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玄江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为南疆的战事快有结果了,最近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他有些不习惯。
逄玄江一边劝慰自己,一边往水里砸石头。
水纹一圈圈放大,又消失,像极了生命中,那些拼尽浑身解数也没法得到的东西。
“出来。”
逄玄江对着身侧寂静无声的草丛的说。
邱晋平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现身而出。
“我还在想,少将军得多久才能发现我。”
柳寒烟还不知道,那个森森夜色里,僵硬的木头脸,其实是逄玄江派去跟踪她的人。
逄玄江睨了邱晋平一眼,“让你查的事,有发现了吗。”
邱晋平看着自家主子这张闷闷不乐的脸,问道:“将军啊,谁惹你了。”
逄玄江活动着筋骨,“再说废话,被教训的人就是你了。咱俩练练?”
邱晋平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功夫虽然在军营里找不到几个对手,但和少将军比起来,还是算了吧,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
姜黄色的布面上,炭黑色的线条勾勒出南疆几座城池。
“城防图?”逄玄江大失所望,愤愤道:“查了半天,你就拿这个来哄我?”
邱晋平指了地图上几个点,“将军别急,你再仔细看看。”
这几个点的位置,都标注着仁济药铺四个字。
“少将军可曾听说,南疆金矿下,除了黄色的金子,还有白色的尸骸。”
逄玄江看向邱晋平波澜不惊的脸,他直起背,随意的坐姿变得有些僵硬,原本凌厉的眼眸中满是震惊。
“南疆开凿金矿六年,没有走漏半点消息,坊间传言,是因为进去的人都死在里面了,黄金白骨之说,莫非是真的。可与这几家药铺又有什么关系?”
“将军提过,城外并没有大动作开凿的痕迹,所以我大胆假设,小心验证,发现这金矿,竟然是藏在南疆几座城池之下。”
邱晋平是逄玄江手下,最受其信任的副将,有刺探消息,打听情报的本事,从未让逄玄江失望过。
逄玄江眼前一亮,猜测道:“所以,入口就在这几家药铺里?”
顿了片刻,邱晋平说才:“也不全是。”
逄玄江想了想,南疆王又不是傻子,留下太多入口,很容易授人以柄。
“只有一个入口,就在樊城的仁济药铺。”
听罢,逄玄江恍然大悟,“怪不得,瑶城失守后,南疆王加大兵力,毫无投降的意思,而前几日,榴溟关被攻克后,他却立马派人找大哥和谈。其中的关键,原来在樊城。”
榴溟关易守难攻,是樊城的天然屏障,南疆王大概没料到,玄铁大军会攻克这道屏障。
现在樊城完全暴露在玄铁军的面前,一旦失守,西南金矿,这个南疆王的命根子可就守不住了。
“和谈的使者快到了。”逄玄江捻着布面的一角,“你这消息很及时。”
看着逄玄江满意的表情,邱晋平跟主子讨赏,“少将军,那仁济药铺的人,一个赛一个心眼多,我为了潜入探查,费尽心思装病,那药啊,是每天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都快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了,您看......”
是不是给我算工伤,有补贴没有......
逄玄江盯着分布图,心思全扑在上面,头也不回的说,“你不是一直想开个客栈吗,凤甲巷的偏院,你拿去用吧。”
那是逄玄江十五岁生日时,皇上送的院子啊,地段好,邱晋平瞬间觉得喝下去的药都值了。
邱晋平大喜,这客栈,是他替阿玖要的,顺口提了一句,“少将军,我能不能多个嘴,你去金矿做什么?”
少将军家大业大,应该不是看上这几块金子了吧。
将分布图收入袖中,逄玄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可奉告。”
“那我去抽调人手。”
“不用,我自己去。”某将军干脆的拒绝了。
逄玄江叮嘱道:“记住,我去金矿的事要保密,逢人问起,就说大将军派我去做事了,如果旁人知道,你就在梦里开客栈吧!”
“别,我什么都不说。”
邱晋平嘴巴严,又惦记着自己的生意,自然不会多说。
“还有。”逄玄江补充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铁狮营的事都听陶将军安排。”
“少将军什么时候动身?”
“今......”
吱...拉...吱...拉...
数百米开外,柳寒烟把耳朵里的扩音仪抠出来。
她一直在听逄玄江和邱晋平的谈话。
托扩音仪的福,柳寒烟无意中发现,逄玄江也在打探西南金矿的情况。
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当她听到要紧的地方,扩音仪的电量不早不晚的耗尽了。
柳寒烟猜测,逄玄江大概会在今天的某个时候,去西南金矿走一遭。
还好有眼里的液晶望远镜,她还能随时关注着逄玄江的动向。
柳寒烟十分懊悔,早知如此,她跟逄玄江吵什么架啊。
人生地不熟的,要去樊城,只能跟着逄玄江了。
闭上眼思考了片刻,柳寒烟心中暗生一计。
“顾统领。”
柳寒烟挪到顾英鸿旁边。
顾英鸿的目光落在柳寒烟身上,无形中给她一种压迫感。
柳寒烟张了张口,恍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自从上次柳寒烟‘迷路’,被顾英鸿偶遇到后,柳寒烟看见顾英鸿,基本上都是躲着走。
这次她主动找顾英鸿说话,顾英鸿还有些惊讶。
看她似乎有些紧张,顾英鸿放缓了表情,难得笑了笑,“叫我鸿姐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唔,好。”柳寒烟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跟你说件事,关于,逄将军。”
“阿江?”顾英鸿不解的问。
柳寒烟凑近了一些,低声把逄玄江好像打算背着大家做什么事,给顾英鸿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顾英鸿听完,并不放在心上,“阿江这些日子都没来过玄紫十八卫,你怎么知道的。再说了,他都这么大人了,做什么事,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柳寒烟似乎料到顾英鸿会这么打发她,又说:“两军交战之际,逄将军孤身前去南疆蜀地,若有闪失怎么办,顾统领,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是为了他好。”
顾英鸿思量片刻,对上柳寒烟的眼睛,淡淡的问:“我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