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以及编译人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看完了这段十分钟的录像,而其他人员需要按照录像本身的播放速度才能看懂。他们把视线从已经被摧毁的无畏号以及风雪号上移开,开始认真观看这段录像。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人,这并不是刚才的那个人。他并没有盯着摄像头看,而是看相另一个方向。他回头说,“这个东西开始了吗,我现在说话就能录下来吧?”
他清了清嗓子,“祝融号,这里是无畏号。很快我们就要相遇了,但是我们并没有什么期盼。无论如何,在我们抵达之时,请立刻消灭我们以及风雪号,这两艘船都被感染了。否则,大家都会被感染。”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舱门。他录像的地方,好像是间破旧矿船指挥室。舱门处有两个人,一个站着,手里拿着不知名的工具,另一个在旁边低头坐着。
“无畏号和风雪号都是往返于太阳系和南门二之间的采集船。一开始都一切正常,但是我们的姊妹船风雪号在返航的途中突然告诉我们他们被外星细菌感染了,要求把人员转移到我们的船上进行治疗。我们按照他们说的,将两船靠近开始传递人员。”
他指了指身后舱门旁边站的那个人,“幸好他拦截到了一段信息,是从地球以模拟信号发出的,发出时间是两年前。因为我们正在返航,所以这时恰好接收到。这条信息警告我们可能已经被感染,要提防被劫持。”
“现在的情况很难解释,我也不是很擅长总结。而且这份资料现在已经被他抹掉了”,他挪动了一下摄像头,指向旁边躺着的一个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吧。这份资料的内容虽然都是图像,但是我们花了很久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尽量给你们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停住了,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没想到……这可能就算遗言了。”
“这种东西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它分类,他只是有一个相传的名称:熵病毒。它只会感染一些智力较高的动物,而且不分种类,包括大猩猩、章鱼、蓝鲸以及人类。这份资料内容实在有限,只是知道这种东西是某个发疯的编译者编写出来的。这个人本身也是编译人,他很聪明,你们想象不到的那种。他一直想参与星际母舰的基因编写,但是他的权限不够。于是他试着自己编写制造了很多会飞的小型动物,类似小鸟昆虫之类的。这些小动物编写的非常成功。虽然它们很受大众的欢迎,不过这些小动物的智力过高了。按照现有制度,他是不可以私自编写制造这样的智能生物的。”
随着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他又回头看了一下舱门。
“他不满足于被限制的天赋,于是就创造了这样一种病毒。这种病毒不会直接对人或者其他动物造成伤害,而是改造他们的基因,加强他们的智力,但是对动物的效果不是很明显。这听上去的确是好事,但事实上并不是。之前的这些完全编译人也拥有很高的智力,但是他们的表现和习惯和我们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大家可以在一起相处。我知道你们祝融号上也有很多这样的编译人,他们并没有任何威胁。而这些被这种病毒感染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拥有很强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想要得到一切,然后摧毁。”
“关键是……你没办法分辨到底是谁已经被感染,他们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所以在起初,谁也没发现有这种病毒。它伪装成普通感冒病毒那样开始传播。”
他想了想继续说,“在起初,政府开始相继颁布一些新的法案,这些法案主要设计的就是权限的修改,所有制的变更。接着整个社会似乎都开始退步了,地球上甚至火星上的人又要开始用货币来购买东西了。在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政府的官员都被感染了。”
“接着有一些自然死亡的人和动物,尸检无法确认身份。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基因被人为修改过,和预留样本不相符。最终发现了这种病毒。”
“但太晚了,已经无法控制病毒的蔓延,被感染的人也不承认自己和之前有异样。按照现在的技术,消灭任何病毒或者疾病都不是问题,问题就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感染了。”
“这些被熵病毒感染的人类,开始不断把制度修改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他们开始制造或者劫持更多的星际飞船。他们一旦完全控制了某种东西,并且没办法继续感染其他目标,就会选择自我毁灭。比如它如果感染了一艘漂浮在太空没有动力的飞船,就会想方设法炸毁这艘飞船。如果这艘飞船还有足够动力,他们就会飞往临近的目标把他们感染。”
“地球上的研究人员通过分析样本,发现了他们有这样的设定,他们把文明视为熵减,认为宇宙应该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要让宇宙的混乱程度不断增加。同时又观察到了这样的行为,验证了他们的设定。所以我们推断出一旦他们感染了整个地球或者太阳系,他们就会摧毁这一切。如果他们感染了整个银河系,也会有同样的结果。文明或者一切秩序,都是他们的目标。而且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我们都叫它熵病毒,它会带来无尽的混乱。”
“在被发现之后的几天之内,地球上就因此发生了动乱,新的疫苗被研制出来并且发放。这些没有被感染的人或者动物都尽快免疫了这种病毒。但是已经被感染的人还是不承认自己被感染,拒绝接受治疗。他们控制了越来越多的设施。于是,战争爆发了,地球上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一天之内地球表面就变得一片狼藉,从太空就可以看到不断闪烁的火光,以及冲向太空的浓烟。”
“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掠夺飞船,尤其是可以进行星际旅行的飞船。还会利用各种手段来感染更多的飞船。至于太阳系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确定。风雪号被感染之后,尝试夺取我们无畏号的操作权。失败之后,我们侦测到风雪号进入了星际巡航。因为我们两艘船的数据链并没有断开,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你们的目的地。本来打算返回地球的,但是……我们似乎也被感染了,回去既拯救不了太阳系和地球,也拯救不了我们自己。”
他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我们剩下这几个人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当英雄的机会。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会直接尝试击毁风雪号,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又回头看了看地上躺的那个人,继续说,“他们会以各种你们想象不到的方式博取你们的信任,然后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你们原本的思想。在这之后,你觉得你还是你自己,但是你的行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紧锁的眉头放松了一下,“不过好消息就是我们刚才看到仙女星系和银河系合并,符合我们之前计算的结果。说明它们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自从进入星际巡航之后,我们就没办法和地球联系了,也许他们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地球和太阳系安然无恙。”
说着说着,他捂了一下头,用力抓了几下头发,把头低了下去。背后那个站着的人看他低头,就拿着工具朝他走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个人手里拿的东西,又把头扭了回来。在操作面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无畏号的逃生舱从一侧全部弹出。坐着的这个人把头扭了回来,对着镜头,换了一个更加镇定的语气继续说。
“有点晚了……应该是……祝你们一路顺风,祝融号。别去视界边缘了,这个宇宙不应该按照你们想象的这样发展。”
说完,后边那个人靠近了他,举起手中的工具,“悲莫愁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对不起了船长。”说完,便击倒了镜头前的这个人。他坐到了这个座位上,开始联系祝融号。
“这里是无畏号采集船,请立刻消灭眼前的风雪号,以及我们自己,无畏号。要采用最干净利落的方式,干掉那些那些逃生舱以及因此产生的残骸碎片。”
几秒钟之后,画面变成了一片白色,紧接着中断了。两艘飞船向中间聚拢,挤压到一起,产生的碎片残骸,以及刚才弹出的逃生舱都被全部拉了回来,最终聚成一点。
其他人还没从这段信息中回过神,祝融号枢脑以及船上的编译人已经把主要权限上交回了交通中心和戍卫司。他们召开了一次全体讨论会,商议信息中提及的内容。
最终大家认为祝融号上的枢脑以及编译人不存在失控的问题,并且在这次突发事件中,他们的反应果断且正确。又重新分配了权限,祝融号又回到了轨道状态。
这时的祝融号还是失重状态,在和那个亮点一起环绕阡陌乙恒星系。两艘船的残骸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它会在几万年之内通过辐射的形式不断消散。
祝融号上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已经距离他们从地球出发过去了六十亿年。这时已经有很多文明信号被接受。虽然这些信号的发射源可能已经不复存在。在局里祝融号十光年之外的阡陌戊恒星系,就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信号。这里的文明可能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他们可以发射一定功率的模拟信号无线电波。只不过波段和地球上常见的不同。这足以证明发射源实在太空而不是地表。祝融号再次启动了轨道级发动机,前往星系中心补充少量燃料,然后直接前往这个星系拜访第一个未知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