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稷国都城外的一处无人的山丘上,杞同一白衣男子站于丘顶,衣袍自山风挥舞,发出呼呼的响动。
“听说,你去南柯那边当了先生?”浑厚的声音自一旁的白衣男子口中传来。
杞侧首点头,看着白衣男子,突然莞尔一笑,带着些许调侃的韵味,开口说道,“在年先生前可不敢称先生一说。”
“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叫过我先生,只是他人尊敬我,称我一声先生罢了,”只见白衣男子眼角弯了弯,嘴角上扬,“至于你呀,我可找不到你有任何尊敬我的地方。”
“哦,没有吗?我一向很尊敬你的。”杞摸了摸鼻头,神情有些尴尬。
“这话听起来很假。”
年肆无忌惮的笑着。片刻,却是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低声问道,“她还在恨我吗?”
杞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景色,没有说话。
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年的情绪有些低沉,内心充满着复杂。对于曾经自己亲手做出的事情,年从未后悔过,如果再重来一次,年依旧会做出同样的事。
只是对于话语中所说的那个她,不知为何,年的心口隐隐传来疼痛的感觉,像被刀子在心口一刀一刀的插入插出。
忽见杞突然轻声叹气,额见传出一团蓝色的光,一支角自光团中幻化而出。一声自灵魂而来的悠长悠长的哀鸣响起,便见杞消失于原地,而天空中,却是出现了蓝色的大鱼。
大鱼自空中盘旋一圈,摇摆着尾巴,发出叮叮当当的水流声。就看见,远方的天空像一面镜子,破碎出一道道奇形怪状的纹理,自纹理与纹理的交汇处隐约看见无尽的黑暗藏入其中。
杞深邃的蓝色眼眸平淡的看着山丘上的年,自眼瞳中倒映着年的模样,忽自从年的心底传来了杞温柔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她若是真的怨恨于你,你当初布下的封印,可不会困住她。”
年抬头看着杞那蓝色的好像幻化了整个海洋的鱼身,想起了什么,凝视着杞深邃的蓝色眼眸,轻语道,“你还没有找到她留下的东西吗?”
杞那双通透的蓝水晶般的巨大眼眸,不自然的躲开了年的凝视,像是触及了某个心弦,自口腔里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的哀鸣,似在哭泣。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年仿佛在自言自语,嘲笑着呢喃道。
便见杞忽然甩尾,向着天空折叠的地方游去,发出一道破水而入的声响,杞的身躯自其中缓缓消失。
山丘上,只剩下年的背影,看着杞消失的地方,站立了许久。突然天空有七彩光芒出现,自云间降下一道光柱,罩住了年的身体。光柱吸引了山丘外的都城中人们的注意,城内人相互惊讶着,便有军队自都城城门而出,向着光柱的方向急速前行。
却是光柱忽然自云下缓缓升起,消失在了天空中,光柱下再无半点人影,隐约有一兽吼自光柱里传来。却是等待军队寻自光柱降临的山丘顶上,只有山风自远方飘起,发出呜呜的声响。
……
无尽的黑暗中,一只蓝色的大鱼摇摆着鱼尾,在黑暗的笼罩下,蓝色的像幻化了大海的身躯,微微发出一团暗淡的光。
自鱼的头部,有一只巨大的螺旋状的角。若是有生灵出现在黑暗中看见大鱼,便会发现大鱼深邃的蓝色眼眸,流下了一滴滴蓝色的眼泪,自鱼身滑下,落入黑暗,变成了蓝色的水晶。
一声又一声低沉悠长的哀鸣,自黑暗里盘旋着,显得那么的哀伤。
黍不会知道的,那个一向温柔的杞,在没有人注视到的地方,偷偷的哭泣着。那个被年轻轻撕裂的伤疤,仿佛一片一片的荆棘,密密麻麻的将杞的心包裹着,刺痛了杞的心。
那是杞一直找寻的某样东西,在千年的时光里,穿梭了数不尽的梦境。每一个夜晚,自一颗球跳跃到另一颗球,总是忍不住充满着期待,却又失望而回。
无人可知那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只是,在知北无数人的梦里,那个好像熟悉,又好像不熟悉的悠长悠长的哀鸣,是那么的使人潸然泪下。
……
当那道洁白衣裙沾染一抹绯红的影子自空中缓缓飘下,身体如同破碎的陶瓷般自半空缓缓解体,影子在泯灭时眼角含泪向着杞嫣然一笑的场景自杞的脑海浮现时,一瞬间奔溃了杞的内心。
“杞,约定了,要找到我哦。”
那是杞永远忘不了的话语,在数千年的时光里一直支撑着杞一次又一次的穿梭于知北无数人的梦境。
在这片幽静,黑暗的空间中,杞哭的很伤心,那一声声沉闷悠长的哀鸣和眼泪,自黑暗里,发泄着杞的情绪。
……
在一间精致的房间里,一个女孩儿在床上睡得很沉,床边坐着一道红色的身影。
旱女伸出右手,轻抚着床上睡着的黍的脸颊,面具下的凤眼眼眸温柔注视着黍熟睡的模样。
自右手掌心与黍的脸颊覆盖出,一道道红色的波纹由内而外扩散。旱女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便看见在某一瞬间,自黍的眉心浮现一个柳叶枝条的图案,一抹红线自旱女抚摸黍的脸颊处蔓延,与图案融合在一起,不一会儿,一个火焰的图案缓缓出现,与柳叶枝条图案重合。
一个带着火焰与叶片的图案自黍的眉心出现,便在这时,旱女收回了右手,图案、波纹都消失不见。
旱女起身,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外面已是繁星点点,月上高空,夜风呜呼呜呼的吹着,吹乱了旱女的发丝,随风散乱着。
忽有一脚步声响起,旱女侧首而望,一个穿着素衣,头发杂乱,骨瘦嶙峋的苍老男子,在月色的照耀下步履蹒跚,走得异常艰难。
“司马先生,这么晚前来,有事吗?”旱女的赤红眼眸蕴着寒霜,自青铜面具下传来冷冷的话语,冷冽刺骨。
“咳咳,老夫为表谢意而来,不知杞先生何在?”那被旱女唤作司马先生的苍老男人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
“他不在。”
“那老夫在此等候片刻。”便看见复姓司马的苍老男人,忽自沿着他那长满皱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祥的笑脸,向着旱女微微点头后,双手交叉至衣袖中,闭目养神。
旱女的赤红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老人长满褶皱的脸,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立着。
许久,便看见旱女转身而走,进了房间,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
却是原地孤独的站着这位复姓司马的老人。老人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便是放下双臂,寻着月光的微亮的光芒,自黑暗中步履蹒跚的摸索离开。
屋内,旱女轻靠在房门上,微微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忽然自屋内冒出一团蓝色的光芒,就看见,一层水膜缓缓出现,自黍的胸口缓缓扩散到四肢及头部,将黍包裹在里面。随即,蓝光闪烁,黍消失于床上。
便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自旱女的脑海里响起。
“黍,我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