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转眼而过,陈阳被此地充沛的天地灵气滋养,身体已经转好。
他与老杨一家同吃同住,有着村里支援的米粮,加上他练功之余,也会帮助杨夫人做些家务,所以他们相处得也十分融洽。
直到第六天,陈桥湾来了三个官差,老杨也带着陈阳来到村长家里。
那些官差先是对陈阳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交头接耳,一阵嘀咕。
之后,三人相互点了点头,一个头领模样的差人,向陈阳问道:“你就是被陈桥湾村民救起的落水孩童?”
这差人面有威严,眼神却并不凌厉,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十分轻和。
陈阳对他升不起恶感,听到他的问话,便站在原地拱了拱手,答道:“正是!”
那差人点点头,捋须笑道:“这孩子还挺知书达理的,老杨,是不是你教的他?”
老杨急忙起身辩解:“上差说笑了,我自己都是个大老粗呢,哪有本事教别人!”
差人示意老杨坐下,向众人说道:“都是日常礼节,哪用你们特别的教,一看也就会了嘛。”
差人说完,便又向陈阳问道:“孩子,你可有姓名?”
“原本的姓名不记得了,只跟杨婶婶求了一个陈阳的名字!”
“好,陈阳。我来问你,你可记得自己家住哪里?父母是谁?”
“不敢隐瞒上差,确实不记得了。”
“关于过往的事情,可有记得什么?”
陈阳皱眉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向差人说道:“只隐约记得一片火光,然后便是自己掉进了水里,其它的便再也不记得了。”
这些记忆便不属于陈阳的了,而是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人死之后,魂魄立体,大脑便会将过往的记忆逐渐抹除,七日之后便烟消云散。
陈阳占据躯壳的时候,这人不知道死去了多久,肉身虽然没有腐朽破败,但本身的记忆已经消散无几。陈阳能抓住的,只有令原主人记忆的深刻的一些片段,被他记住的,只有那一片火光和滚滚洪流。
那差人听到这里,又回身和左右二人小声议论片刻。
差人接着说道:“陈阳,根据你方才的描述,和我们调查的结果,我们已经能够确定你的身世了。接下来我们要说的内容,事涉隐秘。”
说着,这差人站起身来,向陈桥湾村长说道:“村长,你带村民们先出去吧。等我们处理完陈阳的事情,你们再回来。”
村长急忙答应,招呼着一众村民从屋中离开。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左右两个差人把房门关上,差人头领才接着向陈阳说道:“你心里若有疑惑,可当场向我们提问,我们依保密情况向你解答。解答完毕之后,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陈阳点点头,表示知道。
“七天前的夜里,东川府南林子山起了山火,火势极大,半边山全部烧没了。后来,官府组织救火,将火势扑灭。但山火扑灭之后,却又爆发了山洪,将周边十几个村庄冲毁殆尽。这场灾情结束之后,官府找到了男女老幼共两百七十多具尸体,其余人员全部失踪。”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观察,结合你方才所说的情况。我们可以确定,你应该就是这场灾情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陈阳心中早有预料,身体原主人一家遭遇了水火大灾。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大灾,而且伤亡如此之巨,先有山火再有山洪,这摆明了上天不给活路。
陈阳心中吃惊不已,连连吸气稳住心神,突然想到差人所说的事涉隐秘,心中暗道:“这么大的灾情,这么多的人在灾难中死去,这事情还能隐瞒起来?或者说,这灾情并步隐秘,而导致灾情的原因才隐秘?”
于是他开口问道:“上差,你说此事事涉隐秘,这么多人死在灾难中,也能作为隐秘?”
差人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自然不是隐秘,整个东川府都已经传遍了。”
陈阳点点头,说道:“既然此事并不隐秘,那就是这灾情的起因隐秘了。敢问上差,这山火因何而起?”
那差人眉头舒展,向他答道:“山火的起因也容易查到,有猎人在山间过夜,点燃的篝火被夜风吹开,先是引燃了灌木,接着便烧起山火,几个猎人也全部被大火烧死。”
“嗯?那官府是如何组织救火的?”
“自然派了法师行雨。”
“既然是法师行雨,那雨势应当是可以控制的,为什么还会爆发山洪呢?”
“这自然是两位法师的疏忽。他们当夜值班时,聚在一起饮酒,结果喝得烂醉如泥。还是东川府城城主发怒,命人用凉水泼醒了两人,才把他们赶到南林子山行雨。三人行雨之时,赌气多下了两个时辰,水量多了两倍,导致山上的溪流冲破堤岸,爆发了山洪。”
“原来如此!”陈阳气得额前青筋乱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那两个法师如何处置的?”
“监禁三年!”
“什么?他们恶意引发山洪,为何只是监禁三年?他们应该斩首才是!最差也得当场绞死!”
那差人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错,他们恶意行雨,引发山洪,导致十几个村庄被洪水冲没,三百多人丢掉了性命,按大济律法,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只是,他们是修行者,城主府和刑部的判决,最终都无法执行。有青衣太保在,只有他们的判决才能最终执行。他们的判决结果,就是监禁三年!”
“青衣太保?”
“对!青衣太保!”
说着,这差人站起身来,一步步来到陈阳面前,身后两个差人也一同起身,疾步来到门前,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消息。
“陈阳!这么严重的灾难,死伤如此惨重,你能成为其中的幸存者,可见并非凡人。你日后若能成长起来,定然也会成为修行者的一员。希望你能牢记青衣太保今日的所作所为,牢记今日之仇,日后修行有成,不要和青衣太保同流合污。”
陈阳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可还是点了点头,这才向他问道:“上差,这青衣太保到底是什么人?”
那差人笑道:“这青衣太保,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都是修行者,相互勾结庇护,游离于法律之外,视生民为蝼蚁。”
说着,这差人突然长叹一声,叹道:“天下苦青衣太保久矣!”
说完这句,这差人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话,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差人又向陈阳问道:“陈阳,你双亲全都不在了,依大济律法,你便成了孤儿。你出生在东川府,但被救起时,是在我们东平府。所以,这两地都有义务安置你的生活。你说,你是要返回东川府,还是就近在东平府安置呢?”
陈阳想也未想,便立即说道:“既然我是被大水冲到东平府来的,想来是和这里有缘,我就留在东平府吧!”
这差人也十分干脆爽利,听他说完,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说罢,这差人便吩咐门前的两人,让他们招呼院中的村民进来,并向众人宣布了对陈阳的安置决定。
村长本带挽留,却被这差人拒绝,说道:“村长,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办差比不得其他,是要遵守时间的。若是晚回去一天,说不得便会挨上两板子。趁现在天气还不晚,我们赶一赶路,还能在天黑之前到县城里。明天早起一会儿,还来得及把他送到府城。”
村长这才吆喝一声,为几人备了些饭团咸鱼虾酱,便送几人匆匆上路。
待几人走得远了,村长从怀里摸出大把的铜板来,向一众村民说道:“你们捕鱼之时,不忘搭救他人的性命,值得称赞表扬。这是官府赏给你们的,一人拿十个,杨蒿养了这孩子几天,可以多拿两个出来。”
一众村民一边拿走自己的铜板,一边向村长连连道谢。
陈阳被三位官差带着,一直跑了一个时辰,才停下马来,在路边的一个小茶棚暂时歇脚。
差人头领先跳下马来,再将陈阳抱下来,说道:“赶了不少的路了,先停下歇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喝点儿茶水。”
这处茶棚十分简陋,只在路边粗粗的搭了个棚子,摆上五张桌子,边上扔着几张条凳。店主是一对儿夫妇,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两人守着一个炉子,正在一边捡茶。
三位官差和店主夫妻十分熟络,各自拴好马匹,便向茶棚走来。差人头领边走边说:“张叔,张婶,怎么又只有你们两个了,满河呢?他不是有十几天假呢么,怎么又跑了?”
张叔提着茶壶给四人倒满水,笑得满脸褶子乱颤,说道:“跑倒是没跑,就是不知道整天忙乎啥。说是有了十几天假,可就轻省了前两天。这不,昨儿个落晌就不见人了。他那差使,你也知道,就那样,整天不着家。”
差人头领却笑道:“张叔,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你说说,咱们县城有多少个村子,好小伙子有多少,可有几个混到缉捕司的,更不用说像满江这样,混到了南京当差。那月钱是哗哗的涨啊,没少孝敬您和我婶吧。”
老张嘿嘿笑着,拍了拍差人头领,说道:“保四啊,要说怎么你能当捕头呢,这嘴就是会说。等着,只啃干饼子可不行,叔给你们拿两个小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