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烦躁,合上电脑,男人站起身走近窗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凤目轻眯,俯瞰这座城市。
巨大的落地玻璃墙上,映着他修长的身影,桀骜而孤寂。
墙上,瑞士电子挂钟无声地走动,秒针精准地指向五点钟的方位。
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啊哈,猜猜我是谁?”能如此高调又散漫地闯进总裁办公室的,除了林特助,还真没有其他人敢。
男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某人每日下班前按时按点的骚扰,理都没理他。
林特助并没有把他的无视放在心上,理所当然地一屁股坐上舒适的老板椅,对着男人清冷的背影道:“我说,你下手还真够狠的,娱乐圈,今日之后再没有安娜这个人。”
“林特助要是没有正经事情汇报,可以出去了。”连眼帘都懒得抬,男人不客气道。
虽然林安哲生活言行奇特得近乎诡异,但工作效率却高得不得了。一份企划案,即使再复杂,只要能今天完成,他就绝对会在下班之前搞定,而且很少出现问题。所以他能稳稳做着总裁特助的位子,并不是光靠他那张在谈判桌上擅长胡诌瞎扯的嘴。
某特助不死心,继续纠缠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两杯吧?”
“没空。”男人随口甩出两个字。
“哎,表这么小气嘛。”林安哲趴在桌子上,语气调侃,“你说你个老板每天加班加点,不是存心增加我们这些广大劳动人民的心理压力嘛?你叫我以后怎么好意思迟到早退捏?”
“钟特助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留下加班。”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我要是加班,肯定会降低你的工作效率滴!”眼珠转了转,他不死心地诱惑道,“听说今天有人给‘Mystère’送来了一批玛格丽,全都是用12摄氏度的恒温货机空运过来的,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男人终于侧首,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请不要小看这一眼,要是没有兴趣,郁少扬压根连半眼都不屑给。
“法国最大的酒庄,傅氏。”林安哲乐颠颠地揭开谜底,“傅氏哦,听过没?”
“傅氏?”曜黑的眸中光华潋滟,男人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确该去尝尝。”
傅氏集团,总部在法国多尔波,它旗下所拥有的酒庄几乎垄断了整个欧洲的红酒市场,如今看来是打算进军亚洲,胃口果真不是一般的大。
***
‘Mystère’高级休闲会所。
VIP包厢里,优雅的轻音乐,萦绕耳畔。
男子一袭Hugo Boss卡其裇衫,靛蓝Energie休闲牛仔裤。此刻,他悠闲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眼睑轻垂,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酒杯。长睫毛在灯光下闪动,姿态风流。
“实在不好意思,我处理点事迟到了。”
随着包厢门的打开,韩明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裤的保镖。
起身,男子伸出右手,嘴角微微翘起:“韩叔,好久不见。”
“逸臣哪,咱们将近有十年没见了吧。”右手握上他的,左手拍上傅逸臣的肩,“你小子,长高了不少啊!下次再回去,可要代我向启风兄问声好。”
“一定。家父虽久未回国,却常跟我提起当年与您的商场风云事迹。”
“哈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韩明大笑一声,“说吧,这次来,想要韩叔帮你什么忙?”
韩明此人,在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所以时常有人请他办常人所不能之事。
“找人。”修长的指夹着照片从桌面滑过去,正好停在韩明的手边。
发黄的照片上扎着两个粗麻花辫的清秀女生坐在田梗边,笑容明媚得有如五月温暖阳光,灿烂动人。
“黑白照片?”韩明挑眉,“现在可不多见。”
傅逸臣摊摊手,解释道:“她是我爷爷的初恋情人,我能提供的只有这张照片,还有五十多年前,她住在一个叫小岗村的地方。”
傅家,祖上酿酒,后来规模扩大,开了酒厂。在那个年代,是标准的旧社会资本家。文化大革命时期,他爷爷傅振海被下放到最偏僻最贫穷的小乡村。留过洋的他在那儿结识了思想进步知书达理的郁秀英,他们一起割青草,一起放牛羊,一起看星星,一起谈理想。知青的生活清苦乏味,他却拥有一段幸福快乐的回忆。
后来他回到城里,为保祖业,傅氏作出艰难的决定,举家搬去国外。一切安定,当傅振海再次回国,想要寻回那个与他有着海誓山盟的姑娘时,乡村没了她的踪迹,他彻底失去她的消息。
后来傅振海在家族的压力下娶了位法国小姐,却仍不死心,一直寻找着郁秀英。然而五十年过去了,她依旧杳无音讯。
现在他走不动回不来,便托付自己的孙儿,帮他找人。
“可以是可以。”沉思了下,韩明接道,“只不过恐怕要费点儿时间。”
“那就有劳韩叔,这是订金。”支票上,七位数字动人心弦。傅逸臣微微一笑,音质性感华丽,“找到人,再付十倍酬金。”
“逸臣呀,你真是太客气啦!”韩明笑眯眯地接过支票,从口袋中掏出钢笔,在自己名片的背面写下一个地址,“这个免费附送,我想你会需要。”
‘环球杂志社’下熟悉的名字落入视线,男子狭长的眸子徐徐眯起,薄唇微动:“韩叔,谢了。”
***
夜色彻黑,大堂经理亲自将男子送至门口。
“傅少,慢走。”
推门而入的两人,恰与男子迎面而过。
闻言,林安哲抬眼望过去。
男子一头栗色碎发,帅气张扬,狭长的桃花眼带着中法混血特有的浅蓝,左耳上黑钻石耳钉炫目光亮,休闲的牛仔裤配converse最新款PRO STAR,完全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人。他左手随性地插在裤兜里,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