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陶凯文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必经的公车站,然后笑着看我过来,再就两人不言不语的看着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缓缓往校园方向走着,不像是赶路,倒像在散步,这样恬淡静谧的氛围倒也让人怡然自得,心情分外舒畅。
今天也不例外。我们一边欣赏着初冬的景致,一边呼吸着略微有些寒意的空气,大脑仿佛也清醒许多。
“冷么?”陶凯文轻柔的问我,正欲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
“不冷。”我淡淡笑着阻拦了他,“我喜欢这样的气息,让我有种和天地自然相互融合的感觉,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气流,不仅不会寒冷,反而让我觉得温暖。”说着我又深深的吸了口气。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尽管相对无言的时候居多,可也让我对陶凯文渐渐有了更多的好感。原本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错,他总是阳光的笑容和清澈见底的眸子,让人觉得亲善而温暖,加之在我身旁的时候,并不多话,知道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安静,没有打乱我从前喜好清净的习性,也没有让我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因此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比从前和悦多了。
陶凯文没有说话,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路,校门口很快就近在咫尺。
远远的,我似乎看到那个叫苏子岚的女孩。
渐渐走进了,果然是苏子岚,她也看见了我们,确切点,是看见了陶凯文,她高兴的挥了挥手跑过来,我看见距离苏子岚三五米的距离站着那个总是文静乖巧的女孩,她对面一个身形冷酷的男子正背对着我,或许是她们曾经提到过的那个让女孩喜欢的人吧!
苏子岚已经跑到了陶凯文的面前,我正思躇着是否悄身离退,陶凯文仿佛猜到了我的意识,伸手轻拉了下我的衣角,抬眼看他,淡淡的哀求仿佛不要我走开,笑着微点下颌,无奈的只好一同止步。
“陶凯文,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哦,不是我有意创造的机会,是真正的偶遇哦!”苏子岚开心的笑着,眼角似是无意的向我瞄了几下。
“你好!苏子岚,没错吧?”陶凯文浅笑着,一脸的温柔,果然是一个天生充满柔情和善的孩子,我在心里感叹着。
苏子岚跳着叫了起来,毫不掩饰她此刻激动的情绪,“啊!太好了,你记得我的名字?”
“呵呵,你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谁都不会忘记的!”陶凯文笑着说的婉转。
“这是我的……朋友……”陶凯文有些停顿,不确定的眼神看向我,我知道他是在征询我的意思,轻轻对他点头,陶凯文立刻高兴道:“我同系的学妹,微宛瞳!”
“你好!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情敌,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哦!”苏子岚伸出一只手来,笑的坦荡。
没有问候的语言,更没有握住她向我伸来表示热情的手,我只是对苏子岚淡淡的点头,大概怕苏子岚误会我,陶凯文立刻说道:“微宛瞳不大喜欢说话,不过这已经是她对你友好的表示了哦!”好一个细心善良的陶凯文啊!
“微宛瞳?”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小瞳,真的是你?”声音的主人,是让我怎样都无法料及的莫霖峰。
刹那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这个和我有着三年共同回忆的人,半年不见的日子却仿若隔世。
“怎么了?别哭!”霖峰仍是像记忆里那般的温柔,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我脸上擦拭着,我才知道,原来,泪水在不知觉中已如雨下。
熟悉的感觉顿时包围了我。这果然是霖峰,他没有变。不管他对别人有多么不屑与冷酷,可对于我,却总是笑着温和,也只有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无所畏惧,霸道娇蛮的小瞳丫头;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是那个会在冬日的雪天里哆嗦着吃火炬,用最温柔的嗓音唱歌给我听的莫霖峰。他努力的实践着他的承诺,用他日渐丰硕的羽翼守护着我。
直到我们失去联系。直到我开始对再次相见彻底绝望。
“你好么?”稍平息下来的我啜泣着问。
“不好!”快速的回答了我,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
我抬头看他,“怎么了?你也受牵连了么?有没有怎么样?”我已经完全回到了过去和霖峰相处时的个性,话也多了起来,我以为霖峰也牵扯到清泉会和雷虎堂的帮会纠葛里了,焦急的问道。
“什么?”霖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牵连?小瞳,你在说什么?”他好像没有明白我所指的什么,那或许就是我多虑了吧,稍稍有些放心下来。
“我不好,是因为你突然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了,任我怎样寻找,都没有一丝讯息,你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霖峰一双忧郁的眼看着我,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小瞳,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都不跟我联系?”声音里弥漫着的伤心让我心里不由得痛了起来,一阵疼惜。
“她(他)是谁?”
“你们认识?”
“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我和霖峰旁若无人的伤感重逢,苏子岚一脸的不可置信,陶凯文和那个叫眉若曦的女孩则是一脸的伤痛。伤痛?是的,从眉若曦的眼中的确看到了一缕伤痛的情愫,难道——她所喜欢的人,就是霖峰?我突然有些头疼了。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一步。”我还在思索着如何解释目前的混乱,霖峰却一把拉过我的手,对三个目瞪口呆的人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径自向校门外的另一边走去。我只好回过头去,对陶凯文歉意的笑笑,我看到他那总是清澈的眸子里多了些疑虑,渐渐深邃起来。
“就要上课了,要去哪里?”我边走边大叫着,果然,面对霖峰,我就已经变的不像是平常大家眼中所看到的那个我了,这应该就是萧离口中的那种正常青春女子的表现了吧,只是突然变回这样,却让自己有些微的不适了。
“现在你还有心情上课么?”霖峰又用他第一次见我时的那种斜视目光看向我,“你就不想给我一个解释?我可是很想给你一个机会。”
“霖峰,”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当然想告诉你这些日子来所遭遇的一切,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们身上似乎交错着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这么说,霖峰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对,拉着我走到对面街心花园的长椅前,霖峰脱下外套铺在椅子上,让我坐下,他站在离我五步之遥的地方掏出一支烟来点上。
“霖峰,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我有些不悦,向来不喜欢闻烟的味道,可对于霖峰却不是因为这个,我不想看见他的脸被烟雾掩盖的模样,我喜欢总是能够清楚的看清他的脸,或许还有更多,总之就是不想他受到尼古丁的毒害。
收回远眺的目光,霖峰深深吸了口烟,淡淡的说:“从我发现再也找不到你的那一天。”说完,缓缓的吐出一层薄雾,仿佛也从心底吐出了什么。
“高考完不久,泉哥就安排彦哥带着我和刘妈一起去了云南,走之前我怎样都联系不到你,想说到了那边再跟你联络”,我一边说着过去的事情,一边把玩着一棵已经有些渐渐枯萎的小草花,“可是没想到在云南依旧打不通你的电话,再然后——”我的声音顿住了。
“怎样了?”霖峰抬眼等我然后的话语。
“然后我就没有办法再跟你联系了,我失去了自由。”我的声音里满是对当时境况无奈的苦涩,只是却没有了那时的无助和恐慌,仿佛在陈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霖峰的声音有着不解和焦躁。
“听我说完。”我淡淡的安抚霖峰,他冷静下来。
“在丽江,我偶然间知道了大哥和帮会遇到了困难,他找到了一个能帮他解决危机的人,只是那个人却突然要求以我作为交易的条件,彦哥本来是拒绝了的,但是我自己做主答应了。”换了口气,我继续说道:“从答应条件的那一刻起,我就离开了彦哥他们,一直留在那个人身边,并且,他断了我与过去所有的联系!”抬眼看向霖峰,他的脸上已是怒气横生,我站起身走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继续说着,“从丽江回来的机场,我见到了泉哥以及帮会里的其它几位大哥,那天,天哥跟我说你有事不能来见我,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所以,我就彻底断了与你们的联系。”终于说完了这段长长的经过,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们都在瞒着我!不是这样的!”霖峰有些激动,“他们都知道,我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有一天,彦哥说你带给我一个项坠,却怎么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只说就当我从来不曾认识过你,让我忘了你,我只能自己出去找,去每一个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去任何一个你可能出现的场所,可结果却越来越让我失望,后来我彻底绝望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恐惧,“我甚至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怕么?我真的不敢去想……”霖峰突然紧紧的拥我入怀,用力的仿若要将我深深的嵌进他的身体,就快要透不过气,可我仍紧紧的回抱着他,因为我从他颤抖着的双臂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心头的恐惧和痛楚。
轻轻拍打着霖峰的后背,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拥抱也开始变得轻柔,他拉开我一小段空隙,看着我的眼睛:“小瞳,答应我不要再这样突然消失好不好?哪怕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让我知道你的消息就好,答应我好么?”霖峰的语气是那样小心翼翼。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样突然不见,无论怎样,我都会想方设法给你传递我的消息,不会再让你这样担心!”我被霖峰的深情厚义深深的感动,泪水早已沾湿了面颊。
“你的手机呢?”我伸出手来。
霖峰下意识的从口袋拿出来,我迅速的在按键上操作着,“这是我现在的号码,他不允许我告诉别人,除了他和他的助手可以打我的手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号码,”操作完毕,我递还给他,“所以,我不能在手机上留下你的号码,但是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跟霖峰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我把这些统统告诉了他,却引得霖峰愤怒地握紧了双拳。
“好了,不要这样,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总算是能解了帮会的危机,我也欣慰了。”我淡淡的笑着说。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霖峰一脸愁容。
“会的,或许久一点,又或许很快也说不定呢,他的女人很多,也没有对我要求怎样,应该很快就会让我离开吧!”我安慰着他,却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