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青青柳色浓,玉壶倾酒满金钟。
笙歌嘹亮随风去,知尽关山第几重。
待慕青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那拉提草原,此刻,慕青披着衣衫,被寒霜扶着,来到帐外透气。
慕青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你回帐中去给我取件披风来。”
寒霜得令,就退下了。
待寒霜退下,慕青来到齐桁的军中,拉了个面生的士兵。
“你可知道几日前齐将军派人去赤勒山救下的那支商队在何处?”
闻言,那个士兵抬头疑惑地道,“什么商队?我们将军没有带回什么商队啊,将军只带了姑娘你来。”
慕青突然捂住嘴咳嗽了数声,“以前是哪里的?怎么看着面生?”
“我是陈留将军军队下的,朝廷重组军队,我就被分到了齐将军麾下。”
慕青对着那士兵和善一笑,然后告辞。
只是离开时,刚才还挂着的笑突然消失,转眼就变成了冷寒。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头顶上,矫健的雄鹰搏击长空,远处,圣洁的雪山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高大神圣。
待到寒霜把披风给慕青拿来披上,慕青状似无意地道:
“寒霜,三日前我醒来时,你说园儿他们受了点伤,被齐桁带下去医治了。如今,都过了三日了。我要见园儿。”
给慕青整理披风的寒霜,手有片刻的僵滞,可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那奴婢等会儿去问问。”
“不用了,现在我就去看吧。”慕青看着寒霜笑着说道。
“主子!”寒霜声音突然一重。
慕青背对着寒霜,“寒霜,你还知道我是你主人吗!”
寒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不要去!”
慕青闭眼,“你把那日我昏睡过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
辽阔的那拉提草原上,微风吹拂,远远地,就能听到一阵冲入云霄的“呵哈”声。
远远望去,只见那辽阔的大草原上,数万军队密集若蚁,此刻正在操练。
齐桁正带着几个下属巡视,突然,沈孺跑来,“将军,昌……陈姑娘要要见您。”
齐桁巡视军队的步伐突然一僵,转身和几个属下吩咐后,齐桁把头上的盔甲脱下,朝外面走去。
慕青站在远处,看着向她而来的齐桁。
突然觉得很是陌生。
慕青还能记起少时同她游戏的齐桁,生的眉清目秀,脸上肉乎乎的,虽然冷了点,可总归是会护着她,哄着她的。
如今齐桁二十岁了。
他生的英武不凡,气质沉稳冷厉,小小年纪,已经是懿朝从四品的宣威将军。
懿朝以军功成绩为提拔标准,从齐桁十五岁,一个一无所有的新兵蛋子,到他二十岁的从四品宣威将军。
除却齐安澜的沟通打点,不得不说,齐桁自身的优秀,非凡的武功和不俗的手段,才是他一路高升的根本。
如今对面的齐桁左手抱着银色的头盔,怀中配把锋利宝剑向慕青而来,一举一动间,都是说不出的威武霸气,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齐桁来到慕青面前,距离慕青一米处停下,沉默冷然地看着慕青。
慕青抬头冷冷地看着齐桁,然后上前。
“啪!”
“啪!”
一连打了齐桁两巴掌,齐桁始终默默无闻。
慕青一把将齐桁推开,齐桁还是不动,慕青继续推搡着他。
“怎么了?不说话!”
“你说话啊,倒是说话啊!”
“我昏迷前,你是怎么答应过我的!我让你去赤勒山把那支商队救回来,你是怎么做的!”
“齐桁,我问你话,你给我装什么哑巴!”
慕青说完,抬手一扬,就又要朝齐桁打去。
齐桁却突然抓住慕青的手,“陈慕青,你闹够了没有!”
他的眼眸,黑沉沉的,冷冷地看着慕青,右手紧紧地握住慕青,几欲要把慕青的手捏碎。
“你问我闹够了没有,我是在闹吗,齐桁,我是在闹吗!”
慕青赤红着一双眼,朝着齐桁一阵怒吼。
“我把我的陈家军给你,让他们助你杀敌,我宁可自己身受重伤,也不愿你有任何损失,可是你哪?”
慕青后退几步,用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有着咸咸的泪水从慕青指缝间流出。
慕青遮住自己的脸,不让齐桁看到她的狼狈。
“一百多条性命啊,就这样,因为你全部没有了!”
“你为了挑起地狱和天清门的冲突,让人打扮成地狱的人去袭击天清门,然后去了赤勒山,好让天清门发现那处铁矿脉。”
“你成功地挑起了地狱和天清的战争!可是园儿他们,何其无辜。就是因为我泄露了那里的消息,他们全部被地狱所杀,用来泄愤。”
“我已经很久没有请求过你了,可是你如何对我的?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以一百多条人命为代价。”
“齐桁,我爱慕了你这么多年,时时刻刻为你着想,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一次?”
慕青终于,痛苦地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齐桁,你有没有心的!”
良久,慕青终于听到齐桁说,“在国家大义面前,舍小我,成大我,本就平常。”
“况且,他们只是商人罢了。”
“陈慕青,是你太过心慈手软。”
慕青身子一僵,她擦干泪水,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齐桁,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就是因为他们是商人,所以你就不去救他们?你就要用他们为你的棋子?”
齐桁转身离去。
很久,他的声音带着冷漠与霸道,“有何不可!”
慕青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齐桁了,这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单纯可爱的桁哥哥了。
这么多年来,慕青坚持着留在齐桁身边是为了什么?
或许只是记忆中的那个清秀小童,他冷着一张脸将慕青推开,却在慕青被人欺负时,第一个跳出去维护慕青。
或许只是记忆中那个把她从画阁中背出的桁哥哥。
或许只是记忆中那个在她习武说疼喊累时,给她揉捏身体的少年。
“阿姐!”
回到帐中,桑吉看着慕青,慌忙焦急地冲上来扶住慕青,给她擦嘴角的鲜血。
慕青抬头看着桑吉,“桑吉啊,我们回去。”
桑吉抹了把眼泪花儿,“我去找他算账!”
慕青轻轻拉住桑吉的手,笑道,“你多大了,还学小孩子打架。”
“桑吉就是个孩子!”
“桑吉是阿姐的弟弟,所以要保护阿姐!”
慕青笑笑,眼中含泪,“乖,我们回去,我好累。”
“桑吉,我好累。”
桑吉看着慕青,擦了把眼中的泪,九尺的大汉蹲在地上,把慕青背在自己的背上,“阿姐,桑吉这就带你回唐布拉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