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已到,同伴未归,柳寒烟拿着逄玄江留给她的书信,找到沈宅。
宅门向里面敞开,柳寒烟轻轻叩响门扉,见无人回应,便自作主张走了进去。
没办法,保住工作要紧,奥不,造七级浮屠要紧。
院子里很敞亮,零零散散的种着不知名的植物,柳寒烟看到了一畦刚发芽的,像是水仙的幼苗。
她曾经在袁教授的花盆里见过。
“来者何人?”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柳寒烟打了个激灵,急匆匆收回视线,措手不及的转身。
看到面前站着的的人,柳寒烟的目光惊讶的颤了颤。
又是那个长得和袁教授很像的人,在印首辅的府门前,她曾经与其迎面遇见的中年人。
“您好,打扰了,”柳寒烟收拾好表情,把书信递过去,“请问沈云祁沈先生在吗,我家大人遇到些麻烦,让我来请沈先生帮帮忙。”
朱韬没有接,“抱歉,沈先生不在。姑娘请回吧。”
“啊?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柳寒烟拿信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是来搬救兵的,结果救兵没在家!
朱韬为难道:“沈先生行事一直隐秘,鄙人也不知。”
柳寒烟焦灼的皱了皱眉,想到佛祖罗汉是一家,再次把信递过去,“先生,麻烦您高抬贵眼,看看我家大人在信中写了什么,我有个不情之请,先生要是能帮上忙,还请您跟我走一趟。”
朱韬负手而立,没有动作,“姑娘,有些事本不该你管,你还是回你该回的地方好吧。”
回你该回的地方好吧……
熟悉的语气,柳寒烟的眼睛忽而睁大,“您……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朱。”朱韬微微颔首,疑惑道:“姑娘见过我?”
“数日前,在印首辅家,您可能没注意到我,”柳寒烟低头笑了笑,“还有,您跟我的恩师长得很像。”
朱韬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认错也不奇怪。”
柳寒烟心想,这个朱先生先后出现在印府和沈宅,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
“朱先生,您也是个有能耐的高人,”柳寒烟继续游说,“我家大人在西北总兵府遇到些麻烦,事情紧急,能否请您帮忙?”
“既然和西北总兵府有关……”朱韬斟酌着,高深莫测的说:“莫非你家大人是来查军饷案的?”
柳寒烟在心中窃喜,就知道这位不是一般人。
“是。朱先生真是神算。”
朱韬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姑娘,你家大人自身难保,你帮他,引火上身怎么办?”
怎么办?大不了就逃呗……柳寒烟在心里嘀咕。
柳寒烟胡诌道:“算命的说我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朱韬:“既然如此,姑娘先回吧,我来想办法联络沈先生。”
“谢谢先生。”柳寒烟从袖中拿出钱袋,“这是我家大人给的酬金,请沈先生一定要收下。”
朱韬没有推辞,“客气了。”
本来逄玄江嘱咐,这钱一进门就要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一来好办事。
柳寒烟担心沈云祁这人靠不住,万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她找谁说理去,故而等这事差不多能成了才舍得把钱拿出来。
沈云祁其实就在沈宅里,他故意没有露面,等柳寒烟走了才出来。
明明冷峻的没有一丝笑容的脸上,偏偏是温润的嗓音响起:“朱先生刚才劝小姑娘别管闲事,是担心她吧,你们认识吧,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朱韬笑着摇摇头,“是啊,上次见她还无法无天的呢,现在也学会迎合人了。”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朱韬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孩子,或许以后都不用认识了。这样更好……”
“朱先生,我一直不明白,”沈云祁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你做这些事,图什么啊。”
朱韬表情有些僵硬,“你知道?”
“当年你跟他做交易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听到了。”沈云祁顿了顿,表情很微妙,“所以,那年被推下水池,我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朱韬试探道:“你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听到了?”
沈云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朱韬脸上的表情有忽然而过的震惊,随后唏嘘道:“你本来可以山高水远,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了证明能够改变历史,朱韬与不少人做过交易,可是,最终,几乎所有人都高开低走,按照历史的记载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那我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沈云祁打断道,眼睛里渗着冷光,脚下一块石头应声而碎,“我非要跟老天斗一斗,看他到底眷顾谁。”
朱韬无奈的摇摇头,像沈云祁一样的人太多了,只是这次,老天爷怕是又要跟人开玩笑了。
等按照约定,陪沈云祁走完最后这一程,朱韬就去了他自己的心愿。
如果沈云祁也不行,最后就由自己去证明吧。
“按照原计划,明天我去总兵府的暗牢救人,争取彻底让他信任我。”沈云祁神色恢复如常,“都城那边,就拜托朱先生帮我周转了。”
“放心吧。”
……
或许是由于袁教授的缘故,柳寒烟总能从朱韬身上感觉到一种亲切感,对他非常信任。所以她从沈宅出来后,径自回了客栈。没再纠结到底有没有人去救逄玄江。
柳寒烟想的太开了,实在等不到逄玄江,大不了就自己回都城呗。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晚,柳寒烟一天没吃东西,却食欲全无。
柳寒烟坐下喝了口茶,一遍遍告诉自己,再等两天,就算过两天没人回来,你也不能心软,必须回都城,与曲凌仙会合。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肩上还有空研所的任务,如果再犯错误,无法按时到达联络站,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到跨时空牟利者的迫害。
想着想着,一阵夜风从窗边吹来,两边脸颊忽然一凉,柳寒烟伸手去擦,竟然擦出了满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