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叔离开茂林六天以后才回来,由于路上全是宏泰人,以他的武功都不敢轻易显身,只能昼伏夜出在黑夜中赶路。赵师叔带来了周大人的回信,答应了我四天后协同作战的计划。总攻时间是我精心计算后选择的,正好是在宏泰军断粮后的第三天,到时候大部分宏泰人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决战开始了,云军从茂林和朱雀关两处分路出击,一起杀向宏泰军的营地。但宏泰人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还有两万左右的宏泰人保持着足够的战力,很明显只有他们吃到了为数不多的粮食,那也就意味着其他的宏泰士兵已经三天以上没得到足够食物了。但很遗憾,即使是那些吃饱肚子的宏泰人也不具备高昂的士气,低迷的就像战争的胜负已经和他们没任何关系了。一场激战将还能作战的宏泰人都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其余饿得只能躺在地上的宏泰人只能选择了投降,总数将近七万。
又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宏泰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有十七名公侯和三百余名宗室子弟做了云军的俘虏。此战的捷报传到天全以后,举国震惊,天佑帝宣布大赦天下,同时准备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祖典礼,期间还要穿插献俘仪式,云军俘虏的正华和宏泰高官将会进献给高高在上的天佑帝,以示云国的荣耀与威望。
就在我视察军队、安抚战俘的时候,在俘虏的宏泰宗室子弟中,看到了在五牛岭上曾有一面之缘的安静锋。当日宏泰伏兵五牛岭,安静丰战死后,宏泰要回其尸体时派去的三名使者里面就有他。安静锋此刻已经饿得一脸菜色,眼中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但当日那股贵族派头一点儿也没少。我心中暗笑安静锋穷摆,但还是上前与之攀谈起来。安静锋负责的是个后勤小部队,到了最后缺粮的时候,宏泰只把粮食分配给了主力作战部队,他的宗室身份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就只好跟着普通士兵一起挨饿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田兄可把我害惨了!”安静锋如是说。
安静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请他到我的营帐里面饱餐一顿,顺便从他口中套些话,来解答我心中的疑问。
虽然很饿,但安静锋的吃相仍然很斯文,我自问饿到他那地步是不可能这样细嚼慢咽的,或许这就是他那种贵族和我这种平民的差别吧。我心中对所谓的贵族气质颇为不屑,但还是去努力模仿安静锋的举止,因为我觉得以云君公主的身份,她可能会在意气质这种东西的。
我一边观察安静锋,嘴上还不忘调侃他几句:“我说安兄啊,你们宏泰没事不要老找我们大云的麻烦好不好,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多不好意思啊!”
安静锋仍在吃,脸上没露出丝毫的愧色,就像不管他的事一样,又吃了几大口才慢斯条理回答道:“自从上次在五牛岭见过田兄后,陛下和我就认定了不可轻易攻云,只是雷雳那老头……”
“什么!你们的皇帝见过我?莫非在五牛岭上见过我的那个小孩就是安静轩?”我惊讶的问道,当时在五牛岭只有三名宏泰使者见过我,除了安静锋、安颖志以外,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宏泰的少年天子安静轩。
“是啊!那就是我们的皇帝,算起来还是我的堂弟呢,陛下虽然年青,但却见识不凡,一眼就看出了田兄不是池中之物,料定田兄会成为云国的擎天巨柱,可从来不敢打云国的主意啊!”
“得了吧!就不要派马屁了。你们的小皇帝也真大胆的,居然敢只带两个人深入敌军之中。他就不怕身份泄漏,被我扣作人质吗?这对一个国家可以说是近似毁灭性的打击了,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还这么做,轻易涉险,他把国家社稷放在哪里了?”
“我们皇帝就这样,经常弄险,惹得亲卫大臣一个个苦不堪言。不过田兄这么说我们皇上可有些过了,实际上五牛岭那一战是陛下亲自指挥的,本来也算无懈可击的,只是当时我们的兵也不多,让你们占据了铜牛岭固守。陛下对田兄的反应十分佩服,再加上我们宏泰宗室年轻一辈的头号高手安静丰又死在了你的手上,陛下才不顾一切想去见你一面的。而且他前去见你以前,已经拟好了一份诏书,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庆亲王安颖朔可以继位为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田兄,我要提醒你,当时上山的可还有一个安颖志啊!”
五牛岭的埋伏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孩搞得,虽然并不是很高明,但已经够令人心悸的了,我那么大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懂啊。“安颖志?记得当时他说是想看看我什么样,原来真想看我的人是安静轩啊,他只是个保镖啊!”
“不错啊!如果田兄想对陛下不利,他可就会成为最恐怖的杀手,以当时田兄的处境肯定躲不过吧!见到你以后,陛下就很后悔上铜牛岭,如果只志叔上去,是有可能杀掉你再逃掉的。因为他的存在,志叔反而不敢动手了。”
我慌不迭的点头,当时我身受重伤,宏泰宗室第一高手安颖志想要杀我实在易如反掌。我当时也不太重要,对刺杀这种事情的防备不是很足。说到了行刺,我又想起在朱清流、吴云焕之前的一个刺客,就是我在济州时碰到的那个女刺客,“安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我曾经在云国济州的时候碰到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刺客,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指派的!”
安静锋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了:“的确是我们宏泰派去的,而且也是我们宗室之人。我虽然没见过那女刺客,但却久闻她的大名,她名叫安静渝,是我们宏泰宗室从小精心培养的刺客。她的身份十分隐秘,即使在宗室之中,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见过,而其他见过她的人只有田兄还活在世上。只是她在你们云国执行完一次任务后失踪了,我们宏泰宗室也曾派志叔前去调查,但没有发现什么结果。不过志叔却遇上了你们云国前去调查的江城子李明英,那李明英似乎发现了点儿什么。志叔就跟在李明英后面,希望能够找到答案。只是那姓李的警觉异常,居然发现了志叔,志叔迫不得已只好向李明英出手了。李明英位列五公子之中,师从风舞司天农,武艺高强,但比志叔还差很多。就在志叔快要得手的时候,又从旁边杀出了一个人,那人武功不比志叔差,再加上李明英在旁策应,居然把志叔给打跑了。”
武功不比安颖志差,那就是上品顶级高手了,云国还有这样的人吗?我本来想从宏泰人口中得到那女刺客的下落,弄清楚北关镇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似乎李明英知道的更多,李明英果然对我隐藏了很多东西。
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冯渊和古振涛之死的内幕,但总算知道那美女刺客的名字了,虽然她也有着绝世仪容,但我对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谈着谈着,话题又到了这次的大战上了,安静锋破口大骂雷雳误国。安静轩在五牛岭战败以后,给宏泰定的战略决策是统一南方四国以后再伺机攻云,但雷雳却凭借着自己在宏泰和正华的影响力,组织了这次的北伐,只是他在大若和君兰的影响力似乎不大,没有把这两个国家给策动起来。又听安静锋骂了一会儿,大体也明白了宏泰的形势,朝廷的大权大都被雷雳给揽了去,雷雳对宏泰宗室的权力大加限制,这引起了宗室的强烈不满,形成了以庆亲王安颖朔为首的反对派。但雷雳已经凭借安颖玉在世时形成的势力坐大了,凌驾在了宗室之上。而少年天子安静轩为了保持两派的均衡,限制雷雳的权力,选择了支持宗室。
我虽对战争的一系列知识掌握纯熟,但对政治这方面的东西却不是很在行,听了好久才明白了个所以然。我对政治很不关心,再加上又是敌国的事,更不放在心上。但这个话题又引起了我对宏泰上一任皇帝安颖玉之死的好奇,便向安静锋询问起来。
“这到现在仍然是个谜,先帝的死因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先帝自幼习武,武艺高强,以其帝王之尊居然练就了一身上品顶级高手的功力。先帝驾崩那年才刚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就在驾崩的当天早晨,先帝还指导我们安氏青年子弟的武功呢,当时我也在场,看不出先帝的气色有何异常。接下来先帝又召见了雷雳,不过那次君臣间的谈话是在一个极其隐秘的环境中进行的,没有人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在雷雳离开的后的一个时辰以后,先帝突然间全身痉挛,陷入了严重的昏迷之中,御医虽拼尽全力,但终究没有救回来。由于雷雳曾经接受了先帝的单独召见,因此很多人都怀疑是他动的什么手脚。先帝驾崩以后,宗室的人以庆亲王为首,强烈要求检查先帝的遗体,但这个要求被雷雳以先帝身份尊崇的借口给强行压了下去,然后雷雳立即将先帝安葬在了我们宏泰的皇陵里面,将十三岁的太子扶上了帝位。亲宗室的人指责是雷雳为了独揽大权毒死了先帝,而亲雷雳的人则说是宗室中的野心分子害死了陛下。”
“这么说来,雷雳的嫌疑应该很大啊,他的那一系列反应简直是在毁尸灭迹吗!现在宏泰的大权都握在雷雳手上,动机也蛮讲得过来啊!”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是雷雳干的好事。
“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的,认为雷雳是凶手,不过我不这么看,宗室中的很多人都和我持一个看法。我们宏泰是以家族立业,宗室的权利很大,对朝政的影响力十分巨大。但先帝和宗室的关系却一直不好。先帝虽是长子,但并不是嫡子,他的母亲本来只是宫里面的一个普通宫女,偶被幸临后生下了先帝。先帝凭借着出色的武功,最终赢得了太子的地位,但这立储的决定却遭到了宗室的强烈反对,他们讲究出身的高贵,看不起先帝母后宫女的身份,支持出自名门的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看田兄不是那种爱嚼舌头的人,和你说说下面的事也无妨,在宗室的怂恿下,皇后居然毒杀了先帝的母亲,并雇刺客对还是身为太子的先帝下手,只是因为先帝武艺高强才得以幸免。事情败露以后,当时的皇帝龙颜大怒,竟将皇后赐死,把二皇子贬成了庶民,先帝才最终坐稳了太子的位子。后来先帝登基继位,对宗室耿耿于怀,一直竭力削弱我们宗室的权利,而雷雳便是先帝对付宗室的坚定支持者。很多大臣惧于宗室的权利和手段,不敢做事,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雷雳敢和宗室对着干,先帝的死对雷雳根本没有多少好处。先帝和雷雳的私交非常好,先帝十分尊敬雷雳的武功和为人,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要是让我看,多半还会是我们宗室中人下的毒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先帝死状很像是中了毒,但他一直对我们宗室中人十分防备,想要下毒基本上没有机会,倒是深得他信任的雷雳有这个机会。有动机的人没有机会,有机会的人没有动机,再加上缺乏证据,先帝的死因就成了一个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