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珩猝不及防,侧身躲闪,胳膊却已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红伤口。
沐昧吃了一惊,没想到在毫无防备、又距离那样近的情况下,他仍躲闪得那样快,拔刀就向司空珩再次刺来,结果,刀未出发,整个人已被司空珩腾空拎住。
“你干什么!”司空珩低声斥问,夺下沐昧手中匕首,把她箍在怀中。
沐昧蹬踹着脚,愤恼叫骂:“你跟司空侗沆瀣一气,坑害墨家,杀害师父!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替师父、替墨家的师门兄弟报仇雪恨!”
“王爷!”迟律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焦急中带着询问。
“没事!你们都别进来!”司空珩忍痛急切冲着门外大喊一声。
随即,箍紧沐昧,低声警告:“你最好小声一点,军营危机四伏,处处是你想不到的危险。若隔墙有耳,招惹来司空侗的人,就凭我再大本事,也保不住你!”
“你!”沐昧情急中音量失控,立即被司空珩捂住嘴巴。
“你到底是什么人?”沐昧从他的指缝中间含糊挤出声音,“你为什么会有我师父的遗物?!”
“今天被你折腾了一晚,够困的了!睡觉!”
司空珩命令,拉开行军榻,铺开一床被褥,把沐昧拎到床上,警告:“别再惹事!我如果是墨家的敌人,早在司空侗想杀你们的时候就顺水推舟了!”
说罢,脱掉铠甲,只见胳膊上已被划出血红一条,便扯出几缕白布简单包扎伤口。
“王爷!”迟律的声音继续在营帐外焦急询问。
司空珩有些烦躁:“说过了不碍事!”
“王爷”,迟律犹豫了下,声音低了几分,“周将军想要见您。”
司空珩一怔,忙包扎完伤口,把沐昧换下的脏衣服藏在行军榻下,把铠甲扔在床上,挡住沐昧的身体,警告:“一会儿有人来,千万不要出声!如果引来司空侗,我再保不住你!”
“你到底……”沐昧的话尚未问完,已被司空珩蒙住了头,只留下两只眼睛。从铠甲的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司空珩换上寻常深衣,坐在桌案前,冲外面说:“进来吧!”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周俑踏门而入,扫了眼营帐中混乱的场面,有些怔愣。
“刚洗完澡,正准备休息”,司空珩不慌不忙解释,继而询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周俑坐在司空珩身旁,问,“今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司空珩替周俑斟茶。
周俑躬身接了茶,问:“什么意思?”
“我来凉州前,曾在长安颐王叔府中停留一日。他去年刚到秦州,与司空侗各自接替宁王叔秦、凉两州督军事宜,两人都对邻州督军之位有些想法。颐王叔便以我父王母妃被害为由,提出与我联手扳倒司空侗,倒不失为一个选择。”司空珩沉顿,思绪飘开,又斟了杯茶。
“和司空颐联合?”周俑皱了皱眉,很有些担忧此事的可行性,“司空侗暴虐成性,对王爷夫人做出那样的事,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司空颐两面三刀,也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要三思?”
“子方”,司空珩垂着眼眸,盯着茶盏中的水波,良久,淡淡说了一句,“我已经别无选择。”
“阿珩……”周俑担忧看着司空珩,他的神情,散发出那个年纪少有的淡漠和清冷。
自多年前别离入京,曾经不谙世事的少年,已成长为如此波澜不惊的模样。
双亲被害,琅琊陷落,很难想象他心里,压抑着怎样的能量。
“对了”,司空珩回神,问,“你可有熟悉凉州世情、行事机敏、忠诚可靠,却又不易被司空侗察觉的下属?”
“你想查司空侗与余万年勾结的证据?”周俑愣了一下,却又无奈叹声,“实不相瞒,从入凉州开始,我就觉得司空侗与余万年不太对劲,可怎奈他们行事诡谲,又熟知西凉地势,我们的人一直在查,却总不得要领。”
“此事……确实棘手”,司空珩嗫喏,又陷入沉思当中。
“那三日后,出兵攻击余万年的事……?”周俑放下茶盏,俯身试探询问。
司空珩抬眼,看着周俑,在竹简上写下八个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周俑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与司空珩寒暄了几句,离开营帐。
司空珩叫来迟律,命他拎木桶出去,把铠甲从沐昧身上拿开,又拿出一床被褥,一半铺开在地,一半留着盖身,吹灭油灯,营帐中陷入一片漆黑。
沐昧在黑暗当中,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回想着司空珩和周俑刚刚的对话,愈加对司空珩身份好奇,不依不饶地问:“你到底什么人?你和我师父什么关系!”
许久,没有任何回答。四周寂静,沐昧屏住气息,静候着司空珩的回答。
司空珩沉默,良久,忽然叹了一声,温声问:“知道我为什么考你?”
“本来知道”,沐昧皱了皱眉,“但现在又有些糊涂。”
“哦?此话怎讲?”司空珩很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