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晓身边的人和事按照各自的轨道前行。
陈鑫和林檬搬到新买的LOFT里,但是没等结婚俩人却闹掰了。陈鑫很快交了新女友带到LOFT里同居。他爹妈又开始操心他俩的婚事。
米兰达跟随莫雷诺一起回到马德里举行了婚礼。莫雷诺顺利接任佩芮丽兹总公司CEO,但是听说半年后两人就离了婚。
米兰达很快认识了新男友,是一家法国跨国公司的副总裁,两人已到谈婚论嫁的阶段。根据米兰达的朋友圈晒图显示,她和副总裁的两个成年孩子相处甚欢,她也已经做好当个好后妈的心理准备。
陈晓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下班就回家看书养花撸猫,偶尔也会和同事结伴出去旅行。她的职位略有上升,原因是她的组长打算生二胎,马里奥让陈晓暂时接任组长的职位。
尽管陈晓非常注意不滥用鸢尾花铜币的力量,但不到三年,她还是用光了200次额度。她特意请了年假专程飞去马德里,再转火车去塞歌维亚。这回她付给露西亚3000欧元买了300次使用额度。
临别时,露西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她,鸢尾花的能力就像毒品一样容易上瘾。
但这300次消耗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刚过一年多,陈晓就发现再也无法唤醒鸢尾花铜币的力量。她只得再一次登上飞往西班牙的飞机。
露西亚的花园里无论何时都是花草繁盛,黑猫LULU也没有什么变化,见了陈晓总是爱搭不理。但只要她拿出面包,LULU还是会给面子地走到她跟前。
等她再一次坐到熟悉的沙发上,露西亚忽然冲她叹了口气。
“亲爱的,你打算用鸢尾花铜币的力量用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但是我已经离不开它了。”
“你有没有想过,鸢尾花铜币的力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它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
“是的,我发现了。它总是暂时让我好受一点,但新的麻烦还是会不断地出现”。
露西亚怜悯地看着她:“你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呢?在人世间,是不可能没有麻烦的。我们都会面对别人的恶意,哪怕你认为你很无辜,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存在就会让别人感到威胁。他们就会伤害我们,这是他们自保的一种表现。”
“您是想告诉我,人性是自私利己的,这点我同意。但我无法对伤害视而不见。我太敏感了,遭到别人的恶意伤害我会难过,从身体到心灵都痛苦。我已经忍受了二十几年,鸢尾花铜币的力量至少能让我好过一些。”
“刚刚你也认同,它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你就不想彻底地解决所有问题吗?”
“我当然想。莫非,您有更强大的力量给我吗?”陈晓兴奋起来,就像个瘾君子原本已经自暴自弃,忽然有人跟她说,她可以重获新生。
“当然有,非常强大,强大到你难以置信。”露西亚又笑起来,她实在是太喜欢笑了,但她的笑从不让陈晓觉得反感。
“你知道吉普赛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不是算命,水晶球、塔罗牌、看手相什么的都只是故弄玄虚。我们最擅长的是催眠术。”她看到陈晓眼里露出惊讶和警惕的神色,赶忙安抚她。
“放心,我现在没有对你催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我要承认,外界对吉普赛人的力量并不了解。我们很擅长用催眠术来解决问题,包括算命。人们相信吉普赛人首先是因为我们能准确说出他们的过去,但这并不是我们算出来的,准确来说,是在催眠的状态中他们自己说的。”
“但别人算命是为了知道将来,想把握自己命运的车轮,而不是为了听你说他们的过去。”
“当然,人类自诞生起就对生命充满畏惧,希望预知未来从而全身保命。但这是愚蠢而又狂妄的想法,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吉普赛人算命其实只是给出友善的建议而已。遇到偏执邪恶的人,我们也会恫吓他。但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催眠术。”
陈晓疑惑:“您觉得催眠术的力量比鸢尾花铜币更神奇?那我该怎样做呢?跟您学习催眠术吗?”
“确实是一种催眠术,而且学习和运用都非常简单。但这催眠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您自己。今后再遇到令您浑身不适的人,您只需要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爱这个人,他也爱我’就可以了”。
陈晓觉得难以置信,她从心底觉得露西亚是在开玩笑。
“您是说我催眠自己,装作爱对方,对方也爱我的样子?”
“没错,亲爱的。相信我,这个比鸢尾花铜币要神奇得多。”
陈晓十分怀疑,但是之前鸢尾花铜币无数次应验的经历,让她没法不信任露西亚。她取出铜币问:“催眠的时候还需要拈住铜币两侧的花纹吗?”
露西亚接过铜币,在指间灵巧地翻动几圈,然后放回蓝玻璃罐。
“您不再需要它了,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陈晓决心试一下,然后她想到个重要问题:“我需要付您多少钱?”
“亲爱的,这个催眠术不收钱,是免费赠送的。”露西亚笑眯眯地看着陈晓吃惊得张大嘴的样子。
“我之前跟您说过,宇宙间的力量是平衡的。要想获得什么,必然要用等值的代价去交换。而我刚刚教给您的催眠术只是施在您自己身上,并没有打破别人的平衡,所以不用花钱,一分钱都不用。”
因为露西亚坚持不收钱,陈晓反而心里没了底,她怀疑露西亚只是在敷衍她甚至是恶作剧。
露西亚看出她的不信任,只好收敛了笑容认真给她讲解。
“米兰达,我们都认同,这个社会是由人组成的,而人性是自私利己的。您无法改变别人,那就只能改变自己。但是您真实的自我是不需要改变的,因为这对您也不公平。就像您无权要求别人为您改变一样,别人也无权要求您改变。在此之前,您常常感到痛苦是由于您总妄想获得别人的同情,理解,善待。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您只需要对自己催眠,装作别人爱您,您也爱别人,这就够了。”
“但是我还是应该支付您一些钱,毕竟您帮助了我”。
露西亚摆摆手:“我不知道该收你多少钱,因为我只是告诉你几句话而已。我们的人生当中,遇到困难时方法总比问题多。最有用最直接的方法往往是最不值钱的,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它是无价的。”
陈晓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既然您现在告诉我,催眠自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么之前,您为什么要给我鸢尾花铜币呢?直接教我催眠术不就好了吗?”
露西亚忍俊不禁:“我的这个忠告只对一类人能起作用,就是对鸢尾花铜币的力量上瘾的那种人。如果我一开始就教您催眠术,您根本不会相信。因为人类总妄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断自己的痛苦,最终往往会采用金钱,这是人类认识的局限性。而真正最有效的方法往往就在身边,只不过大家对它视而不见。”
“另外”,露西亚戏谑地补充:“出借鸢尾花铜币的力量能帮我赚钱,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吉普赛人原本就是爱钱如命的。”
陈晓回到了国内,她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困扰她二十年的古怪毛病很少再犯过,她极度敏感的天赋终于沉睡了。
后来,她离开了北京,到长江以南的一个风景如画、楼价低廉的小城里买下一套房子,开起了民宿。靠这个为生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对于一个单身女孩来说真是了不起的决定。
别人对她的伤害依然会有,只是她再也不害怕了,相反,她眼中常常透露出的热恋一般的强烈情感总令旁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