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韵犹存的老鸨迎了过来,那一身的脂粉气,熏得我差些打喷嚏,好在是忍住了,没有在这歌舞升平的地方失态。老鸨凝脂一般的玉臂挂在我肩膀上,我鼻尖全是她的脂粉味。我虽然胡闹,但与女人隔这样近,这还是头一次。
我脸颊微红,往一边躲了躲,折扇扇着让我的脸颊降温。
老鸨将我的动作一一纳入眼底,“公子不常来花街柳巷吧?”她的声音酥软,跟早春的黄鹂似的。
“到底是老了,现在的年轻公子竟然都躲着我了。”老鸨娇嗔着,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我笑吟吟瞧着她,脸上的火降了下来。
“妈妈仍然风韵犹存,小生哪里有嫌弃之理?”老鸨高兴了,“我香雾阅人无数,你这般会说话的倒是不多。”说着摇着手里的团扇,把我往一边儿带了。
香雾靠在舞台的栏杆上,我盯着舞台上跳舞的舞姬,看得出神。
“说吧,喜欢什么样儿的,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个。”循着我的视线,香雾的眼神也到了舞台上正跳舞的舞姬身上。“她?这个是我们天香坊的舞姬,卖艺不卖身的,要不,再挑一个?来,秋红。”香雾唤了一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姑娘过来。
那小姑娘眉心点了朱砂痣,小巧的鼻,一副柔弱水灵的模样,倒是不错。看起来倒是很是伶俐,甜甜向我问候。
“我们秋红可是个好姑娘,今儿就让秋红带着公子乐活乐活。”
我浅浅笑着,摇了摇折扇。
香雾不解,“秋红不好吗?”我的眼神还在台上的舞姬身上,“她叫什么名字?”
香雾有些为难。
“妈妈就先告诉我吧,她未来是不是我的人,那是我自己该操心的事儿。”说着我往香雾的手里塞了一块一两的银子。
香雾高兴了,“爷说的是,台上的,是碧霄。她身上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我看着台上的碧霄,她的眸子带着淡蓝色的光泽,媚眼如丝,虽然戴着面纱,却不难看出这是个美人。
“既然不陪夜,那陪酒可使得?”
香雾连连点头,答应着等一下就让碧霄来陪酒。我坐在桌子旁,不多时碧霄捧着一壶酒便过来了。放下酒就要走。“慢着。”
我命碧霄站住,碧霄只是愣愣地停下了步子,我指了指我身边的锦凳,碧霄只是愣了片刻还是坐下了。“美人,我是唤你来陪酒的,而非端酒。”
“奴家不胜酒力,还请公子换一位姐妹来陪酒吧。”她的声音我能听得出来,是极其魅人入骨的声音,即使是那般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平白多了几分媚的味道。
我虽然以前从未逛过青楼,但是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是见识过平康坊的场面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的折扇冰冷的扇骨搭在碧霄白皙的手背上,碧霄狭长的眼睛只是微微瞟了一眼,并未抽出手离开。
“可是,本公子就看上了姑娘呢。”
碧霄微微侧过身来,另一只手肘搁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的手背撑在脸颊边,眼睛就那般慵懒又空灵的眼神看着我,仿佛透过我的瞳孔看通我这个人,又仿佛是透过我这个人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把人活生生地剖开,置于光天化日,供人观摩那般。
于是,我很丢脸地别开了脸,本来是来调戏人家姑娘的,不过就看了人家一眼,就不敢看了。这脸丢大了!
正当我别开脸的时候,我看着一个人穿了深青色的袍子很低调地进来了,虽然他穿得很低调,但是那真丝的面料,那色泽却是与旁人都不同的。这样的衣服,如若不是富贵人家,常人是穿不起的。
碧霄的眼神也跟着我望过去,看着那人之后,碧霄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等到那人上了楼,我才回过神来。
“我说呢,原来公子来我们这儿,不是想的姑娘,是想的贵人啊。”
被看穿了心思的我有那么一丝心虚,却也委实是佩服眼前这个姑娘。那双微微泛蓝的眼睛,的确可以看穿人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碧霄的眼睛又一次瞟了我一眼,我全身的鸡皮疙瘩也不负她那一眼,全都耸立起来了。
“如若是,我可以帮你。”碧霄倒了一杯酒与我,“不然公子这般看下去,这相好换了一个又一个,这贵人,却始终没有巴结上呢。”
“我的确想的是偶遇贵人,不知姑娘有何妙计?”我喝了那杯酒。
碧霄的眼神不复刚刚的媚态,而是一种很凌厉的眼神。我知道,这是谈生意的前兆。“呵,‘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公子就不必担心了,我想与公子做一笔交易。”
交易?或许商人都是好战的。而李秀正是天生的商人,他的血液里流着商人的血,只要一提交易,他的眸子便会绽放出某种别样的色彩,姑且称之为‘见钱眼开’。
“交易有买有卖,有得有失,不知姑娘想要的酬劳是什么。”
碧霄伸出一个手掌,‘五’?“五两?”碧霄脸上的色彩有些不大好,“五十两?”碧霄微微一挑秀眉。“五百两?!”
“没错!就是五百两,这个酬劳,你给还是不给?”
别说我想不想给,只不过我现在的身家也不过那么两百两的样子,哪里去给她找五百两?
“囊中羞涩,这个生意怕是不能成了。”我的扇骨在她的手上·敲了敲。“想清楚了?如若香雾知道你来我们这儿的目的,你以为你下次还能进来?”
“你!”没错!我这个永远只有我坑别人的李秀,这次竟然被一个女人威胁了,还是赤裸裸的敲竹杠!
“公子现在银钱不够没关系,打个欠条,日后再还也是可以的。如若公子觉得这个往上爬的机会不足那五百两银子,那就请公子离开吧。”碧霄再度盯着我笑了笑。
我皮笑肉不笑看着碧霄,“不就是欠条么?我写,但是!那人,我下次来一定要与他面谈。”
我站起身来,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欠条下次拿过来,你可要乖乖的,嗯?”
碧霄轻轻推了我一把,娇嗔道:“奴家知道了。”如若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已经得了美人心呢。碧霄的确是个美人,却是一个十足十的蛇蝎美人,这艳福不浅,我恐怕也是无福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