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
男人发了善心,在凝香堪堪转过屏风这头时,松开了她。
叶花燃这才得空,隔着屏风,佯装镇定地整理仪容,稳着嗓子,回复凝香方才的话,“好,我知道了。”
凝香已经一只脚迈出屏风,听见格格的回话,也就返身折回,恭敬地立在桌旁,等着伺候叶花燃用膳。
屏风后头,叶花燃在整了整自己的内衫,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便急忙从谢逾白的身旁走过。
胳膊被拽住,叶花燃有些茫然跟不解地转过头。
他抬手,向她的耳后摸去。
又担心惹他误会,立住,没有闪躲。
他的指尖便得偿所愿地,触碰到她艳若玛瑙的纤纤玉耳,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绯红的芙颊,开口时更是多了几分慵懒,“发乎情止乎礼,怕什么?嗯?”
叶花燃陡然睁圆了杏眼。
她是怕么?
她这是,她这明明是觉得羞窘!
“哼”
一声轻哼从叶花燃喉间溢出,叶花燃“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臂,可用力,薄怒地瞪了他一眼,转出屏风去了。
气恼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屏风后头,男人低低地笑出声,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有些生凉。
还真是小野猫。
逗得狠了,便要挠人。
就是养在王府久了,心思难免也过于简单。
以她那个贴身丫鬟的聪慧,只怕早就猜出他跟她两人在屏风后头做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已经一只脚迈过屏风,又因为听见她的声音立即折回。
也只有这个小傻子还这么火急火燎地急着出去。
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叶花燃走出屏风,听见屏风那头男人的低笑,气得磨牙。
怪她!
因前世有负于他,怀揣着愧疚重生,且让他,且让着他,一个不小心,过了头,便让这厮得寸进尺了!
凝香双手恭敬地递上牙膏、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全是酒店提供的西洋货,是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的。
叶花燃洗漱完,凝香才撤了洗漱用品,待到叶花燃在餐椅上坐下,凝香便立即给叶花燃递上吃粥用的勺子,整个过程当中,将叶花燃先前生霞的芙容,嫣红的唇瓣以及含春的眉眼看得分明。
之前有所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番震惊。
格格不过是昨夜受了惊吓,当真有可能会令人完全变却性子不说,连喜好也跟着一并改了么?
凝香心下骇然,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任何的错处。
在叶花燃吃去一口粥时,便递上筷子,方便其夹菜。
凝香是个乖觉的,命人准备的是也两人份的洗漱用品,谢逾白自然不会客气,索性在叶花燃的房间里洗漱一番。
叶花燃听见身后的动静,又因为还在生他的气,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不肯转过头,只专心地斯文、优雅地用着早餐,那专注地小模样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格格这里,由我伺候就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谢逾白洗漱完了,施施然地在叶花燃的身旁坐下。
叶花燃分明还恼着呢,低头,觑着就摆在眼前的一碟菜,没作声,却也不曾开口驳了他的面子。
叶花燃之前有言在先,要求凝香必须拿谢逾白当半个主子看待。
谢逾白既然如此开口要求了,叶花燃也没有开口反对,凝香便福了福身子,小声地道,“是。”
“等等——”
凝香走至门边,听见叶花燃的声音,转过身,眼底嵌着两道光亮,以为是格格改变了主意,又留她在身边伺候了。
“碧鸢呢?怎的我醒来到现在,都没见到她人?”
凝香眼底的光亮黯了下去。
心想,从格格醒来后似乎就不太喜欢她,果然不是她的误会么?
尽管失望,凝香还是如实地回话道,“回格格的话,奴婢不知。”
叶花燃舀粥的动作一顿。
嗯?
不知?
叶花燃含着疑问的目光看过去,凝香乖巧地答,“昨日夜里,格格高烧不退,身边离不开人照顾。我跟碧鸢一起照顾格格至上半夜。碧鸢顾念我胸口挨了伤,怕我身体经受不住,便主动提出由她一人下半夜。约定好今早天亮换班,我早上来时……只见大少一人在格格房中,直至此刻,尚未见过碧鸢。”
凝香回话时,眼神小心翼翼地觑着谢逾白的脸色,如此,只要是明白人一看,就猜到了碧鸢的失踪多半跟谢逾白脱不了干系。且她言语中状似不经意间提及了她的伤势,按照昔日叶花燃与她主仆二人的情谊,必定会问上一问。
谢逾白坐着,似是完全事不关己,连神色都没有变过。
总是握枪、持刀的手,娴熟地给叶花燃剥了一个鸡蛋,递过去,全然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也不知是当真一点也不在意,还是……在试探小格格对他究竟是否当真彻底转变了态度,亦或者,不过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同他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