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陈晓和白雨就打点好行装,把店里的是拜托给晓萍,两人开车直奔星子县。
陈晓的这个朋友叫宋荣珍,是在山里务农,她家房后有一大片竹林。去年,她和杏姐去山里玩,在她家住了两天,仨人就成了朋友。
有时小宋进城,还会给陈晓和杏姐送自家产的山货。她家的山笋极其鲜美,陈晓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这不,到了采笋的季节,她就约陈晓去山里住两天。
去小宋家的山路比去匡庐村要好走一些,但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刚到村口,就看到宋荣珍翘首以待的身影。
“珍姐,好久不见。”陈晓跟她亲热地寒暄,白雨招呼宋荣珍也上车,一起往她家开去。
“这是你男朋友吗?”宋荣珍性格有着山里人的爽朗,看见白雨跟陈晓年貌相当,又是结伴前来,觉得关系不一般。
“我是她的伙计兼保镖和司机。”白雨大大方方地答。
陈晓一笑,问:“珍姐,你今天要是忙,就别陪我们了。我都认识路的。”
“那也行,竹林你去过的,就是别跑太远了。昨天下过雨,山路滑,你们走路注意着点。”宋荣珍今天要跟老公去县城卖笋,确实也没空陪她。
“我跟孩子他爸傍晚才能赶回来,家里给你们留了饭,都是我早上新做的,你们中午自己热热吃。晚上我再做好吃的款待你们。”
陈晓答应了,宋荣珍把去竹林采笋的工具给他们拿出来,就和老公赶到县城去了。
收拾停当,陈晓就带着白雨往后山走去。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寂静无人。阳光透过竹叶在地上洒下斑斑点点。白雨兴致很高,一边走一边大声吟诵: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陈晓微笑着跟在他身后,用细长的小锄头小心地拨开杂草,顺着竹鞭寻觅春笋。
“啊,我找到了一颗。”陈晓大叫,白雨也跑过来看,果然,小小的笋尖破土而出,顶端还带着些许绒毛,分外可爱。
两人相视一笑,陈晓用锄头在离笋几厘米的地方刨下,一撬,只听见轻微的“咔嚓”响,笋子就完整地被挖了出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熟练。”白雨举高笋子对着阳光照了照,“就是小了点,不管怎么说,首战告捷,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的工夫,白雨也挖了不少。两人顺着竹林往前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竹林之外。白雨看陈晓挖了有半背篓,就取过来倒进自己的背篓里。
忽然听见陈晓惊喜地指着前方喊:“白雨你快看,那里好漂亮。”
白雨一抬头,只见前方群山环绕,峰峦叠嶂,山上密密麻麻开满了桃花。如霞似锦,蔚为壮观。中间两座山相连的地方,竟然隐约可见一条瀑布。
“我去,居然有这么个好地方。这简直是花果山水帘洞啊。”白雨叹为观止。
陈晓也是一脸兴奋,她扯着白雨的衣服,央求道:“咱们过去看看吧。太美了,我去年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
白雨看了看表,说,“快中午了,你不饿吗?要不回去吃了饭再来?”
陈晓使劲摇头:“不饿不饿,我包里还带着面包呢,你要是饿就给你吃。”
白雨见陈晓跃跃欲试,回头望了望不见边际的竹林,心想走回去也麻烦。他把装满竹笋的背篓卸下来放到路边,又把自己腰包里的矿泉水,还有陈晓的小包一起扔进另一个背篓,自己背好。
陈晓忽然担心地问:“咱们这么贸然地过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用怕,有我在呢。以前我去青海徒步的时候,比这条件艰苦多了。”白雨把挖笋的锄头往肩上一担,“师太,请随老衲来。”
两人顺着小路下山,往桃林和瀑布的方向行进。走着走着,小路没有了,好在地势并不陡峭。只是山路泥泞,落**厚,很容易滑倒。林间一会儿密不透风,一会儿豁然开朗,移步换景,妙趣横生。白雨在前面带路,让陈晓踩着他的脚印,两人相互搀扶着,翻过两个小山头,已是满身大汗。瀑布似乎已经清晰可见,但是两人却足足又走了一个小时才来到瀑布跟前。
筋疲力尽的俩人瘫倒在地,耳边只听得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瀑布下有个水潭,清风拂过,桃花片片从山谷飘落水中,又逐波而去。潭水清澈,鱼儿倏忽往来,仿佛世外桃源。只是三月天气乍暖还寒,这潭水略嫌冰冷。
白雨不禁感叹:“可惜啊可惜,真想游个泳。”
陈晓在谭边掬水洗脸,听这话不禁莞尔一笑,“夏天可以再来嘛。”
白雨翻身仰卧在一块巨大岩石上,望着蓝天白云悠悠出神:“这地方着实不错,倒像是《神雕侠侣》里的绝情谷底。”
陈晓噗嗤一笑:“就跟你去过绝情谷似的。”她擦干脸站起身往桃花林走去,白雨奇怪地问:“你干嘛去?”
陈晓脸一红,“不用你管,你别跟过来啊。”
白雨猜到她要去方便,懒洋洋地说:“快去快回啊,小心大灰狼把你叼走。”
“你怎么不说有北极熊呢?”
“没文化,北极熊在南极。”
陈晓走进桃林,觉得不太隐蔽。这里树木稀疏,地势略高,简直让白雨一览无余。她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白雨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把帽子拉下来遮住眼睛,这阳光和煦温暖,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啊!”忽然,陈晓的惊喊声从林间传来,白雨一把撩开帽子,这喊声惊恐万状,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过去。
钻进林子跑了十几米,就见陈晓木雕泥塑一般直挺挺站在一块大石旁边,她看见白雨冲过来立刻焦急地阻止他:“你别过来。”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白雨听得出来她话音颤抖,显见害怕极了。
白雨放轻脚步慢慢挪过去,蓦然看到她身前半米处,有条拇指粗细、通体碧绿的青蛇正直立身子,“咻咻”地吐着蛇信。
白雨听说过,这一带山林间有种“竹叶青”蛇,有剧毒。虽然还没到惊蛰节气,但近两天风和日暖,估计这蛇提早结束冬眠跑出来觅食,恰巧让陈晓撞见了,白雨不禁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向蛇凑近,一边极小声地对陈晓说:“千万别动。”
在他距离目标还有一步远的地方,青蛇倏地飞起,直奔陈晓的脖颈。白雨眼疾手快,手里的枯枝同时挥出,将蛇拦腰击落在地。
青蛇在地上扭动几下,白雨正要上前将它打晕,却见蛇一下蹿到他的腿上。白雨一把抓住滑腻腻的蛇身朝旁边的大石头上狠命掼去,直摔打了十几下才扔到地上。眼见那青蛇筋骨碎裂,皮开肉绽,已经死得彻底了。“可惜啊小青,你这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白雨还在开玩笑。
陈晓疾奔过来,却见白雨的裤子被青蛇咬了个洞,渗出血丝。她“哎呀”惊叫了一声,白雨撩起裤腿,只见膝盖上方有两个微小的啮痕,流出细细两道黑红色的血。
“你被蛇咬了!”陈晓慌乱得六神无主,定了定神,伏下身去用嘴含住他的伤口。
白雨一把推开她,命令道:“帮我把鞋带解下来。”说着自己低下头吸吮伤口,将毒血吐出。陈晓手忙脚乱地解下他登山靴上的鞋带,紧紧勒在他的伤口上方。“再使点劲。”白雨下指令,陈晓听命地将鞋带在他腿上绕了两圈,直勒得深陷进肉里,然后牢牢系住。
白雨吸了十几口血,直到吐出的血已是鲜红这才停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陈晓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白雨一笑:“你是不是武侠电影看多了?就记住吸毒血了,这时候要先阻止血液流通,防止毒液扩散。”
陈晓顾不上他的挤兑,焦急地问:“这样也不行吧?咱们得快去医院。你能走吗?”
白雨站起身,“应该可以。”他感觉伤口处已经隐约有麻痹的感觉,心知不好。他跟陈晓说:“你扶我到水潭那里,我再去冲洗一下伤口。你回去喊人来帮我吧。”
到水潭边,陈晓拼命帮他冲洗伤口。先开始白雨还能感到潭水的清凉,再往后已经没有知觉了。
“你别管我了,快回去吧,我这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白雨催陈晓。
“等我回来,你可能都死透了。”陈晓哭着说。
“那也不一定,可能是你刚才勒得太紧了,把我勒麻了。”白雨强打精神地开玩笑。
陈晓咬了咬牙,忽然弯腰把白雨背起来。
“你放我下来!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白雨挣扎着要下来。
陈晓忽然呵斥他:“你别动”。
白雨180的身高,体重足有一百五十斤,但陈晓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把他背了起来。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回走。白雨勉强掏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他颓然地说:“没有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白雨。”陈晓镇定地说:“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白雨忽然安静下来,笑道:“好,我相信你。”
“咱们一定能回去,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一定能回去。”
陈晓认识白雨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说话不正经的风格。现在头一次听他这样顺从地附和自己,心里不禁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