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完手上的饼子,又跟茶棚老板攀谈一会儿,差人头领看了看日头,说道:“弟兄们,太阳这会儿也不毒了,咱们这就出发吧,早点办完差事,也能早点儿休息。”
于是,四人同时向老张夫妇告辞。
一路上再没有别的事情,几人控制着马速,再未在路上停留,一口气跑回了县城。等到一应文书签署完毕,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县城里原有养济院,可以收容本县老弱独孤之人。然而,陈阳却不是陈留县人氏,所以不能住在养济院中。最后,他还是由差人头领带回家中安置。
第二天一早,差人头领便叫醒了陈阳,会合了另外两位差人,携带好一应文书,早早便向东平府城赶去。
几人辰时中出发,一路快马,只在午时稍作停留,直到未时末才赶到东平府城门口。
东平府北面多山,南面多水,地域虽十分广阔,民生却十分艰难。集中全东平府的财力、物力、人力,最终打造而成的府城,表面看去十分气派。
城墙高有两丈二,宽近两丈五,城上来来往往,都是巡视的兵丁,一个个全都顶盔带甲,手持短刀长枪。
几人跳下马来,排队入城。
守门的兵丁接过差人递上的文书,仔细瞧了一会儿,又将几人仔细打量一番,嘱咐几句便放几人进城去了。
进得府城,几个差人便带着陈阳直奔府衙。一应文书交接之后,几个差人便告辞离去,陈阳也被另一个差人带在身边。
这差人看着三十岁年纪,双眼惺忪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形瘦得麻杆儿一样,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他斜眼瞥了一眼陈阳,说道:“你就是陈阳?东川府的人?”
陈阳点头应是。
这差人便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走,说道:“那就来吧,跟我来吧。你的事儿,前几天下边就报上来了,府衙这边早就打过招呼了,就差你过来办手续了。”
陈阳跟在差人身后向外走去。
这差人也不理会他,只自顾自的絮叨个不停。
“我给你说,你可算是来着了。这次给你选的养济院,可是咱们东平府最大的一所了。你赶得时候也巧,今天十七进去,明天正好就是十八。十八养济院开精食,而且会连吃七天。顿顿是精米,有鱼有肉,比寻常百姓家里吃得都要好。”
“二十六养济院比武,城里头的大户人家都会去看,你要是有些手艺本事,被这些人家看中,收到家里做个书童随从,下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当然,你要是啥本事都没有,也不用怕。每月初五初十,养济院会请人教你们武艺,要是能在比武的时候拿个好成绩,给人做个护院也挺好。要是被镖局看中了,把你领回去培养一下,以后当个镖师前途就更好了。”
陈阳跟在差人身后,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他在前边絮叨。
两人绕过几个街口,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便来到了目的地。
“养济院,东平府南城收容所。”陈阳站在门前,抬头看着牌匾,禁不住念出声来。
并非是陈阳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里与他想象中大不一样。养济院占地近二十亩,一条街面都是它的院墙。内中大树参天,花红柳绿。透过院门,能看到一条宽阔平整的道路,直通到远处的小楼前。
三五个老人,拄着拐杖走在路上,老态龙钟。院子更深的地方,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和呼呼哈哈的练拳之声。
陈阳忍不住暗赞一声:“真一处世外桃源,好一个福地洞天。”
如果不是看到“养济院”三个明晃晃的大字,陈阳绝对不敢想象,这里竟是收容孤老的所在。
“气派吧,吓到了没有!”那差人嘿嘿笑着,拍了拍满脸震惊之色的陈阳,接着说道:“快别吃惊了,跟我进去吧。我跟你说,这家养济院可是东平府最有钱,也是最有实力的。你能来到这里,可是真的赚到了。”
说罢,这差人便当先走了进去。进到门来,便有两个孩子拦住他们,问道:“你们到养济院来干什么?”
这差人也不抖官威,笑呵呵的说道:“我找你们院长。”
“找院长干什么?”
“自然是给你们送人来的。”说着,差人拉住陈阳,向两人介绍道:“这个小子叫陈阳,也是一个孤儿,衙门里决定安置到你们这里,都已经和你们院长说好了。你一说,他就知道。”
两个孩子相视一眼,脸上虽然升起不快,可还是有一人跑向了远处的小楼。
不一会儿,以为老者跟着走了过来。这位老人满头银发,梳理的十分整齐,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一根木簪插在中央,中间包了一块儿方巾。
他来到两人近前,先向差人拱了拱手,接着便是和煦的一笑,加之他满面红光,让人顿增十分好感。
“何文书,怎么还劳烦你亲自前来啊。”
差人急忙回礼,向老人说道:“陈院长,您可是折煞在下了。都是为百姓做事儿,我怎么敢用劳烦二字。”
陈院长笑道:“何文书过谦了,你在府衙当差,还能处处为孤苦老幼着想,事事亲力亲为,实乃当世之楷模啊!若是衙门里的官差都是何文书这样,东平府何愁不繁荣昌盛啊。”
“哎呦呦呦,陈院长,您就别这么抬举我了。我有个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清楚,我们还是说这孩子的事儿吧。天色也不早了,早把孩子安置了,我也就放心了。”
陈院长也就不再和差人客气,于是笑着向陈阳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陈阳。”
“哦,那今年几岁了?”
陈阳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陈院长并不诧异,点点头说道:“我看你的皮肤肌肉,身高体型,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就算做十二岁吧。可会什么手艺吗?”
陈阳摇了摇头。
陈院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身后的孩子说道:“小苏,你带陈阳去领取衣物被褥,然后把他带到三号楼二零三房,先给他安置下来。”
说着,他又对陈阳笑了笑,说道:“陈阳,你跟着小苏先过去吧。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就过去看你。到时候,你再有什么别的要求,再告诉我,我来想办法给你解决。”
陈阳连忙向陈院长道谢,跟在小苏身后行去。
小苏的脸色不太好看,对陈阳的态度也十分的不友好。他一路只埋着头走路,对陈阳的提问毫不理睬。一直来到小楼下的一个房间,他才展开笑脸,敲了敲门。
一个中年妇人打开房门,见到两人,笑道:“小苏,是你啊。这孩子是谁?以前没见过呀,是新来的吗?”
小苏满脸堆笑,一手揽着陈阳的肩膀,笑道:“是啊,刘姨。这是陈阳,刚刚送来的,院长爷爷让我带他领取衣物被褥。”
陈阳合手作揖,顺势架开小苏揽着自己的胳膊,笑道:“见过刘姨。”
刘姨伸手扶起陈阳,顺手将他拉到身边,在头上摸了摸,笑道:“陈阳,好名字。难得的还这么知书达理,是个好孩子。不过,以后可不用这么多礼。进了养济院,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要是礼数太多,难免就生分了。”
“刘姨教训的是。”
“呵呵,刘姨可不是在教训你,只是要让你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
她拉着陈阳来到里面,小苏在身后跟着,虽然满脸带笑,嘴角却不自然的抽搐着。
“陈阳,来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你们这个年纪,正是穿得花哨的时候,这件花的怎么样?还有这件红的,这件绣花的,嗯,这还有一件绣了老虎的。这种衣服可不多见,定然是大官家里捐来的。嗯,难得正合你的尺寸,来换上试试。”
这件衣服确实十分漂亮,水红色的布料,配以金丝银线,胸前以各色彩线绣了一头斑斓猛虎,这猛虎卧在一块石头旁,双眼睥睨,大有傲视群雄之意。
陈阳推辞不过,只得穿上试了试。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此话果然不假。陈阳被救起时,穿着一身短衫,若不是浑身泡的浮肿苍白,瞧着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孩子。在陈桥湾生活时,他是一身灰褐短衫,由于天热又穿着芒鞋,十足十的小樵夫。
如今换上这身衣服,顿时便英武了几分。他皮肤微黑,骨节粗大,配上衣服上的猛虎,妥妥的将门虎子,名门之后。
刘姨看得满意,便将这件衣服包了起来。
接着,陈阳又试了一红一青两套衣服,都令刘姨十分满意,直夸他是个衣架子。
包好外袍,又拿了三套内衣,一起包了起来。被褥便没有那么多讲究,如今正值炎夏,太厚的被褥也不能用的,选薄的拿了两条。
拿被单捆了这些东西,刘姨把衣物递给陈阳,却把被褥交给了小苏。
小苏虽然满心的不喜欢,还是笑嘻嘻的接了过来。
等两人行得远了,小苏便一把将被褥扔到了陈阳身上,气呼呼的说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陈阳也不以为忤,况且他经过几天的修炼,虽然没有生出内气,但体力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提着这么些东西,也丝毫不觉得沉重。
没走多时,两人便到了另一处楼前,这栋楼房共有两层,上下各有十几个房间。小苏带着陈阳上到二楼,来到二零六房间。
房门半开着,里面另有两人正在说话。
小苏一脚把门踢开,向两人说道:“你们这来新人了。”
说完这句,他便扭头离开了,留下房中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陈阳急忙走进房中,向两人笑道:“见过两位兄弟,我叫陈阳,今天刚来养济院。陈院长安排我住在这里,不知哪个位置方便。”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来接陈阳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