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沈妄山就发高烧了。
医院。
“啊,怎么搞的,听你爷爷说你上车那会浑身都湿透了,不知道有多大雨吗?”
沈奶奶心疼地为沈妄山换下毛巾,探了探他的额头,不忘念叨几句。
“你很久都没有生过病了。看你这么不开心,是怎么了?”
沈妄山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奶奶,我没有不开心。”
“你看你,骗我。”
沈妄山抿抿嘴唇,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跟奶奶说说。”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妄山极累地轻叹一声,开口的声音沙哑。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噢?居然还会有女孩子这么有幸被我们家妄山看上啊……那之后呢?”
“今天她跟我说,让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有什么接触了。言外之意,就是让我离她远点吧。”
“这个女孩,你很喜欢吗?”
“嗯。”没有犹豫地,沈妄山答道,“不过她好像并不明白,我有多喜欢她。”
“你喜欢她什么呢?”
“她的一切啊。”沈妄山笑了,这一次却再也抑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可以说是最浅薄的一见钟情吧。后来才发现,她冷淡的表面下还有很多可爱之处,就跟有魔力一样。她每次都在特殊的时间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我就是这么栽在她手里的。”
沈妄山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就是这么形容的吧——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
“那就要用行动证明给她看啊。轻易放弃,就不能说成是喜欢了哦。”沈奶奶慈祥地笑着,摸摸沈妄山的头,“你知道我们那个年代的爱情为什么能这么长远吗?因为那时候有东西坏了,我们只想着修,现在的你们却只想着换。”
“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些。遇到喜欢的人,就要跟她一起变得优秀变得强大,不是自甘堕落,知道了吗?”
少年点点头,泛着病态红晕的侧脸凝重怅然。
“我知道了。”
“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望着沈奶奶出了病房,沈妄山躺倒在床上,不知何来的灼热刺痛了他的眼睛。
其实他也是下定决心的,只要江浔鹤想要,他什么都给。
但没想到是通过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江浔鹤拿了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显摆,即便挖出五脏六腑,他也因有所预料而不至于觉得太过难受。
可对方偏偏用一种以假乱真的温柔去包裹那面锐利的刀锋,然后眼带笑意地,在他心口狠厉地刺一刀。
要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去适应就好了。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江浔鹤在想什么。
缠着她的是什么,让她坐在孤零零坐在窗边饱受风雨折磨的是什么,让她一夜之间变得这样陌生的又是什么。
他一无所知。
脑子里的思绪像是一座囚牢,他挣不脱走不开躲不掉,理不清搞不明也弄不懂。
辗转反侧,即使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来了,大脑却依旧清醒,沈妄山实在难以入眠。
我没有想她,一定是病房的灯光太亮,才睡不着的。
.
江浔鹤盯着桌子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失神。
她在想,今天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后悔和自责是有的,但又转念一想,从此形同陌路,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她一想起宋宛菲——还有沈妄山是宋宛菲的亲生儿子,她就止不住地愤怒。
于是她狠狠咬住下唇,就算口腔充斥着血腥味也不松口,可这样也似乎挡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支离破碎的呜咽,向来引以为傲的倔强,仿佛在顷刻之间碎成了泡沫。
即使这样也办法,时间冲刷着记忆,她终究不是神,终究没办法不疼,终究不是无坚不摧。
趁早结束,总比日后揭露真相彼此痛苦好得多。
手机倏地震动了一下,江浔鹤下意识地连忙点开。
只是来信息的人是孟祠叙——约她明天下午一起喝咖啡罢了。
原来不是他。
心口处突然像掉了一块什么,江浔鹤不想知道,只是那处又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
她推开房间门,沉重的关门声就如同警铃一般在耳边响个没完没了。
.
“亲手把你推开的人,或许更渴望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