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沈妄山视线落在江浔鹤的手上,因为用力握着杯子而导致指尖泛白。
“问心无愧就不用这么紧张。”
“……延维桢之前找我麻烦,是沈妄之帮了我。”
江浔鹤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收得更紧,最后又不得不松开了手。
“延维桢找你麻烦?”
江浔鹤点点头,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少年。
“找死而已。”
这样冰冷的语气仿佛在向她宣告: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延维桢。
“现在可以了吧?该说的都说了。”
看着江浔鹤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沈妄山感觉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那把火就要烧起来了。若不是硬逼着自己冷静,他根本做不到只和江浔鹤面对面好好说话。
回想起孟祠叙之前说过的话,他就变得不安且焦虑起来。
杯中的咖啡开始变凉,沈妄山沉默了好一会儿。
“算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黎子琛本能地伸出手拍拍江浔鹤的肩膀,力度透着抚慰的味道。
江浔鹤看了他一眼,黯淡的眸子里透着丝丝无奈。黎子琛可以看到她隐隐的崩溃,想帮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该放弃对你的喜欢。”
沈妄山的眼型是迷人的桃花形状,墨色瞳仁里没有光,里头是一潭平静的死水。
说出的话字字都踩在江浔鹤的心上,她很清楚,对方的真心被这样一次次拒绝,总会崩溃的。
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
“虽然发现我做不到,可你太狠了——比我想的还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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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本来坐在旁边观战的黎子琛在这近乎零度的空气里,嗅到了丝丝火药味。
“浔鹤。”
沈妄山又弯起了唇,眼里的温度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冷。
江浔鹤被唤得心头一颤,抬起头与沈妄山对视,目光在这赤裸的空气中相会在一起。
“告诉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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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江浔鹤就推开门进了房间,黎子琛躺在沙发上,只觉得心累——他的小仙鹤的人生简直堪称史上第一闹剧。
出于担心,他起身敲了敲江浔鹤的门,没得到回应,却还是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江浔鹤坐在书桌前,抬头看向他时脸嘴角上扬着小小的弧度,而黎子琛丝毫没有发现她有难过的痕迹。
只是对方的眸子里,满是疲惫。
“还好吗?”
“不太好。”
“沈妄山有点过分了。”
“他如果没有这样的反应才叫我意外呢。”江浔鹤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容依旧,望着黎子琛的目光柔和,“你伤害了一个人,总不能指望人家再如从前般对待你吧。”
黎子琛不说话了,抿唇沉思。
虽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陪着江浔鹤离开咖啡店回家时,她那副落寞失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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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是逃避我的感情,对我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可对于孟祠叙,又愿意二话不说跟着对方走?”
这个问题让江浔鹤明显感觉到心头一抽,酸涩起来。也是那一刻,沈妄山强硬的语气让黎子琛心里拉起了警报。
风透过未关紧的窗户透进来有些冷,江浔鹤不自觉地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可并没有打算去关窗户。
沈妄山歪了歪头,站起身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披在了江浔鹤的身上。
她抖了抖肩膀明显有些抗拒,直到沈妄山稍稍施力按住她的肩膀才安分下来。
“为什么。”
看江浔鹤紧绷的表情似乎暖和了不少,沈妄山才耐心将这老半天都没得到回应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然而江浔鹤只是低着头,久久才吐出了三个字,“有点累。”
真是简单到连敷衍都不想。
“从认识你到现在,还没听你说过累字。”沈妄山皱了皱眉,“你在紧张吗。”
江浔鹤愣了愣,这样的沈妄山完全是她所陌生的。
可她不能否认什么,她的话也好,面前的人也好。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的。
这是自己说的话,无法改变,就像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沈妄山一样。
黎子琛真要感谢妈妈打来的电话救了他。
“抱歉啊,我出去接个电话。”
然后他匆忙出了包厢,不然他夹在两人中间怎么看都是最尴尬的。
“沈妄山,我跟你道歉。”
再回过神时江浔鹤已是如常的神色,一字一句地对沈妄山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你已经有苏渝了,这样紧抓着我不放会让别人误会的。”
这话让本来还有点儿耐心和她周旋的沈妄山的眸子瞬间黯了几分,江浔鹤的话就好像根细长的导火索,让自己随时都会被引爆。
“即使有苏渝又怎么样?包括那个孟祠叙,总之我可以保护好你。”沈妄山冷哼一声,“那这个道歉算什么?江浔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你?”
江浔鹤愣了一下,视线抬起定格在沈妄山的脸上。
又沉默了半晌,江浔鹤才沉沉地说:“我不会有那么没脑子的想法。既然恋人做不成,朋友差一点,同桌也不是,我们为何不两清?”
“两清?”
沈妄山显然对于江浔鹤的话感到不可置信,瞳孔猛地放大。那一瞬间他的耐心好像已经到了极点,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怒意窜上来再也压不住。
“江浔鹤,我为你反抗苏家反抗我的父亲,可你为我改变了什么?你该诉我,你要拿什么来和我两清!”
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话说出来,沈妄山的脑子清楚地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可他看到江浔鹤那副不痛不痒的冷漠神情,就按捺不住怒火中烧。
江浔鹤的掌心微微出汗,心却是无比的荒凉。
带着怒意,与沈妄山眼中的失望交融混杂,变成尖针刺得她血肉模糊。
江浔鹤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有苦衷,只是沈妄山不知道。如此虚伪地周旋,被对方认为是伤害自己的事情,耐心耗尽是正常的。
可到底不能无动于衷。
难道现在的她不能够坦诚相待,从前深情就都是假的吗?
她握着杯身的手指越来越紧,几乎要把它捏碎一般。
“别说了。”
四周随着江浔鹤刻意压低的声音而安静了下来,尴尬的沉默再次袭来。两人僵持了两三分钟,直到黎子琛一脸懵地进来,沈妄山的怒气才逐渐平静。
最后,这场谈话,结束在沈奶奶的电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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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沈妄山离开了,把带着柠檬清香的白色外套留给了江浔鹤。
那晚,她躺在床上,窗外传来了闷雷,堵在云层里发作不出来。那感觉就像海水没过胸口一样压抑,天阴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没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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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独独不该,在我心上又退我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