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离微微地低下头去,南宫冽淡淡一笑,一直望着她,慢慢地,他眼眸中的那种疏离渐渐化成了淡淡的温和,“念离,那你会等多久?”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耐力能有多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坚持多久不!”
顾念离抬头看着南宫冽完美的侧脸,看着他一身紫色西装,妖孽至极的脸,却忽而想起南宫意的脸来,他是一种阳刚之美,而南宫冽,却是阴柔之美,太过阴柔,她反而觉得太过冷漠。
南宫意虽说冷漠,内心却如火。
她想了想,想起了二十年前,遇见南宫意时的情景,他如花般的笑靥,淡淡的道,“只是如果那个人是我一直所等待的人,那么我会一直等下去,也许还会像个傻瓜一样,一直等到……天荒地老……即使他已经忘了我……”
南宫冽忽然转头,定定地看着顾念离,眼眸中出现分外讶异的光芒,心似乎微微一动,目光瞬间呆滞了。
“小叔叔,你怎么了?可是在笑话我是傻子?”
“念离,有些念想是美好的,只是你不得不知,有些事却也残酷得要紧!”南宫冽淡淡一笑,那双眼眸竟是如此的干净澄澈,心里那一丁点儿的涟漪越来越浓,越来越大。
“小叔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顾念离喝了一口茶,笑容哀伤,“不过是想给自己已经没有指望的人生一点光明罢了……”
就在这时,顾念离的手机铃声忽而响了起来,她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哭声——
“姐姐,你赶紧来医院,爸爸出车祸了!”
顾念离去到医院时已经晚了,说是安谨之已经去世了,安家的人将他运回安家去了。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的事,舅舅,那个除去外公之外最疼爱她的男子竟然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意外么?
安氏宅子中如今是一片荒凉,四处飘荡弥漫的就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四处都挂满了白色的布,中间是灵堂,而那里除了躺着舅舅的尸首,一屋子的人哭声震天,哀痛欲绝。
顾念离走到门口处,看着这满目的荒凉,几乎定住了脚步,无法向前移动一分。
“进去吧,总要面对的!”跟着她一同赶来的南宫冽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淡淡的道。
顾念离没有回应,只是怔了怔,而后抬步,向大厅的灵堂走去,每一步几乎都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好似压了千斤巨石,原本乌黑的眼眸变得空洞无比。
他们走进去,在灵堂的旁边看到了一位年长,满头白发的老人,那老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头,只见他脸颊微微凹陷,面色苍白,泛紫的唇瓣微微颤抖,整个人好像随时就会死去。
他看着顾念离,扯着嘴角,硬是扯出了一句话,“娴娴,你舅舅怎会就这样去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外公——”顾念离看着老人怔了怔,胸中的酸涩差一点就冲破了喉头,“舅舅已经没了,你答应娴娴,好好地保重自己,好不好?娴娴不要再失去任何人了!”
“娴娴……”老人的眸光已经涣散了,而听女佣说,舅妈一听这消息,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如今还躺在床上,还未醒过来。
“外公,对不起,是娴娴没用,是娴娴没用——”
说着顾念离的泪水便流下来了,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人打断了,他道,“跟你无关,是天意要我安家遭逢劫难,注定逃不了,逃不了!”
顾念离看着外公消沉的双眸,她看得到他内心的伤痛,一时间,她发现外公两鬓花白,老年丧子,这样的痛,外公又怎么会承受得了,她看着外公,颤抖出声,“外公,你先上楼去休息好么?剩下的事,娴娴和思雨会处理好的!”
随后她看向一边站着的老管家,“管家,麻烦你送外公上楼去休息!”
管家听到顾念离的吩咐之后,便扶着外公上了楼,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顾念离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灵堂内,只剩下南宫冽,还有安思雨。
南宫冽没有离开,始终都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却并不做声。
“思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爸爸被车撞了,我赶到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了。爷爷做主把爸爸运回了安家!”安思雨哭着,随即便跪下来,伸手去握住了安谨之的手,却发现那手竟然握紧成拳,好像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用力掰,却怎么都掰不开,她望向身后的顾念离。
“姐姐,爸爸的手心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顾念离听到安思雨的话,而后弯腰去帮安思雨打开那手,费了好大劲才一起将安谨之的右手掰开,出现在他的手掌上的,竟然是两个字,南宫。
顾念离的身体微微一震,手指关节已握得发白,表情悲伤至极,泪水滚落,“南宫?!”她微微闭了闭眼,眸色晦暗如深,会是他么?
不一定不会的,他与舅舅毫无瓜葛,如果他真的那么恨她,那他又怎么去为难舅舅?
这一定是意外,一定是这样的。
“姐姐……”
“我好累,真的好累!”顾念离的声音已经嘶哑,泪水在她的脸上疯狂的蔓延,“我不想呆在这里,一刻都不想——”
南宫冽看着她哭泣的模样,眼中的悲伤愈加浓厚,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心得到安宁,让她不再流泪,让她平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思雨……对不起……是姐姐的错,是姐姐害死舅舅的……”
顾念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的心在绝望的空洞里飞快下落,晶莹剔透的泪水在她白皙的脸上疯狂的蔓延着,如同疯长般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最终,她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单薄的身子如同一只受伤的蝴蝶般飘飘而落,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安谨之的灵堂前,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她放声大哭,痛苦绝望的样子,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弃她而去了般,她拼命的哭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声音完全嘶哑,好像要将她今生的眼泪全都流尽。
“姐姐……”
一直守在顾念离身后的安思雨再也受不了,他弯身抱着她,他暗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痛苦的哽咽:“姐姐,不要伤心,这跟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爸爸他知道的,南宫两字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个世上姓南宫的多了去!”
“真的么?”顾念离哭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姐姐,不要难过,爸爸看到你这样,他也会很难过的,再说了,你还有宝宝呢!”
渐渐地,顾念离哭泣着,身子似乎承受不住,昏倒在安思雨的怀中。
惨白的灯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安宅内,顾念离,眉紧紧皱着,她昏倒后,安思雨便让人将她抬进了她以前的房间,以为她是因为动了胎气,又加上伤心过度,才会晕倒的,所以便没有去请医生。
也请南宫冽先离开了,毕竟,他和姐姐没什么关系,若是被人传出了闲话,对姐姐的名声不好。
安思雨看着顾念离,微微蹙眉,“急死了,姐姐怎么还不醒啊!”
“二小姐别急,大小姐应该一会儿便醒了!”女佣在一旁看着,安思雨没有说话,只是将顾念离握得牢牢的,女佣接着说道,“大小姐应该是伤心过度才会导致昏倒的。”
就在这时,床上的顾念离微微睁眼,看着陌生的一切,她的眸如同被雾气迷蒙了般,微微转头便看见了安思雨,她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翁动,“思雨……”
“姐姐,你醒了?!”安思雨大喜,立马便上前去,将顾念离扶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顾念离靠在床上边,看着安思雨,淡淡一笑,却忽然想起了南宫意的脸,还有舅舅临终前手里的那两个字,她不信,真的不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思雨,去帮我找第一个发现舅舅尸体的人,还有帮我报警!”
“姐姐,你找这个做什么?报警做什么?”安思雨看着顾念离,忽然萌生出一股不好的联想,看她的模样,好像是在怀疑爸爸的死因,这中间到底隐藏了什么。
“思雨,不要问了,好不好,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顾念离起身,望着远处的天空,她忽然觉得天空是那样的灰暗,那样的漆黑,仿佛一眼都望不到头,尽是一片漆黑的色彩。
“姐姐,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思雨,不问了,好不好,以后你便会知道了!”
顾念离看着安思雨,泪眼婆娑,唇角干裂,安思雨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问,便吩咐她回床上躺下,并承诺说,一定会按她说的做。
只是还未等到她去办,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大小姐,二小姐,下面有位许警察官想要见你们!因为老爷身子不好,所以我不敢惊动老爷!”
“好,你让他在客厅等会儿,我马上就下去!”顾念离挣扎着起身,可是全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安思雨见她这样,便上前去安抚她道,“姐姐,你不要下去了,我下去就好了,你好好休息!”
“不用,我想下去!”顾念离不顾安思雨的阻扰,安思雨因为没有办法劝阻她,所以只得随她的心愿,扶着她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