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了沈府,程澜把书拿出来又看了看,这回没想着把所有的史料都看一遍,欲速则不达,她需要慢慢观察找出关键的地方。
“这是文史先生的史料。”文丽飘过来看了一眼断定道。
程澜把书翻了翻也没看到什么标记:“你怎么看出来的?”
文丽拿着书指了指里面的字笑起来:“文史先生的史料都像是从指缝里写出来的,字迹又不太...好看”大概是敬佩文史先生,又遗憾文史先生的字迹文丽说到字迹时停顿了一下“但是史料肯定是一丝不苟的。”
程澜很惊讶文丽突然会夸一个人:“那真是人才啊。”
文丽笑嘻嘻的拿着书看了半晌,有些惆怅:“因为文史先生是我爹呀。”
程澜啊了一声,惊讶道:“我见这文史先生的史料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呀。”
“我们家族每一代都有人是史料的继承人,都以文史先生为名,算是北史一派的。”文丽胖嘟嘟的小脸看起来都认真了起来。
程澜端坐起来,问道:“我听说过一些。”
文丽点头:“北史指的是北方史料的传承者,南史是南方史料传承者的统称,实际上现在这些帮派已经逐渐脱离组织,像京城便有一派自成一家,多为京城里占据主要位置的官员。”
那么庞大的史料体系,若是被权势之人稍加利用,那简直是最强大的武器:“我竟不知有如此庞大的组织。”程澜没料到这其中的厉害关联之处竟然如此错综复杂。
文丽遗憾的点头:“我在世时若不是因为身子弱也会走向这样的道路。”
“我对史家之事也略有耳闻。”殷红又拿了新的武器,一把精致的鞭子“当年吴王企图通过史家学派的人得到先皇的把柄,后来有没有达成,我就不知道了。”
文丽噗嗤笑起来鄙夷道:“这个吴王难道是想让史家捏造事实?”
殷红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不过史家隐匿的那般好还能查出来,这说明吴王倒也不简单,或者他的谋士不简单。”
文丽想起来什么:“我听爹提起过史家在吴王之乱时曾经遭遇过重创。”说完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我没有了解。”
程澜想起来什么,低头看向史料:“既然史家会记载所有真相,那也许这里会有答案。”
深夜程澜仍在看书,屋子里静悄悄的,文丽和殷红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澜。”大蓝从外面回来,和前几天那风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几天大蓝都不知道在哪,程澜眼见她情绪不对劲,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蓝一身蓝纱格外迷人,此刻却愁容满面:“我想去见见郑平。”
程澜看她眼神认真:“好,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
大蓝叹气:“原先是想不明白,也是自愿糊涂,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爽快,我可不希望因为一个老男人耽误了我将来的一大片森林。”
若是换成以前,程澜一定会去取笑她,但大蓝这般爽快的人面对感情之事竟如此,真是情为何物:“我知你对郑平感情非同一般,不必勉强。”
大蓝由衷的笑了:“我既已是鬼,何苦困顿自己,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想问问他,我想再见见他。”
翌日,程澜午休时避开了众人去见了郑夫子。
郑夫子虽然五十但气度仍然不凡,大概是平时喜欢弹琴陶冶情操,连他的皱纹都非常少,平日里甚少讲话,更显得他出尘绝世。
程澜寻声走到郑夫子院落,一曲罢了,开口道:“夫子学生有功课请教,现在可打扰?”
郑夫子抬眼看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坐吧。”
也难怪看到程澜会诧异,她平日里最不熟音律,郑夫子大概是觉得她没天赋,讪笑:“夫子,我刚刚看你弹琴真是余音绕梁呀。”
郑夫子放下古琴的手顿了顿:“托这把古琴的功劳。”
程澜连忙答:“这古琴是何来历,竟有如此动人的音色。”
郑夫子拿了一壶茶,给程澜倒了一杯,外面天凉,程澜正好拿在手里暖手。
“这是流光琴。”郑夫子爱惜的看着那把古琴。
程澜知道流光琴是三百年前一位琴技大师流光所制,琴声悠扬,只是没想到会流传到蓝若雪手里。
“流光琴学生略有耳闻,但据传流光琴在战乱间流转到了民间不知所踪,先生这把琴是从何得来的。”程澜一脸羡慕好像真的很喜欢流光琴一般,但其实是大蓝在旁边教她说的。
郑平看着程澜轻轻一笑:“你倒不像是来请教琴技,反而对流光琴很感兴趣。”
程澜微微一晒,她确实是冲着流光琴来的:“学生惭愧,只是听到这琴音觉得悦耳动人,便好奇的过来见识一番。”
郑平不疑有他,看着流光琴笑道:“流光琴据传是流光大师为知己所制,知己难觅。”
大蓝动容的站在郑平身边,眼底满是笑意。
程澜看的一愣,随即摸了摸流光琴道:“先生这把古琴是知己所赠?”
郑平看着茶杯的热气慢慢的浮起来,微微一笑:“是。”
程澜放下茶杯,好奇的围着流光琴转了转:“那先生这位知己也很擅长弹奏咯。”
“她一生都没有好好地弹奏过。”似乎想起了什么,郑平轻轻地笑叹。
“所以她把这把琴赠给了先生?”程澜了然的点头。
郑平呵呵笑起来:“她知道我看重这把古琴,让我教她弹奏,满一年便把古琴赠与我,我答应了。”
程澜好笑的看着大蓝,这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那后来她学成了?”
郑平遗憾的摇头:“后来她去世了。”
程澜先前听大蓝说了她的死因,前夫的小表妹怀疑大蓝和前夫有染,先断了大蓝的手指,后下毒导致大蓝惨死:“真遗憾啊。”
说到这里郑平望着外面凋零的万物感慨:“其实她的天赋极佳,而且对琴的理解透彻,我一生都想找到一个好的徒弟,可惜她不肯拜我为师。”
程澜喟叹:“听先生的话里,她可能是身不由己。”
“如果她不是那般处境,也许可以安心学下来。”这也是郑平遗憾的地方,那一年郑平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蓝若雪的劝说,他可以替她赎身,把一生所学全部教授给她。
大蓝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有女子才能用流光琴弹奏传世千古的琴曲。”
看着大蓝眼底的失落,而郑平眼里只有遗憾,程澜站起来放下茶杯:“先生,若我猜的没错,那位知己是为女子?”
郑平没有惊讶,既知流光琴便知只有女子才能真正的弹奏出流光琴的光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