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换成了自己不想对付的秦无忧,刚才专门为尤散平想出的应对招数全部没用了,我心情自然十分不爽。
“比起雷雳来,秦无忧根本不算什么!”我暗暗对自己说道,希望能提高一下自己的士气,但内心深处仍然十分忌惮秦无忧的三连杀。
就在这个时候,秦无忧将他挂在肩上的四个铁环都取了下来,攥在了右手里面,走到了与我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我的目光首先还是在他那铁环上瞄了几眼,这四个铁环都有人的两根手指般粗,外面本来是涂着清漆的,但大部分清漆都已经被磨掉了,露出被磨得发亮的精铁来,秦无忧大概很喜欢这种破旧的风格吧,居然一直没有在给他的武器上漆。在四个铁环上似乎还刻着字,我仔细看了一下,才辨认出来上面刻的依次是“贪嗔”、“痴爱”、“忧恨”、“恶欲”八个字。在看到痴爱二字的时候,我又习惯性的想到了云君,唉,人家还记得我吗?
就在我即将再次失神的时候,秦无忧那如炬的目光将我“电”醒了,我开始毫不犹豫的与他对视起来。我要比秦无忧高不少,对视的时候突然有了种居高临下的底气。
“开始吧!”秦无忧坚毅的脸庞微动,简单的吐出了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动了起来。而我这才发现秦无忧的四环中只有贪嗔、恶欲两环与我想象中的一个样,但痴爱和忧恨二环则不是完整的环,它们中间都有一个两指宽的缺口,刚好可以让其他的环套过去。贪嗔、痴爱、忧恨和恶欲彼此相套,竟然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环链。每个环的直径都有我的前臂长,现在四个彼此相连,长度是我手臂长度的两倍有余。秦无忧马上就进招了,手持恶欲环将环链向我横扫过来,俨然是当做长鞭来使用的。
我当即傻掉了,平时就很少见过用环的高手,更不用说这种把环连成链子的情形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连杀?怎么也不像啊!
我没有想到秦无忧会这样用环,就像个街头卖艺的杂耍人一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迫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秦无忧得势不饶人,马上又挥动环链朝我腰间横扫过来。我不想再退了,舞动风鸣剑硬接了这一下。匡当一声,我右手被震得发麻,秦无忧的铁环重量都不轻,环链挥动起来势大力沉,硬接起来决不好受。
风鸣剑是碰在了痴爱环上,在最外侧的贪嗔环仍然前冲,到达极限位置后反被痴爱环拉动,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缠在了风鸣剑上。与此同时,秦无忧的左手将最末端的恶欲环从环链上抽了出来,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扣在了忧恨环上,而中指、食指和大拇指则扣在了贪嗔环上,再加上痴爱环,秦无忧就这样用右手加三环锁住了我手里的风鸣剑。就在我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无忧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微笑,他左手立即将刚才从环链上抽出的恶欲环朝我左胸掷来,而左手紧跟着朝我的右胸拍来。
我与秦无忧几乎是面对面的站着,距离实在太近,没有办法躲闪这一环一掌,只能硬挡了。但这样子问题就来了,我右手的风鸣剑被锁住了,只有一只左手能够挡格,但左手却只能挡下一环或是一掌,对另外一击却无能为力。我此时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右手松开风鸣剑,协助左手防住这一掌一环,这样子虽然能应付过去目前的危机,但风鸣剑却被秦无忧给夺去了,接下来我怎么用血肉之躯应战秦无忧呢?一出手便被夺了剑,安静轩恐怕也不会认为我有和他们合作的实力。
在战场和生活中,我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从不轻易弄险,只有被人逼得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冒险。现在我也只能冒险了,左掌朝飞在前面的恶欲环拍了出去,同时右手用剑开始拨动缠在风鸣剑上的铁环,我赌自己能够凭手感将三环给弄解体。秦无忧的环链连接并不是很牢固,本身有两个环上都有缺口,只是在使用的时候把缺口给避开了,我现在就是试着把痴爱环从环链上给拨下来。秦无忧立即也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右手施力开始协调三环中两个缺口的位置。但这个时候,我的右脚已经朝秦无忧的左腿踢了过去。这一脚的动作难度有些大,给秦无忧造成了不少麻烦,最后还是被他躲了过去。但秦无忧因为分神躲避我那一腿,右手上的动作比我慢了一点儿,痴爱环的缺口被我拨动到了它与贪嗔环相扣处。我微一用力,锁住风鸣剑的三环便轰然解体。与此同时,恶欲环刚被我左掌震开,但秦无忧的左掌马上就要打上我的右胸了,刚刚得到解放的风鸣剑一下子在我胸前削过,朝秦无忧左掌砍去。秦无忧的左掌固然可以狠狠打在我身上,但之后即使他撤掌撤的再快,后至的风鸣剑也能削掉他半个手掌。秦无忧与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自己的左手换我的重伤显然不是件合算的事情,便快速收回了左掌,仍忘不了伸出手指钩回了刚才被我震飞的恶欲环。
左手的攻势虽然被遏制住了,但秦无忧的右手却开始发力了,刚才痴爱环虽然被我拨离,但另外两个环还在他手上,此刻他竟然把另外两环也松开了,右手猛地后撤。人在出掌出拳的时候,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道,往往会将拳和掌抡后一些,看到秦无忧右掌后撤,我就明白也发生什么事情了,赶忙全力应对。果然,在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后,秦无忧的右掌拍了出来。秦无忧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刚才他所放掉的三个环此刻才掉落到他胸部的高度,而秦无忧的这一掌恰好从这三环的中间穿过,掉落的环恰好又套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本以为秦无忧会因为去接环而无暇向我进招,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兼顾两方面,因而又失了先手,赶忙出左掌相迎。虽然都是上品顶级高手,但我这个昨天才转正的新手在内功修为方面比秦无忧要差很多,我左半个身子直接被弹开了,左脚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我正欲撤回左手,却发现左掌已经被秦无忧的右手给吸住了,而秦无忧的右臂则开始诡异的晃动起来,而套在上面的三个铁环也跟着滑动起来。
糟糕!当年毛师伯的左臂就是这样被秦无忧给废掉的!赵师叔和我说过,当时毛师伯不经意间和秦无忧对了一掌,秦无忧套在手臂上的铁环一下子滑到了毛师伯的手臂上,将他的手臂卷残的。经赵师叔讲解,我对秦无忧的这招可谓是印象深刻,动手之前还提醒自己小心这种情况呢,但打着打着还是不小心中了套。我右手立即挥动风鸣剑朝秦无忧的右臂砍去,但被他左手的恶欲环给挡了下来。眼看秦无忧的铁环就要套到我手臂上了,我左手也开始跟着秦无忧右手晃动的频率晃动起来,这是毛师伯事后总结的破解办法,铁环在手臂上卷动螺旋前进是由秦无忧手臂晃动产生的,我只能通过自己手臂的晃动来化解秦无忧的劲力。这种方法果然有效,铁环卷动的动力虽然没有被我卸掉,但令它们滑动的劲力却被我给化掉了,三环只能在秦无忧的右腕处打转而不能前进一步。
秦无忧加在手掌上的粘力并不能持续太久,刚才的交手我一直处于下风,就在这粘力消失的同时我立即跳后,希望借助这个间隙调整一下心态,找回些被打压的气势来。
秦无忧稍微停顿一下,马上就要继续攻击,就在他身体的重心前移却还没有迈步的那一瞬,旁边观战的安静轩突然拍手打断了秦无忧的动作,“秦侍卫,时间有些紧迫,不要和他玩了,直接用您的绝招吧!”
“这个……将田慕君打死了怎么办?”秦无忧说这话的语调十分损,就像是他已经杀掉了我在请求安静轩赦免他的行为一样。
“如果田慕君挡不住你的这三招,说明他没有资格和我们合作,您直接带着他的人头去向雷雳邀功去就行了。”
在听到了安静轩的回答后,秦无忧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再次回头凝视着我,同时后撤了五步,“田将军小心了,我要出招了!”言罢,秦无忧就疾速向我冲了过来。
我不敢怠慢,重心微微下调,全神戒备,迎接准备到来的三招强攻。就在离我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秦无忧突然将手中的恶欲环向我迎面砸了过来,劲力十足的铁环砸到身上恐怕骨头都能被击碎。攻击距离实在有些近,留给我的反应时间实在有些少,我无暇多想只能凭借长时间形成的条件反射横剑去挡。铛一声!恶欲环被我挡住了,但通过风鸣剑我却发现这环上有一种古怪的后旋力。在这股后旋力和风鸣剑的共同作用下,恶欲环突然掉转了方向,朝我左肩打来。就在风鸣剑碰到恶欲环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恶欲环会变向,但没想到变向后的铁环仍能打到我,横移已经躲不开了,只能左半个身子向后侧移,勉强躲开了这一击。高速飞舞的恶欲环撞到了旁边小道的一个护栏,竟将石质的栏杆击得粉碎。
就在躲开恶欲环的同时,痴爱环已经飞到了我的眼前,这一环是紧接着恶欲环掷出的,我脑袋当时还不在现在的位置,也就是说他当时就预料到了我会躲到这个位置,那么之前恶欲环的转向轨迹也是他计算好了的,决定转向轨迹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秦无忧加在环上的力,另一个就是我挡环时用的力。通过力的合成分解判断转向轨迹固然困难,但更困难的是预判我用力的大小和方向,秦无忧都做到了。我惧怕秦无忧再在环上加那种后旋力,不敢用剑去挡(实际上时间也来不及),以最快的速度下蹲、弯腰、低头三个动作一起做才勉强躲开,这一环躲得实在有些凶险,差点儿就被砸中了。
就在我躲开第二环的时候,秦无忧手中的贪嗔环又掷了出来。秦无忧第一发的恶欲环会在受到阻挡后变轨加速进行二段攻击,第二发的痴爱环是预判了我的位置后提前打出的,这两环都十分难躲,但秦无忧三发的贪嗔环却平淡无奇,无论速度、力度还是角度,都对我构不成一丁点儿的威胁,我微微侧移了一下身子便再次躲开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我这个靠打仗混饭吃的人自然懂得,秦无忧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这种招数也配叫做三连杀,最多也就叫做二连杀而已,真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倒在了这招下面,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贪嗔环打失了以后,秦无忧一点儿应对都没有,仍然傻站在原地,只是举起了手中仅剩的忧恨环准备迎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后招了。我不等站稳身子便猛然前冲,舞动风鸣剑施展玄世剑法朝秦无忧攻去,“现在该看我的了!”
就在我的身子前冲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睛又滑过了秦无忧的脸,他竟然是那么的沉着,一点儿也没有杀招被躲开后的慌张,反而嘴角扬着一丝诡异的笑。这种笑,是那种只有在猎人看到猎物上钩的时候才会发出的会心的笑。
我仍然前冲,但却被秦无忧笑得心中发虚,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正在这个时候,风鸣剑被我挥动到了眼前。剑身如镜的风鸣剑突然反射出了一道黑影,还没等我看清楚,黑影便划过了,取而代之呈现在里面的是我的脑袋。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正在我还在纳闷的时候,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面,但这声音却像是炸雷般令我醍醐灌顶,电光火石间就让我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无忧的第三杀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只是我还能躲得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