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无痕说起案情的时候,下意识就要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回过神的时候摸了摸鼻子,又默默塞了回去。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
他靠在床边的支架上,低着头,略显孤寂,用沉静的声音说起了案件里的主人公:“犯人是个十九岁的男孩,老家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十三四岁就辍学出来讨生活了。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他自己,据说原本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直到后来交了女朋友。
那女孩子长得挺漂亮,也是农村来的,刚来那会儿和犯人在一个餐馆打工,后来走到了一起。不过,后来那姑娘换了工作,去了一家高档的星级酒店,男孩为了能让女孩过上好日子也辞了原来的工作,特意去考了驾照,借钱买了辆二手车跟人干起了拉货的活儿。
本来俩人过得生活还算不错,家里已经准备被他们办结婚了。结果,那姑娘被一个中年老男人看上了,后来连孩子都有了。
女孩一直瞒着男孩,直到有一天,男孩为了赚外快晚上跑去兼职干代驾……就是这么巧,叫代驾的就是那个中年老男人,那女孩当时也在场,还愣是没看到代驾是自己的未婚夫。两人就在他面前商量起了什么分手,离婚的事……
一个男人被起早贪黑赚钱就为了娶媳妇,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绿了,最后愤而杀人,也就不难理解他的作案动机了……
不过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第一次杀人,居然还冷静地收拾干净了,还知道把车开海里去毁尸灭迹……
再后来,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那人就心理扭曲了,一到晚上就出门专门挑老夫少妻下手,地点不定,看到了就蹲点儿,没几天就下手,出手干净利落……我本来还奇怪这人怎么做到的,后来才知道,他以前还去屠宰场干过一段时间。
好在毕竟还是个孩子,留下的蛛丝马迹挺多,不过因为第一个案件的受害人被丢进了海里,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我们破案的难度,等我们查到他身上,那时候他前后已经作案了五起,最后那两个是真夫妻,他们运气好,后来跑掉了。
不过听那对夫妻说,当时他们给那小子看了结婚证,还规劝他回头是岸什么的,那小子忽然就良心发现,后来居然真的放他们走了……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追查他的行踪,没想到这小子又开始发疯了,躲了十几天没出现,一出现就敢顶风作案!还刚巧给老叶碰上了。
在老叶他们之前遇害的,跟之前的遇害者特征吻合,也是老夫少妻,至于老叶他们……乍一看,好像也是老夫少妻……”
众人将目光转向叶落知,他身材高挑,个子一看就有一米八多,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个成熟男人的体型;然而他身旁的秋近,身材娇小,个子顶多就一米六,瘦瘦弱弱的,又绑着简单的马尾辫,乍一看很容易被误认为还在上学的女学生。
叶落知摸摸自己的脸,问了秋近一句:“我老吗?”
大概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叶落知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更显得皮肤白皙,眉毛英挺,那双丹凤眼,修长魅惑,高鼻梁,嘴唇厚薄合适,亲起来软软的。此时的他微微皱着眉,认真而执拗地盯着她,像是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她忽然就心头一软,心情很好地哄着他:“不会呀,看起来很年轻!很可口!”
可口!秋近说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糟糕!哄过头了!她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见叶落知愣在那里,忽然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还一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叶落知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脑袋充血,有点头晕,脸微微发烫,心砰砰跳着——可口……她,也想吃掉自己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原本嬉闹的几个大男人顿时停住,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这个看着像个学生的妹子,原来这么重口味的吗?
“开个玩笑。”秋近转向他们,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忽略他们探究的视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们好!我叫秋近,叶落知的女朋友,请多关照!”
她突然这么正式地自我介绍,几个爷们也就不好调笑了,于是一一自我介绍。
“文彬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们和老叶都是老同学了,也是多年的好友,今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们。”说着,文彬彬谦和有礼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花无痕一副社会人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学了个绅士鞠躬:“花无痕,我是个警察,遇到危险找警察叔叔,你懂的。”
宁缺对她眨眨眼,笑道:“宁缺,上次老叶带你来过我的医务室。”
“你们都在呢!这么热闹!叶师兄,爸爸听说你受伤了,让我过来看看。”一个女声在众多男声的自我介绍后突兀地响起。
男人们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约而同看了一眼秋近,面色古怪,但是一致收敛了笑意不说话了,而叶落知,他还在认真地盯着窗外发呆。
秋近转过头,就看到一道迅速靠近的窈窕身姿,她穿着一身粉色大衣,像是进了自家后院一样轻车熟路,面容姣好,翩翩而来。
秋近忽然就想起了《红楼梦》里对王熙凤初次登场的描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又想起了翩翩飞舞的粉色蝴蝶。她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师兄妹?还见过家长?这人,怕是来者不善。
二、
叶落知对师妹的到来置若罔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头,他最近常常会陷入昏昏沉沉的呆滞状态,脑子里却想着很多事情。
其实,他能感觉到秋近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也感觉到自己脸上好不容易退下来的热度又有了上升的趋势。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她刚才说自己“很可口”的流氓样,心里就忍不住痒痒的,他其实也一直偷偷觉得她“很可口”,没想到被她先说出来了,想想就忍不住有点心虚,还有些羞涩……
他虽然眼睛盯着窗外,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听到她跟他的朋友们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在心里得意窃喜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花无痕他们几个跟她自我介绍,其实他们早就已经见过了。当初说要去乡下度假的时候,本来他还兴致缺缺的,没想到,那次旅行竟然让他遇见了爱情……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第一次找陌生人求助就遇到了她;后来,长这么大第一次生病在路上晕倒,偏偏就倒在了她身上;他们刚刚在一起,就遇到了生死考验,两人不仅不离不弃,最后还顺利抓到了罪犯。
她,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一份最棒的礼物!他想,连生死都不能把他们分开,那么将来的路不论遇到什么,他们也一定会一起走下去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小丫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明明平时总是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可唯独伤心难过的时候,却反而喜欢跟人开玩笑,她这样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不让人靠近,是很影响两人下一步往“心心相印”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