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百里利剑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昔日仇人的声音,他不知道当时他被泥土迷眼睛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他最小做的,便是将这个早就应该下地狱的畜生碎尸万段,已报当年的夺妻之恨和断臂之仇。
屋子里嬉笑声依旧,杨玉郎和儿子杨褚继续说着往年的事情,紧接着,女儿杨小舒便做好了肉菜,一一从厨房端了出来。
看着桌上一桌子的肉菜,三人举杯同饮,杨小舒轻笑着打趣道:“爹,当年的事情你还记这么清楚,难不成是想念哪个小娘子了。”
爹每个正行,做女儿的倒是随的一模一样。
杨玉郎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度翩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批痴女尾随,从来都不缺给他暖床的女人。
而最后与他生下这对儿女的,却并不是哪家哪户的名门闺秀,而是一个青楼的妓女,并且是个上了年纪的熟妇。
当年获救之后的杨玉郎,再也没有敢明目张胆在江湖上露过面,从前与他想好的女人,他也都没有再联系过,渐渐年事已高,慨叹自己膝下没有儿女,直到遇见了那名妇人,两人心心相惜,一拍即合,杨玉郎为那熟妇赎了身,一起在这杨家马场之中生活不到一年,他夫人便怀了身孕。
临盆的当晚,稳婆才发现他夫人怀的是龙凤胎,可怜那女人年岁已高,出血极多,最后难产而死,而这一男一女便是将那女儿肚子刨开取出,自此杨玉郎独自一人将这一对儿女抚养长大。
屋子里烛火摇曳,三人的欢声笑语悠悠飘出,尽数被南宫魄和百里利剑听在耳中。
百里利剑微微颔首低头,将一双眼睛埋在了黑暗之中。
南宫魄凝视着百里利剑发抖的身子,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因为他知道,百里利剑已经动了杀念。
杀气暴涨,像是一种警讯的信号,传到了后院的屋子中。
正在吃着马肉的杨家三人微微一怔,筷子悬停在空中,迅速将目光冷冷盯向前院的方向。
“好重的杀气!”
“他们来了!”
突然,杨玉郎掌中灵力似尖刀一般裹挟住两根筷子,只见他手掌一抖,那两根竹筷便似两支夺命的暗箭,直往杀气传来的黑暗处打去。
屋门被筷子穿过,似龙卷一般的起浪将两扇木门击的粉碎,嗤嗤破空声夺门而出,隐没于黑暗。
杨小舒和杨褚已经将一只手按在了立在桌边的武器上,一剑一刀,灵力已弥漫周身。
三人目光冰冷如霜,就连神情也是一模一样,他们都在静静等待,等待隐秘于黑暗之中的敌人出手。
哗——
一道剑影携着江河滚滚的气势从黑暗之中闪现而出,与此同时,两个人形轮廓的黑影慢慢从黑暗之中走出,走进了后院的烛光底下。
“是他!”
杨玉郎脸色变得煞白,虽然有些惊愕,但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恐惧。
杨小舒和杨褚迅速起身,拔出刀剑护在杨玉郎左右,三人身后的那面高墙上挂着一杆银枪,烛光下,银枪的枪身变得金黄,犹如神兵一般震慑人心。
百里利剑虽然易容了样子,但是当杨玉郎看到他手中的避寒剑的时候,脸上便显现出了忧虑之色。
那把剑实在太厉害,杨玉郎用后半生的时间一直在研究如何胜过那把剑,由他的从容不迫可以看出,他似乎已经掌握了那门极其高超的技术。
易容的南宫魄只是在百里利剑身后一旁站着,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愿,但是杨玉郎能够感觉的出,那人的威慑力丝毫不比百里利剑差。
当下的情景以不容他再去猜测对方的身份,仅凭这令人窒息的杀气,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来意。
百里利剑撕掉了脸上的妆容,一条漆黑色的疤痕让他更添了几分杀气。
“你可还认得我。”
他以灵力传话,声震屋瓦,杨小舒和杨褚顿觉心惊肉跳,胸中气血翻涌不止。
烛火灼灼拔高,屋子里的一切似乎都出现了叠影,伴随着极微小的入脑的嗡鸣声。
杨小舒和哥哥杨褚被这种无形的力道压得动弹不得,握着刀柄的手不住颤抖,可就是拔不出来。
“你我只见的恩怨,就不必牵连到后生晚辈的身上了吧。”
杨玉郎闷哼一声,凌空打出一掌,房间中的压迫力顿时被这一掌打散,灵力退散,屋中的一切也都重归平静。
“像你这种卑鄙小人,已经没有资格再提任何要求。”
南宫魄原本就打算袖手旁观,毕竟这件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私事,至于百里利剑会不会饶恕那两个晚辈的性命,此时也由不得插上一脚。
杨褚恶狠狠盯着百里利剑,怒道:“原来你就是当年伤我爹的贼人,听说你的剑很快,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褚儿,不可……”
“鲁莽”儿子还未出口,杨褚的黑大身影便闪出了屋子,朴刀携猛虎之势攻向百里利剑,只是一眨眼,杨褚的身形便已经近到了百里利剑身前三尺处,朴刀自左向右横批而过,刀锋裹挟着风声,似已将空气挤压成了一道无形的利刃,誓要将百里利剑一分为二。
突然,百里利剑手腕一转,双眼猛地一睁,只是简单挥出一剑,便立刻产生了万道寒光,密如发丝的剑影顿时向杨褚袭来,他惊恐之余身体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听见接连不断的嗤嗤声响,一道道血光从杨褚身上飞起,他的身体在月光下疯狂抖动,犹如随风而下的枯叶,在空中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
剑影和血光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只是一剑,杨褚的身体顿时化作了一副白骨,哗啦啦落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南宫魄震惊之余,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
“只是一剑!好快!实在太快!!”
屋子里的两个人此时已经全无生息,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肝胆,冷汗顺着额头涔涔而下。
杨小舒目光闪动,盯着地面上的那滩冒着热气的血水,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杨玉郎凝眉而视,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幅场景,对于自己儿子的死,他竟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痛。
“没想到你的剑法又精进了,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们一家三口了。”
百里利剑对杨玉郎的这份冷漠似乎并不陌生,讥笑一声道:“你既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何必明知故问?”
酷咧咧一阵响动,墙面上的那杆银枪剧烈震动,似是着急出鞘的剑一般。
杨玉郎拍案而起,拂袖一摆,砰的一声,银枪挣脱墙面上的束缚,飞到了杨玉郎的手中。
“这么多年,我一直潜心研究怎样对付你的快剑,为的便是今天的到来。”
“看来你知道我回来。”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来的这么快。”
杨玉郎银枪拖地,缓缓走出屋子,临走时,他小声对杨小舒说了句。
“小舒,我来拖住他,等会儿而找机会下暗道。”
他的话,被一旁凝神观战的南宫魄听的清清楚楚,南宫魄轻声道:“杨玉郎,你不会是忘了我的存在了吧。”
“啊,这个声音……”
这一次,杨玉郎竟然怔住了,他惊愕的张着嘴巴,握着长枪的手已经开始不住的发抖。
“你是南宫魄!”
对于南宫魄,杨玉郎最是熟悉不过了,当年带领他们一起追杀玫瑰夫人的领头人,也是当时黑道之中公认的一等一的杀手。
他怎么会和百里利剑在一起?
“既然知道我,我劝你们不要打算逃跑,不然你们会死的很难看。”
杨玉郎连忙转身,冲着屋中的杨小舒喊道:“小舒,无论发生什么,呆在屋子里不要动。”
杨小舒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害怕过,她虽然没有见过院中的这两个人,但她知道,父亲的话是绝对真确的,这两个人绝对是顶尖高手的存在,在这种高手面前,自己就和蝼蚁没什么区别,毕竟杨褚的下场就摆在眼前。
贪生怕死从来都是杨家人一直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杨小舒亦是如此,如果一旦有机会逃走,她绝对会第一时间逃走,至于什么父亲哥哥,她都可以完全不顾,毕竟自己的命才是真的命,其他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这个道理也正是父亲杨玉郎从小教导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