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与楚楚合葬在王世充封地的一个土坡后,坟前恰好有条小溪流淌,经过昨夜的庆功宴此时终于离开皇城回到自己的家了,无论是余飞还是王世充一家仰或是跟随的其余数百家眷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王世充一家在单雄信,楚楚墓前尽情哭泣,稍远些的地方,杨注等死者的家眷也哭得昏天黑地。
或许是因为战乱原因,长安城外有大片荒芜了的无人耕种的土地,这或许也是李渊能好不怜惜的赏给王世充近二千亩土地的原因,在王世充一家来之前这片土地已经荒废,土地的原主人也许是为躲避战乱,诺大的庄子也空了出来,王世充只需简单整理一下挂上匾额便是现成的侯府,围着庄子四周远近之地洒落着大大小小的茅草屋,此时也是空的,其余家眷们便各自找个茅草屋住下,还不够的只能先挤进侯府,待过几日大家心绪稍微平静下来便一起再盖些房子罢了。
落日的余晖中王世充站在侯府门口用饱含沧桑的眼望着太阳落去的方向,余飞静静地陪在一旁。直到落日已见不到影子,王世充摇头叹息一声:“浮沉往事如梦如幻,如今一觉醒来真不敢相信我也曾坐拥万军之中嚷嚷着夺取天下。”
余飞闻言,心中不无惋惜:“若不是李家引狼入室,天下岂能逃过大人掌心。”
王世充微惊,忙用手止住余飞之言:“飞儿,此事天下皆知,却万不可再言,如今只有为李家歌功颂德,伏首巴结才是保家之道,”
余飞躬身授教,王世充似乎松了口气又问道:“你看这庄子怎样?”
余飞环视一圈,侯府自然比不上洛阳的王府,甚至比不上在南阳时马大王给他的府邸,但依然是个不小的地主府了,何况周围环绕良田千倾,风景优美,余飞叹道:“若李家不再为难咱们这倒是个安享太平的好去处。”
王世充也点头,看得出颇为满意:“该来的躲不掉,不来的白操心,飞儿,今后这土地家业就由你们后辈操持吧,为父征战一生,如今老了剩下的日子便都用来读史研学悠哉渡日吧!”
余飞忙回应:“正该如此,岂敢再让大人操劳。”
王世充“嗯”一声,抬眼处只见远处三五妇人男女又哭啼着向埋死者的山坡走去,显然又去哭亡夫亡父去了。王世充不免又一声叹息:“飞儿,如今事出无奈,今后家里周转过来便把这些人都打发出去吧,免得挤在一起遭人猜疑。”说完王世充转身欲回,走了几步又停住道:“当日跟随咱们的将领官员死者无数,若今后有人找上门来能接济则暗地接济一二,但万不可往家里引,朝廷本就防我,若再与前人勾结难免落人口实。”
虽然王世充说过要将其余家眷遣散,然而毕竟还在这儿,并且也必还有人留下,将来要种地也免不了招农户,余飞数日后余飞带着一群男丁热火朝天的翻修建造房子了,围着侯府外围距离适当处或三五座或十来座房子捱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的聚落。
余飞正在劳作,突听人喊:“朝廷来人了…”
余飞爬到高处望去,果然远处十来骑奔驰而来,衣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然来的人有一定身份,众人刚躲开朝廷安稳了数日,不想此时朝廷又闯了进来,大伙聚在一起忧心忡忡不知来人何谓。
来骑踏着荒地,沐浴着灰尘终于来近了,余飞终于看清来的竟是太子李建成,一直以来与太子交集不多,此时不是秦王来,而是太子来了,余飞心中打鼓。
来骑接近,王世充已早早带着众人跪伏在地,太子爽朗一笑,一翻身下了马扶起王世充,嘴里叫着快快免礼,看样子并无恶意,众人稍稍放心。建成已说道:“安平侯只管带人退去,孤此来只为找余兄弟有事。”
王世充闻言果然带着人退了下去,建成将余飞领到偏僻处方才问道:“余兄弟这些日子可曾知道天下局势?”
余飞如实回答:“草民只在家中盖房修路,对于天下事实在不知。不过大唐扫婧天下想来已无须置疑。”
建成“嗯”一声,向前走了两步,背起手看着远处还在忙碌的人等:“余兄弟,我便与你明说吧,大唐如今需要你,同时也是你立功封候的机会。”
余飞有些愕然,按说如今李唐的实力已无人能威胁到它,他略加思索,脱口问道:“莫不是突厥来犯?”这想法是顺理成章的,如今要说谁能威胁李渊以至于想到启用一个不想用的人,除了突厥再无他人。谁知建成却摇头:“突厥倒无甚动静,只是刘武周自洛阳得了许多枪炮利器,北回途中与突厥分离后仗着枪炮之利强攻我朝北面土地,三妹娘子军虽然精湛,然而之前李唐枪炮并不富裕,主要用于中原之战娘子军还未装备上,因此遇到刘武周的枪炮阵立时大溃,败了一阵已于娘子关一路退守太原。”
余飞吃了一惊,映像里三娘子驻守娘子关一直到灭亡刘武周从未失陷过,他有些愣神,自从枪炮问世已极快的在天下蔓延,而自己就如一个贪玩的孩子无意中打开了恶魔的笼子。
只听建成续道:“三妹连发快马求救,要求朝廷带上枪炮前去支援,数日前世民已摔长安驻军北上,因此朝中如今兵力空虚无兵可用。”李建成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余飞,余飞心思电转,李世民摔军北上,朝中空虚,无兵可用,这几句话连起来余飞很快整理出思路:“嗯,一定是唐朝又遇大敌了,不是突厥,而南面有李靖。”余飞突然想到那个昏暗的黎明,自己与单雄信救下的窦建德,他抬头:“殿下,莫非窦建德又打来了?”
建成点头:“不错,窦匹夫当日被世民俘虏之后朝中大乱,因此回去后耽误了许多时日,如今已算来得不快了。”
建成拉着余飞边走边谈:“窦军已数日前突破五劳关,眼看又要兵围洛阳了,但朝中一时无兵,此时有人想起郑朝归降的兵马还驻扎在弘农一代,经过改编重组后如今也还有六万来人,然终究是降兵,若贸然派将帅前往统领只怕难以服众,因此朝廷想依旧由你前去统领对战窦匹夫,由我作为监军。”建成说完看着余飞,看他如何反应,余飞却是心念电转,那些刀山火海,那些浴血杀戮一一浮上心头,总以为,至少在李世民登基之前李渊是不会用自己了,也准备好过些安稳的日子,谁知还是逃不掉。
建成看着余飞:“余兄弟,父皇不待见你家,朝中也总有人拿你家说事,此时正是建工之机会。”
余飞闻言,心中暗叹,这不是建不建功的问题,而是皇命之下岂可违拗。不过再一想,窦匹夫当初屠杀百姓以逼自己弃城实属十恶不赦,去打他没什么不愿意的,余飞躬身:“草民愿遵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