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泉置几百里外有一座黑压压的城池,城墙砖墙严丝密合,混着柘灰,厚实坚硬。
这座城池不论是从远处看还是从近看都透露着一股无形的恐怖,城池上飘荡着鲜艳无比的大明边军龙旗,剥落的墙皮楼墙上站着困意疲倦的守军。
在城池墙头正中间用黑体粗边写着两个大大的凉城二字。
凉城下方是一条鸿沟,鸿沟深不见底,在鸿沟上方一座木桥已经放下,木桥上守着十几个头戴红斗笠军帽儿的边军。
边军看着进城出城的人们打了个哈欠,凉城自带天蜇,守起来真的是太过于机械。
凉城有三万户人口,除去一万军户外其余都是些老人幼童,平日里这里有商人修整交换货物较多,武装保护生意十分火爆。
凉城街道上铺着的是小巧青色石板,石板分割开来,显得美观,在石板相互链接的缝隙间长有许些青苔杂草,凉城的街巷也不是很宽敞,在一旁还挖着排水的沟渠,沟渠里面多是些生活垃圾。
行人嚷嚷不歇的穿梭在道路间,往来者,皆是一副急匆匆模样,路上偶尔走过几名手持器械的佣兵,还有巡城的边军。
几名露着屁股的顽童在街道上相互嬉戏追闹,脸儿上铺着乌漆嘛黑的泥土,手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在凉城的中心岔路口,有几间相互排列的房屋,房屋顶是青瓷瓦,几根巨大的木柱顶立四周,涂成红漆,房屋门外摆放着两尊威猛石狮,在石狮后面,是一扇铁钉大门,门前站着几个披甲戴帽的兵士。
在兵士正上方,有块巨大的红色牌匾,上面用红色笔墨写着,明军置府衙所!
这就是明朝设立在凉城的军府了。
军府主要管兵户籍,派遣,还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明军置府衙显得十分冷清,半天都看不见有人出入。
也是,凉城这地方一般没什么重要的公务,就连当朝的皇子,大官都很少来这个荒凉偏远地界,这里除了遇见沙匪上报或是擒拿,斩杀上交拙记来领赏的边军和佣兵外,在这里当官的也很轻松。
在办公大堂,几名兵士正递交着各处上交来的拙记。
一名身穿大红袍,头戴官正帽,鼠脸,尖齿牙,留着小须胡的官员正在着手批阅。
他叫张鼠之,是凉城府的副千户。
这个时代的明朝,除了当兵不在本地当外,其余的官职大体相同。
千户所设正千户一人,正五品副千户二人,而千户下辖百户所,设总旗一人。
张鼠之拿着毛笔在递交上来的文件上龙飞凤舞,有些他只是瞄了一眼随随意意的划上一笔便丢在了一侧。
在张鼠之左右两侧各放着个小框,文件分类。
左边的是需要先千户瑶先志过目觉得重要然后上报到朝堂请皇帝决断批阅的要文。
右边的是零散的级文,一般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不太是重要。
张鼠之伸了个懒腰,将笔杆子放在研墨上。
大堂外边走进一个披红甲的中年男人,男人印堂饱满,鼻梁坚挺,下巴蓄着一丝短胡,有四十来岁的模样。
在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个同样披甲的男子相比较起来有许些年轻。
张鼠之见到来人,立马就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忙拱手作揖,“千户。”
“嗯。辛苦了。”摇先志对着张鼠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跟在摇先志后面的男子嘴上一笑,对着张鼠之说,“右千户可是兢兢业业啊,先前我进来看时,右户还在着笔手书。”
“我做的都是该做的罢了,哪有左千户每日军机忙碌。”张鼠之露出个笑容跟李言互捧,李言这一乍看,对方这倒是像个鼠笑,带着滑稽。
张鼠之见对方略有讨嫌模样,脸面不喜,收回笑容。
古代以左为尊,以右为次,虽说各个朝代不同,但大体不变。
张鼠之不由得在心里骂李言是个瘪货,要不是他跟摇先志从军时便认识后来又救了朝中个某大人物,不然就他那个智商怎么可能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相比较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小心谨慎的爬上来的,张鼠之更为自己感到优越。
摇先志可不管二人,却是起身道:“最近没有事做,今天的公文就让我来批阅。”
听见这话张鼠之忙走下台桌,把凳子给摇先志擦了擦放好,待摇先志坐下了,又磨好墨,然后递上放在一旁,在递交各地呈交的文件。
“这是韩阳所的文件,是请求增加马匹的需书。”
“这是,边汗所递交的所内人员名单……”
张鼠之一边递交文件一边说着些大概的内容,他为官几载,知道官员的本性,也知道如何去讨教上司开心。
摇先志没什么表情,只是接过便看,看完批注。反而在他一旁的李言脸上有些不阅,李言是一根筋有些时候话不过脑就说,很直接。
他瞧不起张鼠之这样势力攀附的人,他认为边军就该上战场,撒热血,死了就马革裹尸,但张鼠之可没这样的的觉悟,他就像是一只老鼠很小心的活着。
李言站了半天,等得也是无味,便四周随意走动,瞥眼看见一旁案牍上丢着许些的文件。
上前随意的拿了一份,还未看,张鼠之便盯着他笑着说,“左千户,那些都是地方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路途遥远,布满沙土,上面很脏,别污了你的手。”
对方虽然是笑着说的,李言听得刺耳,嘴上冷哼一声,将东西随意一丢,站在一旁。
“这悬泉置上报的拙记说我们派出的粮草半路被沙匪劫持,沙匪还杀了我们护粮的兵士……”
“沙匪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李言进言说,“千户,不如等大沙暴过后我们组织一次大清理,让那些沙匪们知道,我们边军也不是吃素的。”
张鼠之听完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呆头。
摇先志看着李言说,“李言你可知这漠北有多大?”
李言有些懵,杀沙匪管这漠北大不大有什么事。
但他还是道:“三万二千里!”
“对,漠北足足有三万二千里。”摇先志看着远处,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这漠北沙匪不计其数,分割四里,即使我们大军出动剿灭,又能剿灭完吗?我们凉城,本就地皮贫瘠,粮食勉强温饱,这要是派军出击,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要是后方补给无法跟上,那便会要了所有人军士的性命。”
李言听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摇先志摇摇头有些失望,“李言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一点东西没学到,有些地方你还真的得跟张鼠之好好学学,就你那性格和嘴日后出去了免不了生出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