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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至23章总集合(1)

“你害死了你的母亲!”

“因为你,你母亲才会仙逝。”

“你母亲是得道的高人,是玄音阁最负盛名的阁主,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你不配姓幕,你对不起你父母。”

幕翎的冷汗覆了全身,紧紧地黜着眉心,边摇头边大声嘶喊道:“不,不是我,我没有害死母亲......我没有!”

他的眼泪爬满了整张清秀精致的脸庞,在怒吼出最后一句话后,猛然惊醒。

幕翎大口喘着粗气,一双波光流转的凤眸尽是惊恐,幽深静谧的黑色瞳仁中,尽是不甘。

“啊,又做噩梦了啊……”

他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轻轻笑笑,起身拂灭刚刚忘记灭掉的烛火,才又侧身卧在榻上。

翻来,睡不着。

覆去,还是睡不着。

幕翎只好睁大凤眸,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玄音阁,两天前,玄音阁的门生找到了身为第三代玄音阁阁主幕音儿子的幕翎,将他带了回来。

起初见到他,玄音阁的各位长辈都热情相待,拉着他东问问西问问,东逛逛西转转。

可是一天相处的过程中,狡猾如狐狸一般的长辈们都已经摸清了幕翎的功力,他既没有继承幕音那登峰造极的笛修境界,也没有深厚敦实的音修基础,作为千古音修中笛修的第一人,幕音的后代,着实是让人失望。

一天下来后,长辈们对于他都没了耐心,急于选拔更好的弟子来扩充家门,与别的家门相互抗衡,但又碍于和幕音生前的情分,便将幕翎打发到了玄音阁外阁,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

幕翎有些伤感,不过他是一个常把笑脸挂在脸上、没心没肺的少年,所以心中阴霾登时便被一扫而空。

心中阴霾被扫空后,他又开始想念起他的母亲。

他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和蔼可亲,笑眯眯地看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打滚撒泼的,虽然他时常不解,为什么一些人经常会神情十分端庄严肃得跪拜在母亲面前,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依然和蔼可亲,温柔体贴。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在幕翎九岁的生日宴那天,母亲突然走火入魔,持着腰间的仙笛竹空以及她一身的精纯修为、绝密乐谱离开了人世。

从此他便成了孤儿,单亲变成了无亲。

他流浪到远东,被一位和蔼的奶奶收养,照顾到了十七岁这一年,他上了玄音阁。

对于母亲的死,幕翎一直抱有疑心,以母亲的修为,没有道理会突然走火入魔,一定事出有因,但能让母亲中招的,绝对是玄音阁的门人,她最信赖的人。

因此,幕翎便上了玄音阁,准备彻查母亲去世之谜,查出凶手后,为母亲报仇,也为自己报仇,至于为什么是“为自己报仇”这便是后话了。

幕翎抽出腰间的笛子,抚摸了许久,轻轻说了一句:“笛子啊,笛子,陪我一起吧!不要拒绝我。”

既像是恳求,又像是奢求。

笛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气息。

尽管不是什么上品仙笛,幕翎还是给它起了个名字唤做“檀光”。

原因是笛身深棕色,又被照顾得光滑非常,故有了这样的名字。

既然,母亲是千古笛修第一人,那么,他自然也不甘落后,渴望超越母亲。

再加上笛子如同飞鸟冷泉一般的声音,实在是让他心生喜爱,喜爱得不得了。

不多久,亥时到,早膳开始。幕翎才起身整整衣襟,腰间插着檀光,慢吞吞踱了出去。

外阁没有专门的用膳的地方,弟子们只好把早膳带到自己房间里去用。

幕翎也是如此,走到一半的时候,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刚准备站起来,幕翎突然听到了一声咆哮,抬头望了望,忽然看到一个庞大无比,凶神恶煞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指着自己身上的粥渍,目光凶恶地盯着幕翎。

“好啊你,以为自己被长辈们宠幸一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一道令人厌恶的丑恶声音从丑恶嘴脸里传出。

“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惹怒我的下场!上!”

幕翎刚想辩解,听到这男人的口气,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外阁的弟子没有专修的仙乐,也没有自己的门派,自然也不会得到任何来自前辈们的关照或赏识,正因为如此,哪怕幕翎只被前辈们宠幸了一天且是目的不纯的宠幸,也激起了其中一些人的嫉妒之心。

刚才自己被绊倒,就是他们故意的。

幕翎忽感一阵无助,自己初来乍到,没有朋友也没有依附的势力,被这样一群用钱塞进来消磨时光的小混混围住,十有八-九是会出大事的。

果不其然,一群人拳打脚踢,蜂拥了上去,幕翎头快炸裂了,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另一边腹部又感到一阵阵绞痛,他痛苦得快要窒息,身上血流不止,呼吸也渐渐变得虚弱,几近消散。

“哼,这么虚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得到前辈赏识的!”

“就是就是,明明咱们大哥才是最有仙缘和仙资的人!”

胖子后面跟着的两个附庸者奉承道。

那胖子一听这话,更是洋洋得意地抬起了他的头,似乎对这样的话十分受用。

旋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用鞋底,狠狠的踩在已经失去知觉的幕翎红肿的双手上,使尽全身力气,竟硬生生地将他疼醒。

幕翎波光流转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薄唇边的一抹血迹与他白皙脸上的淤青似乎形成了在胖子看来别一样的风景。

胖子继续癫狂的笑,笑罢,又恶狠狠盯着满身血污的幕翎,尖叫道:“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记住,我叫叶良吕,以后别惹我,否则你的这条狗命就......”叶良吕用双手比了一个折断的动作,又继续加大脚上的力度,使幕翎的眉头黜得更紧,痛苦更加流露在外。

“我们走,教训他真累,回去休息会儿。”叶良吕发话,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幕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在一片被染红的地板上晕了过去。

母亲......

他晕过去的时候,眼前忽热浮现出母亲的脸和她温柔的声音:“要坚强,翎翎,妈妈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刚想伸出手去握住那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双手,幕翎顿感体力不支,母亲的幻影消失了,他便真正什么都不再记得了。

今天是玄音阁的狩猎会,各门派都会派出自己得意的门生前去狩猎,这狩猎,关乎各家的名誉,自然是谁都不敢怠慢。并且因为这狩猎会,玄音阁也变得格外热闹。

熟人们聚在一起讨论音乐,门派间聚在一起讨论乐器,修萧的跟修萧的聊,修笛的跟修笛的聊,剩余门派也如是,总之聊得甚欢。

只有一个人,不同于其他,只独自行走在玄音阁之中,像是在找一处僻静之所。

这人面容姣好,容颜绝美。深色的瞳仁冷冰冰地散发出寒气,眉眼之间形成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就连薄薄的唇瓣,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像是将要划过人的内心。

他身后背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瑶琴,瑶琴四周散发出蓝色的冷光,就连琴弦都晶莹剔透,折射出别样的光。

玄音阁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乃瑶琴“璀华”,琴身用上古冰晶制成,琴弦由万年蛛神吐出,再加上绝无仅有的雕刻工艺和琴主人的超高灵力,使璀华这床仙琴冠绝天下,修音界如此强大的仙乐,掰着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既然是璀华的主人,那么此人便一定是年少成名,现年仅十八就在琴修界数一数二的江幕席,江琴宗了。

直到江幕席走到外阁的地界,来自狩猎会的吵闹声才渐渐消失,他本想找一间空房仔细研究新谱出的琴谱,试一下威力。却在转头间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地上。

江幕席赶忙走了过去,把了把幕翎的脉,之后才拿出药膏,仔细擦抹起来。

江幕席十岁的时候,因为其优越的天资和极其平淡的性格,被玄音阁内阁直接收为弟子,所以这些,他都没有亲自经历过,也没有看见过。

但是他知道,外阁弟子地位极低,甚至比不上内阁的一个丫鬟仆从,前辈十分不在意他们,所以,外阁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很惊讶,纵使他第一次见。

他用手帕将少年的脸擦拭干净,一张清秀精致,极其帅气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

愣了一下,江幕席又举起幕翎已经红肿的双手,上了点药。这双手,之前应该是很美的吧……

江幕席轻叹一口气,将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幕翎背了起来,找了一件较为干净的空房,将他安置好便退了出来。

他面上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深沉的眼底,抹上了一层忧郁的灰,他从来不曾了解到外阁的生活,今日一见,真真是惨不忍睹。

他莫名有些心疼那个少年。

收回眼底情绪,江幕席再次回到了狩猎会上,准备着接下来为门派争光。

这是临行前他最敬重的师尊交给他的任务。

狩猎会这东西,说是狩猎,听起来像用刀刀剑剑砍砍杀杀的,实则是以音化气,以气杀人于无形之中,故十分考量修音者的各方面素质。

“三!”

“二!”

“一!”

“请各家弟子入场!”

玄音阁的一位师尊下达了命令,众家子弟便一窝蜂涌进了专为狩猎会准备的山林之中。

江幕席也踏入狩猎范围,深色的冷瞳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将璀华从身后移至身前,抱琴盘腿而坐,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便如流水一般流出。

然,流水般潺潺的琴音,片刻之间化为气,朝江幕席周围四散开来,江幕席用琴音调动散开的气,指挥着它们,如利器一般割碎一只又一只的凶兽。

半柱香后,锣鼓声起,弟子们边交头接耳,边愤愤不平地走出狩猎场。

江幕席是最后离开的,也是最平静的一个。别人都是抱着一床琴、握着一支笛、提着一鸣金或拿着别的什么什么东西乱跑,追踪凶兽,只有他,在一个地方盘腿而坐,轻抚长琴一会儿,便结束了狩猎。他不平静,还有谁能平静?

“接下来公布结果!”

“拔下头筹的是......”

台上师尊故弄玄虚,静静观望台下玄音阁弟子的表情。

台下弟子们提着一口气,冷汗出了一身,连拳头都握得紧紧,只待结果出来,马上就可以一蹦入云。

江幕席又是这其中最平静的一个。他心想,拔了这么多年头筹,都已经看开了,看淡了,无甚所谓了。

若是其他弟子会读心术什么的,定要咬咬牙与大家联合,向江幕席方向抛去白眼一群。

可惜的是,他们不会读心术,所以也并不知江幕席在想些什么。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敢给江幕席抛去白眼。

台上,师尊笑笑,随即大声宣布结果。

吼道:“头筹,江幕席!共狩猎五十三只!”

台下弟子一片哗然。

五十三只啊!仅仅半柱香的时间,这厮便狩了五十三只凶兽,正常的内阁弟子发挥甚佳的时候也仅能杀得三十余只,这厮竟杀了五十三只!!简直不是人!

而江幕席对于大家投过来的目光,仅仅略一颔首,便大步流星,背着璀华,离开了内阁。

尽管玄音阁包含许多门派,但这些门派,都在玄音阁所在山顶的山脚下修建了各家的仙府,内阁弟子,只有大型聚会时才会上山去玄音阁主阁的内阁,其余时间,都是在玄音阁山脚下各自的仙府待着的。

这其中,外阁弟子是个例外,他们只在玄音阁外阁居住,没有资格进入内阁,也没有资格下山,更不会进入门派仙府待着。

须臾,幕翎转醒了过来,望望已经包扎收拾好的伤口,心中颇感讶异,但随即,他便平复了心情,取下腰间檀光,轻吹一曲,笛声如飞鸟一般悠悠,流转在山林之间。

横笛一曲过后,幕翎身上的伤,便好了大半,除过一些较重的伤难以治愈,轻伤都已恢复如初。

其实,各大前辈师尊,对于幕翎的判断,都过于草率,他们打心底里便不看好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子,故检验只是为了安抚门生“幕音的后代不过如此”的一个过程罢了。

殊不知,幕翎极具天赋,论修音天赋来讲,实属罕见,若是悉心培养,将来一定可以超越他的母亲。

可惜,再厉害的伯牙,遇不到自己的钟子期,也仅仅只是废铁一块而已。

方才幕翎所奏愈合疗伤之曲,曲谱名为“清风”,曲如其名,听者如沐清风,似处于桃花流水的早春之间。但其实,此曲真正的效用是疗伤治病,不动其本经、伤其五脏六腑的外伤,一曲下来,便可基本痊愈。

此曲不为人所知晓,原因是清风此曲乃先玄音阁阁主幕音自创之曲目,耗尽其十年光阴钻研出来的疗伤曲目。

此曲来之不易,幕音便只将此曲教授于自己天赋极佳的儿子幕翎,助他疗伤保命之用,哪知从现在,幕翎便已受了屈辱,动用了清风。

看来,母亲真是高瞻远瞩啊……

幕翎无奈地苦笑,若是母亲还在世,现在的他......

“算了,不想了,既然要查明母亲真正的死因,便要尽量接触到母亲生前所接触的人或事,”幕翎略一沉思,又缓缓开口,低声道,“进入内阁,成为阁主。”

至此,幕翎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玄音阁阁主,以便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为母亲报仇。

正沉思的时候,门突然传来两声叩击声,幕翎顾不上收回心思,赶忙下榻开门,开门后,却见一面容清秀的少年立于门前,身上着与他一致的外阁紫藤音律服。

那少年长相虽不算十分貌惊天人,但也清秀伶俐,加上浅笑间露出的一对小虎牙,让人看了好生亲切。

“刚才回我房间的时候,看见你浑身是伤地躺在这里,实在没把我吓个半死,你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你的房间?”

“对啊!”少年嘴角更加上扬,看到幕翎的神色后,又连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的,恰巧刚才百家弟子赴狩猎会,我趴在墙头上看了一会儿热闹。”

“狩猎会?是今天啊……”幕翎浅浅一笑,又对少年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桦雨!桦是桦树的桦,雨是下雨的雨。”少年含笑道。

“你呢?”

“幕翎,谢谢你,桦雨。”

桦雨又笑道:“没事的!肯定又是叶良吕那厮干的坏事!迟早有一天他要遭受报应!”

幕翎点点头,又低声说道:“咱们也要拧成一股,别让他再欺辱了……”

桦雨十分赞同,又一下窜到幕翎身边坐在榻上,与幕翎勾肩搭背。

两人都是自来熟,聊了半日后,都已将对方当成自己身处的孤岛上的最好伙伴。

幕翎在与桦雨交往的半日之中,发现桦雨也极有天赋,尤其是在鸣金这一块儿。

以前鸣金,大多都是战争时刻“鸣金收兵”,后来,一先祖发现鸣金也可注入灵力,使金音转化为气,为人所用,故后来便有了鸣金一派,且这两年,以其独特的演奏方式和战斗方式,极受修音者欢迎和青睐,风头直逼一直名震天下的琴修。

看来,这桦雨,对于鸣金,颇有造诣。

幕翎心中暗自高兴,终于,自己也有了朋友,有朋友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自小因为母亲的缘故,并没有门生敢接近他,九岁母亲仙逝后,他又流浪到远东,只有婆婆相依为命,十七岁上玄音阁,这还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有朋友的感觉,可真好。

幕翎转念一想,自己也该好好修炼了。便和桦雨告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榻上,仔细回想母亲生前的修炼过程,尽管母亲教过自己修炼之道,但年岁已长,多年不用,他也记不太清,经过长时间回忆,才想起一些。

他将灵力聚于内丹处便开始周身运转,灵力流转于体内各经脉,与外界真气相通,吸收天地真气,转化为自己体内的灵力,聚于内丹之内。

霎时间,幕翎体内灵力大涨,汹涌澎湃,使得他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他的灵力涨幅较大,进步甚快,但比起同辈人七八年的修炼时长,他还是差了一些。

幕翎并不气馁,他正襟危坐,继续用这种独特的修炼方式继续加强灵力。

这方法同样是母亲教给他的,也同样是母亲琢磨出来后未来得及让世人所知晓的,不让世人知晓的原因是,此法修炼虽快,但因吸收外界真气,修炼过程中,极易被外界真气所伤,一伤便会伤至精元、内丹和全身经脉,故此法没有流传于世。

幕翎自然也知道此法之危险,但现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此法了。

榻上专心修炼三天三夜后,幕翎的修为,才真正赶上他同辈人的水平。

他并不饿,九岁时,在母亲的帮助下,他已经辟谷,现在,他只是渴了一些,又没办法,只好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泯了一口。

之后,见无人打扰,他便再坐回榻上修炼。

江幕席回到琴修派的仙府“弦音府”后,便围过来一群师兄弟,七嘴八舌地问着江幕席狩猎会的情况和战果。

江幕席并不想回答什么,便把头扭了过去。

弦音府的师兄弟们了解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具体的情况,也准备从师尊那里得知。

江幕席也不管身后的众人,独自一人走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一会儿后去找师尊。

刚进房门,他便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

至于说怎样神奇,看看江幕席的如锅底一般黑的面色就知道了。

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有萧、金、二胡、瑶琴、笛子、锣、鼓,各样不下十个,加起来百十来件乐器,杂乱无章得堆在他的房间里。

“江幕颖,过来。”

江幕席努力地忍住一腔怒火,用冰冷的声音刺骨得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刚说完,他身后就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头,一个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了,哥哥?”

江幕颖笑眯眯地问,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猫。

“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呀,我......”

江幕颖支支吾吾,不肯说。

“说。”

像是被什么恐吓到一般,江幕颖抖了抖,对江幕席道:“哥哥,我要离开玄音阁了。”

江幕席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之情,但那仅仅是一闪而过。

“这些乐器,是我准备带在身边的,喏,仙囊都准备好了。”

“我要回我们的故乡看看。”

提及故乡,江幕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是吗?”他语调冰冷,开口道。

“是,尽管它再不堪,它也是我们的故乡。”江幕颖冷静道。

“路上小心。”

“放心!我好歹也是内阁弟子!”

江幕颖冲着江幕席甜甜地一笑,转身,挥手告别。

这一告别,就真的是永远告别了。

因为自那以后,江幕席便再也没有见过江幕颖了。

幕翎专心修炼了半年。

这半年之中,所有的外界尘世,他一概不理,对于外界唯一的了解,便是时不时来到他房中与他亲密交谈一番的桦雨。

“哐哐哐”门被手用力地敲打。

“好了,桦雨,别闹了,进来吧。”

幕翎嘴角噙笑,挥了挥宽大的袖子,示意门外的桦雨进来。

“嘿嘿,幕翎,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桦雨一脸笑容。

“除了你,谁来这儿啊?”幕翎笑道。

桦雨蹦跳着坐在幕翎的旁边,边把玩幕翎光滑乌黑垂到塌上的长发,边笑眯眯地问道:“你猜,我今天来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幕翎一巴掌拍到桦雨脑袋上,佯装生气道:“切,我才不猜呢!你这厮,怎的又动我的青丝?”

“你的青丝?哈!别开玩笑了!”桦雨正经道。

明明是你先开玩笑的。

幕翎暗暗腹诽。

“再过一个月,玄音阁要举办一场比赛,这场比赛,外阁的前三名有资格成为内阁弟子。”桦雨道。

“只有外阁吗?”幕翎问。

“不,面对所有人。”桦雨轻叹。

“也就是说,除玄音阁内阁外的任何人都可以来?”幕翎惊叹道。

“嗯,只要在25以下就可以来。”

“那内阁呢?”幕翎又问。

“内阁阁内选拔新的师尊,一共有金、萧、笛、琴、胡、鼓、锣七门要重新选拔掌门师尊。”桦雨一本正经道。

“得了吧你,你直接说玄音阁所有门派都要重新选拔掌门师尊不就好了么,干嘛要全部列举一遍?”幕翎有些无奈地咆哮道。

“这不是显得声势比较浩大么!”

幕翎不再理他,自言自语道:“这次,一定要进前三。”

又扭头对桦雨道:“咱们一起努力,桦雨,你的金鸣得很好。”

桦雨猛点头,答道:“嗯嗯嗯!我们一定要进内阁!这劳什子的气!我顶真是受不来了!”

待桦雨走后,幕翎才轻叹口气,不知低头沉思着什么。

时间流水一般逝去,如过往云烟,轻易便消散殆尽了。

玄音阁的比赛开始,众多玄音阁弟子和外界的音修者都来到了玄音阁主阁,万人的阵仗,在玄音阁门生看来,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亏得玄音阁修得够大,内阁的弟子又都能够待在各自的门派仙府之中。这数万人,才容在玄音阁之中。

比赛开始,初赛是典型的大混战,一千人的大战场,仅有一人可以鏖战到最后,可谓群雄逐鹿。

这是一种极大的考验,要知道,人数太多,最后胜利的人,不仅仅是功力高超,又是一种智慧和力量的结合,行进起来极为困难。

幕翎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与桦雨并没有分到同一战场之上,并不能替桦雨想对策,只好先考虑自己之后该如何办才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是,到时候,千人大混战,人们会像杀红了眼的疯子,逮住一个打一个,依这架势和派头,他到时能在999人的注视下躲起来么?

“嘛!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幕翎坦然道。

他本来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释然之后,心情便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舒坦了。

他继续坐在书案旁,继续作那张他费劲心力的曲谱。

“依着这进度来,比赛那天,应该就谱好了。”幕翎自言自语道。

这曲谱,他已创作了半年有余,揉杂了他所有的学问,天赋使然,幕翎第一次自创曲谱,便谱得极有实力和韵味。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纸笔,继续凝聚灵力。

“马上,就可以突破这一层了……”

幕翎声音颤抖道。

他的灵力,只要突破障壁,便可以到达无人之境了,无人之境是什么概念?天下的修音者千千万,灵力入了无人之境的不过数十人,玄音阁现在的各家掌门师尊,灵力入无人之境的也没有几个,其余的基本靠经验与基础强硬在实战中占据优势。

灵力入无人之境,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入了无人之境的,普遍都是天纵奇才。

幕翎脸上湿淋淋的,汗出了满身,他好看的眉头紧拧着,双手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也紧紧握着,青筋暴出,一根根看得无比清晰。

忽然,他看到了什么。

内丹之处,浮现出一个东西的影子,随着破壁的程度加深,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东西,像,一支......笛子?

幕翎有点纳闷,但破壁到了紧要关头,来自内丹的痛感仿佛将要撕裂他的全身。

算了,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幕翎再次运转灵力,进行更加猛烈的撞击。

灵力汇聚成一股,仿佛涓涓细流,但却有游龙飞天之势,直冲云霄。

腔内一股血的腥甜味道即将冲破喉咙,仅最后一击,幕翎用尽了全身气力,灵力终于冲破了障壁。

“噗”的一声,鲜红的血冲出重围,被喷了出去,染红了幕翎影子所覆的一片地面。

幕翎看到,内丹由浅黄色转变为深蓝色,散发着悠悠的光芒。

这是内丹灵力进入无人之境的象征,灵力转变颜色便是象征。

忽然,幕翎想起刚才被遗忘的笛子影子,他试着运转灵力,汇聚于内丹之处,果不其然,再次看到了那笛子的影子。

难道是在说自己适合笛修吗?

幕翎有些苦恼,刚刚冲破障壁的喜悦之情早不知被抛到了哪里。

他思索着,会不会是檀光的影子?

幕翎赶紧取下腰间檀光,与印象之中的笛影稍加对比,笛影明显更加细长,笛身更加流畅。

这就怪了……

幕翎沉思一会儿,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好先将之抛掷于脑后,好好休息一下了,毕竟辟谷不包含不睡觉。

此时此刻,玄音阁山脚下的弦音府,一片灯火通明。

众弟子们都在潜心修习,研究曲谱,练习曲谱,无一人懈怠。

他们都在为了之后玄音阁的比赛做准备,毕竟,人人对自己都抱有信心,人人都渴望当上掌门师尊,从此人生飞升入云,光芒万丈,前途一片广阔。

江幕席也不例外,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是合群的那一个。

倒不是他临时抱佛脚,而是他每天都是这样修习的。只不过今天恰好别人撞上了他而已。

不知怎的,江幕席有些不满。

平日里师尊进行告诫的时候,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认真听过,实践过,到了该用真功夫的时候了,又都抱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和幻想,都以为自己认真修炼几日便可以成功。

人生若是都如是,那努力还有什么作用?

虽然对于修音者来说,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是修音界不二的法门,但毕竟天赋高的人有很多,在此情况下,只有努力,方可成就大业。

在心中感叹一番师兄弟此作为后,江幕席默默地离开了弦音府。

他来到了离弦音府最近的镇子,犹豫了片刻,便背起手,走入了灯火通明的小镇之中。

街上的孩子们打打闹闹,逮住一个人便要上去伸手要糖,这里的百姓大都生活安康,见了这些孩子,能满足他们需要的,便满足了,满足不了的,便将他们打发到别人那里去。

一群孩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梭,碰了这个碰那个,动了这个动那个,行为甚是不雅。

但奇怪的是,路过江幕席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动他。

再抬眼一望,江幕席惊绝天人的脸,覆上一层阴冷之气,身着白纱长袍,上绣有琴音琴谱,背上背一把类似琴一样的东西,长发飘飘却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位刻板古板的老先生。

怪不得......

江幕席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缓缓穿过人群,来到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一壶酒之后便去了客房。

店小二热情道:“诶,客官,本店除了酒之外,小菜味道也是极佳,要么......”

“不。”

小二的“来上一碟”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过了片刻,江幕席略感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一壶酒就好,谢谢。”

见此情形,小二只好放下酒,退了出去。

江幕席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每隔一月,他便十分想念酒的香气和入口的醇香绵滑,但玄音阁禁酒,弦音府自然也禁,他只好一月下山一次,找家客栈,喝点酒顺便住一晚上。

他喝酒的习惯,是在他提也不愿提起的故乡之中养成的。

一壶下去接着一壶,江幕席酒量不好,缺了酒又不行,故没两壶下肚便睡死过去。

他单手扶额,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或许是酒劲,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旦日,幕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真是可谓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劳累了数日,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放松。

幕翎起身洗漱收拾好后,又端坐在书案前,继续完成未完成的曲谱。

四个时辰后,幕翎像一个幼稚小儿一样从书案旁蹦了起来,嘴里兴奋得念叨着什么。

“嗯,不错不错,终于完成了,哪天试试威力好了,诶哟,万一效用太猛,以至于大家太怕我怎么办呢?”幕翎高兴道。

其实最后一句话,真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他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他取下腰间檀光,轻轻吹奏一段。在感受到笛音与灵力化作的气一同飞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更加兴奋了起来。

好!这样就不用发愁千人大战场了!

幕翎心中暗自期待。

比赛日终于到了,熬的各位朋友甚是辛苦。

他们都对自己极负有自信,都相信比赛一旦开始,自己就会更快取得胜利。

这种盲目自信,会害了许多人的。

但他们浑然不知,依旧谈笑风生,静待比赛开始。

“请【子】组选手入场。”师尊喊道。

顿时,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挤入了场地,又四散开来,仿佛要吞噬所有人。

“一千人啊,阵仗好大!”桦雨边指着赛场上的乌云,边由衷感叹道。

幕翎道:“啧啧,怕是一会儿,一个小术法便会撂倒一大片啊!”

桦雨又道:“咳,只要灵力够高,就不会受到影响。”

这是真的,低灵力者的仙乐攻击对高灵力者无效。

那我岂不是轻轻松松取胜喽?

幕翎心中暗想。

不过他没有告诉桦雨自己已破壁,入了无人之境。若是告诉了他,保不齐又会有多少人被他的咆哮声吸引过来。

果真如幕翎所料,比赛开始后,人基本都是一片一片得倒,少则三五个,多则十来个,不一会儿比赛就结束了。

最终唯一站着的胜利者,是,是......

一位佳人!!!

幕翎又啧啧道:“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啊!太棒了这小妹妹!”

其实他也不知道人家年岁,只是习惯叫漂亮小姑娘都叫小妹妹而已。

“胜者,上官晓!”

“原来叫上官晓啊!她的萧玩得不错!”桦雨兴奋道。

无论是什么,桦雨只要喜欢,就会像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啧啧称奇。哪怕他之前看过比这精彩千万倍的。

幕翎有些无奈,桦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

他向场上望望,见收拾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桦雨的肩膀,“【丑】,到你了,快准备吧!”

【丑】笑了笑,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但他仔细想想,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便半信半疑地走上了赛场。

幕翎捧腹,他一直没发现,原来桦雨这么好玩!

比赛开始后,幕翎仔细搜寻着桦雨的身影,却如何也找不见,他忽然有些着急,莫不是已经倒下了?

幕翎有点慌,他在场边绕来绕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

正打算放弃,他眼睛一亮,凤眸略睁大,貌似发现了什么。

他“噗”一声笑了出来,引来周围一圈人的不满目光,他连连抱歉,又向场上望去。

桦雨这小子,趁别人打群架,自己一个人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见人群过来,他便向人群反方向走,这样一直躲一直躲,直到999人中只剩下一个血糊了满身的男人后,桦雨才拿出仙乐,有规律地鸣起了金。

鸣金这东西,真正的作用便是侵蚀人的大脑,以致于他们头疼脑胀,无法再战斗。

真正厉害的鸣金者,可以利用这一点,从脑内,杀人于无形之中。

桦雨还没有到达那境界,不过使一个人头疼脑胀,站不起身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故,最后的赢家,是桦雨。

“你小子,挺狡猾啊!”幕翎搂住桦雨,亲热道。

“呸,你上场前叫我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桦雨忿忿道。

“哟,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幕翎笑着说。

“行了行了,我才不会跟你这种小人计较呢!”桦雨别过头,佯装冷漠道。

“行了,看比赛吧!”幕翎伸手,强硬把桦雨的头扳正,拉他一起坐在场边看比赛。

没过一会儿,两人都......都......

......睡着了!

直到最后一场,两人才转醒。

因为,最后一场是......

【亥】场!轮到幕翎了!

幕翎赶紧挥了挥衣摆上的尘土,疾行入场。

他本来心平如静水,但见着这千人的大架势,还是有点紧张,他摸摸腰间的檀光,轻语:“你一定要争气一点呀!好朋友!”

话毕,取出檀光,准备就绪。

“比赛,开始!”锣响。

伴随一声锣响,赛场上众人都取出仙乐,置于手上,并用如狼一般警惕的眼神四下张望。

这种时候,一旦有人有了动作,便会像一颗石子坠入平静湖面,引起无尽涟漪。

幕翎也不敢妄动,他轻抚手上的檀光,寻思着寻找一个突破口,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难毫不费力地取胜了。

静默片刻,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了,将仙乐放在合适的位置,准备如虎豹一般,离弦冲出!

忽然,众人听到一声悠长绵延的笛声,笛声有如天人之音,音符流转于赛场之间,仿若自然之灵,轻抚每一个人的面颊。

人们本应大打出手,有人打破了僵局,这是所有人期待但却不敢做的事情,因为他们怕一旦打破僵局,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每个人都像失魂一般,沉醉在笛音之中,无法自拔。

赛场外有隔音结界,为了防止场边的人以音乐妨碍赛场秩序,不过,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人的声音了,外面自然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看见赛场上的选手,都像着迷一般,静默在原地。

只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横笛一支,仿佛在吹奏乐曲。

忽然,笛声由悠长绵延、如飞鸟飞过的潺潺细流,变为起伏较大的、如泣如诉的感叹之调。

霎时间,人们循声而动,原本静默的人群竟开始无尽的躁动,恢复了赛场本来该有的面貌。

场外的观赛者长吁出一口气,想着这少年的笛子吹得该有多么好听,竟使这些成天与音乐打交道的人们如痴如醉如此之久。再看看那少年用的笛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上品仙笛,音色该不是最好,不知这些人是着了什么魔障。

忽然,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劲。

场上的人,竟无一人攻击那奏笛的少年,而少年此刻,依旧不依不饶地吹着笛子,波光流转的凤眸,冷静得看着场上争斗的人群,仿佛置身事外。

须臾,场上除那少年之外的人,已经全部倒下,大都是昏死了过去,只剩余一人,与那少年对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

场外观众正打算伸伸懒腰,仔细观看接下来的好戏,可没想到的是,那少年放下了笛子,嘴角噙笑,往场边缓慢走去。

一群看客本想大骂他不尊重对手,想着对面那人一定怒火冲上了天灵盖,再看那人已将拳头攥紧,又想着接下来这少年怕是会被打得头破血流,又开始为这少年担心,希望他回头看看,谨慎一些。

典型的看客心理。

对面那人,确确实实已经攥紧了拳头,也确确实实已经出拳,众人正等他飞奔出去,打在那少年身上,比赛结束。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人一拳头将自己打晕了过去。

场下一片哗然。

许多人的脸上满满都是不解,难以置信,恐惧以及轻蔑。

不解的是最后那人的行为,难以置信的是那人放弃胜利,恐惧的是走出来的,衣服上连褶皱都没有、毫发无伤的少年,轻蔑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斗。

桦雨也是这样,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桦雨灵俏的脸上,满满得都是无解。

那个少年走了出来,许多人想要围上去追问,但最后围上去的,却只有桦雨一人。

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少年的名字,因为......

“【亥】组胜者,幕翎!”

“诶,幕翎?不是幕阁主的儿子么?”

“掌门明明说他无任何天资的呀……”

“得了吧,修音界如果没有天资,会那么厉害吗?”

“他到底吹的什么曲子啊?”

众人议论纷纷。

而从赛场上下来的人,也只有一个感受,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桦雨也很好奇,他快步追上幕翎,长臂一搂,勾住他的肩膀,低头悄声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啦?怎么那些人都成那样了?”

幕翎只是笑笑,拍了拍桦雨的脑袋,又道:“横笛一支,还能干些什么。”

“那,”桦雨犹豫片刻,“你吹的什么曲子啊?”

对方答:“此曲名为《傀儡》”

桦雨又问:“有何效用?”

答:“使笛声范围内所有活物听从笛声指挥。”

桦雨再问:“为何我没听说过?”

答:“我的自创曲。”

桦雨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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