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峰在另外一所大学念书,相隔些微有些距离,可是他每天下课或者没课的时候总会到我这边来。
看看腕上的手表,和霖峰约定的时间已经临近了,可是他还没有过来,如今已经进了冬至的季节,四季的最冷时分。站在校门外的马路上,看着过往的人群,尽管有些冷,可心情仍是轻松愉悦的,微微跺着双脚,对着手心不断的哈着热气,原本我就是手脚冰凉,不易暖和之人,就在我第三次看表的时候,霖峰终于远远向我奔跑过来。
霖峰的脸已经冻的通红,可是却一走近我就说:“冻坏了吧,一路塞车,下车我就拼命往过跑了。”歉意的说着,一边把我伸向他脸庞的手拿下来,原本我是想给他暖暖冻红的脸颊,可他却拿过我的双手紧紧包裹在他的掌心里,一阵暖意顿时缓缓传递过来。
“我知道你迟到一定是有原因的啊,因为你不舍得我吃苦受冻的,我知道!”我脸上露出的是幸福的浅笑,“可是,为什么你的脸冻得通红,手却这么暖热呢?”
“那是因为你的手很冷啊,我的手一定要保持温度,这样才能让你不会再感受那么冰凉,不然谁要来给你暖手呢?”霖峰笑的温柔。
“唔!”霖峰闷叫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硌手?”我低头看,原来是一直在衣袖里的手链滑了出来,上面挂坠的铃铛硌到了霖峰。
“哦,是我在丽江时买的纪念品。”我突然想起那天和冷耀阳一起买手链的情景,摇摇头缓过神来:“就是和你颈上的项坠一起买的,对了,还没问,你喜欢这个礼物么?不许说不好哦!”好像为了掩盖刚才心头的那抹异样,我故意霸道的玩笑道。
霖峰从衣领里取出项坠,握在手心里,一汪深潭的眼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只要是小瞳送我的东西,不管什么,我都会喜欢,以后,哪怕是小瞳喜欢的我不喜欢,莫霖峰也会努力去做到喜欢!”说着一边帮我把风吹起的长发别过耳边。
站在路沿台阶上,透过霖峰的肩膀,我看到两个人正定定的看着我,刚才还没有完全荡漾开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这样瞬间凝固在脸上。
那是苏子岚和眉若曦。
惊觉我的异样,霖峰回过头去,只是瞥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回头来,“怎么了?”
“那个女孩……呃,眉若曦她——”我正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霖峰却已经打断了我接下来想要说的,“我和她不熟,没有关系!”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眉若曦却恰好走近我们,应该是听见了霖峰刚才那句绝情的话,只见她用力的咬着嘴唇,晶莹的泪珠已经夺眶而出,委屈的样子就像冬日寒风里一株悬崖峭壁上含苞待放的小花,那样虚弱,令人心疼。
实在不忍看着这样一个柔弱女孩,我望着霖峰的眼神忧郁,“霖峰,这样……好吗?她看起来那么伤心……”
“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霖峰看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说:“不要以为我的温柔多到泛滥,可以任意施舍,莫霖峰的喜怒哀乐只会为一个人绽放,就是你——微宛瞳!”我怔怔的,心里复杂的情感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说不清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莫霖峰!”苏子岚拉着眉若曦的手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我们面前。
霖峰依旧看着我,甚至没有回头,眼中的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莫霖峰!你不要欺人太甚!”苏子岚一把扯过霖峰的手臂转过身来,霖峰看向苏子岚的眼神顿时冷冽起来,大概接收到一丝危险的讯号,苏子岚打了个寒噤,但嘴上气势仍旧不减丝毫的喊着,“不要以为若曦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把她的感情踩在脚下,你怎么能这样无视别人对你的付出?你太过分了!”苏子岚一脸的愤愤不平,眉若曦却含着眼泪悄悄在底下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着苏子岚不要再说下去。
“我认识你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霖峰一脸的漠然。
“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对你却并不陌生,若曦每天在我耳边念叨的都是你,若曦这么善良,你怎么忍心伤害她?”苏子岚帮眉若曦擦了擦眼泪,继续大声控诉着:“问我有什么资格,我是若曦最好的姐妹,当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哼!”霖峰冷冷的一笑,不屑的反问:“姐妹?希望她幸福?那我问你,倘若有一天她喜欢了你的男人,你会为了不忍心伤害她而把自己的爱情拱手相让么?”
“你……”这样的问题的确刁钻,可也是现实可能比比皆是的存在,苏子岚有些迟疑,“既然如此,我会让那个男生做出选择,我们公平竞争!但抛却爱情,我们仍然会有最真诚的友情!”苏子岚咬着牙说道。
“所以,你又何必强求?喜欢我,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我要不要接受她,那是我的事,两厢情愿,互不相干!”霖峰连那一丝不屑都省略了,口气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生硬。
“你简直是……冷血动物!”苏子岚有些口不择言,霖峰的话虽然尖刻,可又句句事实,苏子岚纵使不满,却又无话指责了。
“哼!我原本就非热情之人,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冷血,现在才知道么?还不晚!”霖峰冷冷似是对苏子岚言语的回应,眼睛却是看向了一旁的眉若曦,好像这句话是说给她听。
“小瞳,走了。”霖峰拉过我的手,自然的连同他的手一起塞进口袋里,“今天让你在冷风里站太久了,怕是要着凉的,去喝点热饮暖暖吧。”另一只手帮我紧了紧围巾,毫不在意身后还停留在原地的两个身影,任由这暧昧的疼惜凝聚在身后注视着的两束目光里。
我突然不敢回头,怕看见眉若曦脸上愁肠百结的忧伤,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可我知道现在已经伤了她!
“微宛瞳,如果你够胆算个有心肠的人,就和眉若曦公平竞争,我替她向你正式宣战,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情敌!”苏子岚突然在背后出口喊道。
我还来不及应答,霖峰却冷冷的开了口,“能给她机会的人是我,而不是微宛瞳!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我不会给她!”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以后不许打扰微宛瞳,让我知道,是女人也不会留情!别怪我没有提醒!”然后大踏步的留下背后的两个女生,任凭她们怎样一副表情,似乎都与他无关……
霖峰带我来到一个临街的咖啡店,不是上下班的休憩时间,所以人不多,依稀的几对身影散座着,温馨悠扬的萨克斯乐曲飘扬在空气里,偌大的店铺没有因为顾客稀少而有丝毫的冷清,反倒弥漫着阵阵舒适的暖意。
坐在靠窗的两人座上,隔着一层薄雾的玻璃,看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悠闲是多么幸福,而陪在我身边一起幸福的人,就是对面这个年轻朝气的男生,他正凝神的望着窗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微黑的肌肤下,消瘦的面颊让颧骨看起来稍微有些突出,整个面部线条显得清晰起来。我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霖峰的轮廓居然已经不再是记忆里小男生的浮躁,开始变得深沉,单是眼前这张日渐成熟的脸,甚至无法从表情琢磨出他的心情了。
他如此的改变,是因为我么?我知道在寻找我的半年里,让霖峰经受了太多,可是现在他找到了我,仿佛为了弥补那逝去的半年,又或是害怕再次经受失去我的痛楚,他空闲的时间都会和我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多了,将和我一起面对的就会更多,这对他好么?
这段日子以来,我尽可能的多陪在霖峰身边,在冷耀阳视线范围内的出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以他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不会没有察觉我的变化,虽然他还没有任何动静,可不代表接下来会依旧让我如此逍遥下去,这几天我看着冷耀阳的眼神都有些躲闪了,生怕他突然点明这一切,收回我这短暂的自由,可是,以他那眼中揉不得一粒沙的个性,怎么会一直这样纵容我呢?我轻蹙起眉头,在心里迷茫着。
“想什么?一脸的愁苦茫然!”霖峰轻柔的笑着,不知他什么时候从窗外收回了目光,看样子已经观察了我很久,“和我一起喝咖啡让你很痛苦么?”坏坏的笑着,凭他对我的了解以及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霖峰是想转移我的心事。
“是啊,你坐下就自己看窗外的美女,我当然很无聊啊!”不想辜负他的体贴,我配合着说,“美女看完了?想起旁边的我了?”
“呵呵,”霖峰笑着,从眼底里传递出的笑意让我知道他是发自肺腑的开心,“我喜欢这样的你,这才是我熟悉的真正的小瞳,才是我的那个小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这样!”霖峰一脸柔情,“我不知道你在那个家里是怎样的心情,面对怎样的事情,可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忘记那些压力和忧伤,能轻松快乐的呼吸空气。”
霖峰如此的懂我,总是能一眼看透我的心底,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人,怎能不叫人感动,我又忍不住泪珠打转了。
“怎么了?又要哭了?从那天我们重逢的开始,我就发现你的眼泪总是这么多,我的小瞳一向张牙舞爪充满阳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忧郁爱哭了呢?”霖峰爱恋的摸着我的头发,从眼角轻拂过那滴几欲夺眶的泪珠。
“那你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啊?”我一边抽泣一边回敬他。
“还好,伤心的时候还不忘斗志,我的小瞳还在。”霖峰笑着捏我的鼻子。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还记得我们去年高考完在肯德基看窗外的情景么?那时我们都还猜测着现在,”看着霖峰的脸,我突然想起了那时,“还好,我们还能坐在一起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以后,我们依然会像这样坐在一起,莫霖峰会永远站在微宛瞳的身侧,陪她看她想看的风景。”霖峰的语气轻柔。
以后还有很久,未来那样遥远,可他的眼神却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