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姐,你们回来了,逄玄江呢。”柳寒烟随口问道,又觉得直呼其名似乎不太好,“我是说,少将军在都城中吗。”
柳寒烟本来想着都城那么大,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逄玄江。不过现在遇到阿玖,跟逄玄江见面是迟早的事。这样也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在稽查队把联络站建好之前,暂时就住在绫罗馆,柳寒烟心里是十分满意的,绫罗馆的房间一点也不比客栈的天字号差。
“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阿玖嘴角噙着笑,摆好碗筷,“阿江出去办差了,过几日就回来。”
经过深思熟虑,阿玖以为,还是先不要让柳寒烟知道,少将军正在诏狱里蹲着呢。
柳寒烟接过阿玖递来的筷子,道了声谢。
许是绫罗馆里的气氛本就热闹,阿玖比在军营里时活泼了许多,又换下一声紫色戎装,更减了几分清冷。
“掌柜的,有你的信。”
柳寒烟抬起眼,看见是之前的丫头来给阿玖送信了。
阿玖展开信纸,很快看完,之后不太开心的说:“行吧,读书人哪哪都好,就是穷讲究。”
柳寒烟低着头扒饭,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阿玖倒是没打算瞒着,“送了份礼,结果人家不喜欢。”
“架子这么大。”柳寒烟笑道,“玖姐是想托人办事吗。”
“也谈不上。”阿玖托着脸,嘴里的菜突然就不香了,“疏通疏通关系,说不定以后会用到人家。”
“确实。”柳寒烟说了几句安慰阿玖的话。她能想到,阿玖做事,一定是经过逄玄江或者逄玄江的大哥授意,自己毕竟是外人,说得太多不好。
出于敏锐的第六感,柳寒烟发觉,整个绫罗馆,看起来是纵情声色的欢乐场,其实更像个地下情报组织。
这可正中柳寒烟下怀,朝中有些官员时常出入绫罗馆,如此一来,探听消息不知方便多少。
柳寒烟向阿玖说着店里这几天的账,忽然右眼皮跳了一下。
......
“怎么了。”逄玄江弹弹身上的土,对着若有所思的邱晋平道,“有话就说,不嫌憋得慌。”
逄玄江刚跟着师傅陶焕久将军习武的时候,就认识邱晋平了,十分了解这人,品性良纯,心里藏不住事。
“送到印府的贺礼,退回来了。”邱晋平老实道,“印府过来送还的管家说,太贵重。但事实好像是,印丞相觉得不吉利。”
“这印丞相也不像个趋炎附势的人啊。”逄玄江两臂抱在胸前,歪着头琢磨这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难不成是因为害怕跟我扯上关系。”
邱晋平:“属下办事不力,请少将军责罚。”
“打架没几个人打得过你,但在这种人情世故上,什么时候学会自己拿主意了?贺礼肯定是玖姐挑的,往你身上揽什么责任。”逄玄江摸了摸下巴,故意逗他。
“跟她没关系,别责怪她。”邱晋平急忙出口维护。
“瞧你那小气劲儿。”逄玄江忍不住用手捂住半张脸,“多大点事儿啊。退回来就退回来吧,等我出去,再亲自到印府恭贺吧。”
“你什么时候能出去。”邱晋平听这话,还以为逄玄江有十足的把握能让皇上消气。
逄玄江扯了扯嘴角,笑容十分勉强,耸耸肩,“我想现在就出去。”
邱晋平无意与他逗闷子,“还有个事,阿玖说,如果你生气的话就告诉你,看样子你也不生气,那就等你下次生气再告诉你。”
逄玄江眉心轻轻拧起,找不到任何词语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邱晋平的脑回路,真的不是正常人可以比的,所以不能用正常的思路回答他。
逄玄江无奈道:“什么事?还得看心情说...你说吧,我就当没听见,下次我生气你可以再说一遍。”
“柳寒烟找到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逄玄江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顿时生出拍石巨浪。
自从柳寒烟凭空消失之后,逄玄江一直派人四处寻找,本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
突然有了消息,他半张着嘴,一时间百感交集。
邱晋平:“阿玖担心她会害怕,没跟她说你在天牢里。”
“不用担心。我看上的人,我了解她。”逄玄江大手一挥,扬着脸,“她要是害怕,就不会…”
逄玄江眼里闪着光,她可是柳寒烟,那是普通姑娘吗,普通姑娘敢趟着血水踩着腐尸捡珠子啊?
“所以…”邱晋平眼睛在逄玄江身上打量了一番,“你不介意她看见你这副倒霉样。”
逄玄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乐呵呵的说:“这算什么,晋平,回去告诉阿玖,让柳寒烟来给本将军送饭。”
......
城东,印府。
东宫太子打着讨教学问的幌子登门造访,‘顺便’送来一份厚礼,也是恭贺印首辅高升。
太子随便挑了几句古人训,虚心听完印首辅的释义,而后装作随意的问道,“听说,印大人没有收越王府送来的贺礼。”
印首辅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殿下问这个,跟那句古人言有关系呢。”
太子有理有据的说:“子曰:不知礼,无以立。我朝尚礼,本宫愚钝,不知这送礼有什么禁忌,大人学识渊博,能告诉我吗。”
印首辅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可面前的人是太子,总得做做样子,“倒不是有什么禁忌,越王府的贺礼属于冷兵器,且是宝器,下官不通武学,倒不如留给会用的人。”
太子故作为难道,“为什么有人说,您是因为与越王不和…”
前首辅落罪,太子失去强有力的臂膀,此时着急想拉拢一位重臣。权衡之下,现任首辅和越王都入了他的眼。
两人自成一派,且是清流,都不是好拉拢的对象。太子虽然心急,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印首辅捻了捻胡须,“子虚乌有的事,底下的人还传开了,劳殿下挂心,是微臣的不是。”
好不容易送走太子,印首辅眼里的嫌弃总算显露出来。
“老爷不是喜欢刀吗。”小厮八卦道。
印首辅颔首,表示是这样没错。
“那怎么……”
印首辅:“更喜欢自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