来开心道:“嫂子,你家首饰还挺多的,我全拿来来给我娘戴。”
他一跑出来,一群老少就亢奋地开始搜刮起了姜家的财产,生怕自己抢不到好东西,只能捡剩的。大到金银首饰,小到锅碗瓢盆,连一些刚晒好的豆子都没有放过。就差把房顶掀了。
柳春反应过来,在地上哭喊道:“姜拔只是被抓进牢里,还没死呢,你们怎么可以就来我这刮家产?!”
一个汉子取了她床头的铜镜:“你这傻货去外头村里乡里打听打听,这进了牢里的人还能活着出来不?我小儿子不过偷了几块庙里的砖头,就进了牢里没出来过。真的吸血的是那没了心肝的县太爷,你要保你家那口子出来,就你们这几个破首饰是没用的。”
一个手里拿了不少首饰的老婆子笑道:“就是,便宜了那些外人,还不如孝敬我们这些亲人你说是不是。”
凉玉方才说鱼真是强盗,是对的,但是这里面的这群老小才是真的强盗。这群人的架势,简直比祖宗还祖宗。
他这会儿是看明白了,这姜村竟然还有吃绝户的习俗。这些抢劫的老人汉子小孩,都是姜拔家的亲戚。只要谁家没有了男主人,这些本宗偏宗的亲戚就和蝗虫土匪一样,过来搜刮财产。
趴在地上的柳春见到这些土匪在搜刮她的家产,哭喊无用,狠戾起来,要冲上去打耳怪,却被身边的那些婆姨架住了手脚。
柳春在地上挣扎着:“要死了!作践你们这群吸血的怪物!我们柳家已经被你们搜刮空了,你们还不满意吗?狠心的畜生!”
耳怪奇怪道:“柳家?!我们去的时候就件破衣服,谁知道给哪个野汉子给搜刮过咧。”
这些亲戚强盗才不管这姜拔能不能出来,抢劫也是要趁热乎的,趁你病,要你命。耳怪一笑,脸就像干裂的土地。丑得让人心里直冒火气。
凉玉还没做指示。鱼真听见里边的动静,直接转身往柳花家的大门走去。凉玉差点没掉下来,蹲在鱼真肩膀上,保持了下平衡。
两个人就着这怪异的姿势叠着走进姜家的院子里。
耳怪还是坐在那椅子上,见到凉玉和鱼真两人,还没发脾气,就被鱼真的威压挟持住动弹不得。
凉玉在鱼真肩膀上站了起来,两人都是高挑之人,凉玉这一站就好比直插云霄。他踩了踩鱼真的肩膀,让他松了威压。
一群老少就瘫倒在地上。
鱼真虽然气愤,但是他不是欺负弱小之人。这些人虽然嘴脸丑陋,愚昧无知。却是实实在在的小村民。他紧攥住拳头,不知如何是好。
凉玉直接从鱼真肩膀上跳了下来,脚踩着那耳怪的脸。将他踩在了地上,又狠地踢了一脚,耳怪痛晕了过去。
凉玉拍拍身上的泥巴,见鱼真似乎有怒气的样子,过去劝解道:“这是他们姜村的习俗,也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我们不必管他,说不定这姜拔也搜刮过别人的家。”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鱼真闻言,松开手,心中的火气消减了不少。
凉玉对那些老少道:“你们继续搜刮,不要管我,我只是有问题问柳春。”
他虽然这么说,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甚至都不敢逃跑。凉玉来到柳春面前问道:“刚才胡二虎他们可有进你的屋子?”
柳春呆楞地摇了摇头。
凉玉道:“你讲出声。”
柳春哆嗦道:“没没没有。”
凉玉还想问些什么。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阿啊阿啊啊——!”
一个汉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的右耳朵没了,两手捂着血淋淋脸,没有方向撞到一个老婆子的身上,带着她倒在了地上。
被撞到在地上的老婆子尖叫着,以这叫声为分界线,原本不敢妄动的众人都吓做鸟兽散,没有一个人管地上的老婆子,簇拥着跑出了姜家的院子。
那没了耳朵的汉子,也爬起身继续向外跑去。在地上的老婆子无声抽搐着,自己给自己吓晕了。
柳春看到这情况,惊慌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进屋里。凉玉跟在了她的后面。
屋子里有个浓重的血腥味,一个人形的东西躺在床上。肚子鼓起,而且越膨胀越大。
柳春在一旁喊道:“婆婆你没事吧!婆婆!”
凉玉仔细看,这人竟然和鱼真的侄媳妇一样,是个浑身浮肿,两鬓斑白却年轻的孕妇。
鱼真进门看见这场面,惊讶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凉玉让他退远,自己上前看了一番。
只见那孕妇吐出了刚才从那汉子身上咬下来的耳朵。瞪着混黄的大眼,满身都在流水,汗水,泪水,羊水。
她用自己的长指甲抚摸上肚子,也不知道这指甲是什么做的,很轻易地就嵌入自己肚子上的衣服和皮肉。她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肚子划拉开。肚子开了一个大口。
凉玉吓得后退了几步,要不是鱼真在他身后,他怕是要夺门而出了。
接下来的景象更令人作呕。孕妇一寸一寸地破开了自己肚子后。目无焦距地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干黑的婴儿。婴儿紧闭着眼睛,身上还连着脐带,被这孕妇放在了一旁。
柳春见状,赶紧到那柜台上拿出粗长的针线和剪刀,慌忙地跑到床边。将那连着婴儿的脐带剪开,对着孕妇破开的肚子缝合了起来。动作十分熟练,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孕妇任凭柳春在她肚子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洞来,伸出长指甲抚摸着身边的婴儿。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和凉玉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何反应。
鱼真站的比较远,但还是看到了一部分过程,他不解问道:“先生,生小孩是这样的吗?”
凉玉麻木摇头,他虽然没接生过,但是也知道没有人是自己剖开自己接生的。他看着那干黑的婴儿。又看着在那产妇的面前忙活的柳春。
见柳春处理好了这产妇的肚子,凉玉问道:“她是谁?”
柳春听到凉玉的声音,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紧张道:“是。。。是是我。。婆婆。”
凉玉冷声道:“你说这床上的是姜拔的老母?”
这床上的女人虽然两鬓斑白,皮肤浮肿,却不见皱纹。明显是年轻人。
柳春在地上点头。
凉玉闻言,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情况和鱼真侄媳妇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怀了狐婴就会返老还童。
他见柳春面对这狐婴的态度比面对那些村民要淡定多了,疑惑问道:“你知道她生下的这是什么婴儿吗?”
这狐婴生下来不哭不吵,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一样,一看就不是正常婴儿,这些人竟然也不害怕。
柳春在地上一直发抖却不说话。
凉玉没了耐心:“不说清楚,我直接去报官了。”
柳春哭道:“不要,大人不要报官。那不是婴儿。。是。。。是药渣。”
说完她跪爬在地上,不敢抬头。
凉玉不知其所云。
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