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杨玉郎果然如约而至。
等到了碎石谷,杨玉郎见谷中等候的百里利剑面色凝重,眼神之中已经看不到半点往日的兄弟情,再看他脚边放着两个锦盒,这一切怪异的现象告诉他,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杨玉郎向往常一样,笑着问候:“百里兄弟,何故约我到此处啊,是不是遇到什么疾手的任务要为兄帮忙啊,要是有,请一定说,不要跟大哥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百里利剑冷冷一笑,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盯得杨玉郎心中直发毛。
“好一句咱俩谁跟谁?这么多年你我以兄弟相称,这黑道上的买卖只要是你我二人出手,便没有做不成的。但这么多年以来,同道中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到底是百里利剑的剑快,还是杨玉郎的枪快,我想兄长应该听到过这样的话吧。”
杨玉郎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但就是说不出怪异之处在哪里,便强颜欢笑,道:“老弟多虑了,熟知你我二人的都知道,我的枪再快,也快不过老弟手中的那把剑,恐怕这世上都很难找到一个能接下老弟手中那把剑的高手。”
“哦,是吗?”百里利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玉郎,眼中已有了一丝波动的杀气。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到底谁快,只有比过了才知道。”
杨玉郎微微一愣,旋即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兄弟找我了是为了比试啊,那不用了,为兄我甘拜下风。”
说着他拱手微微躬身,以示拜服。
“兄长过谦了,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便是想证明这个猜想是否属实。而且我还给兄长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杨玉郎仿佛有些受宠如今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与榆木一般无二的呆头鹅兄弟,都不曾给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过一件不像样的礼物,怎么会想起给他一个大老爷们送礼物,这倒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这礼物就在锦盒之中,保证是兄长最喜欢的东西,但是这份礼物,需在兄长打赢了我之后,才能送你。当然,兄长若是输了,我也想要兄长身上的一件东西作为礼物。”
“我身上的东西?”杨玉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嬉笑道:“兄弟看上我身上的什么物件了,只管开口就是,当哥哥的自然送你,这比试我看就不用了。”
仓啷一声!
百里利剑已经拔剑在手,剑锋寒光凌然,这把饮过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的剑,给人一种深渊般的恐惧。
杨玉郎的脸色一变,因为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在看玩笑了。
百里利剑的剑若是出鞘,那是一定要见到血的,这是他的规矩,黑道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的要比!”
杨玉郎手中长枪一转,手心之中似乎已经生出了汗。
百里利剑手中长剑一撩,剑锋将地上的一块石子挑了起来。
“这块石头落地,便是你我出手的时候。”
杨玉郎后撤一步,长枪枪尖拖地,已摆好了出枪的架势。
他微微咽了口口水,沉沉吐出一个字:“好!”
百里利剑盯着剑锋上的石子,手中微一用力,那石子嗖的一声飞起。几乎就在呼吸间,那石子重新落回到刚才的高度,而此时二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对方,一秒都不曾离开。
真正的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就在须臾之间。
石子刚刚触及地面,杨玉郎把心一横,使出一招枪出如龙,长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百里利剑,龙吟声响起,枪身更是如云层之中的巨龙一般,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他的身子已随着长枪横空飞出,化作了另一条“长枪”,右掌之中,食指和中指已做攻势,直往百里利剑的咽喉刺去。
就在此时,不知怎么的,百里利剑的身体显现成一抹虚影,很快那道虚影又重新变实,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杨玉郎从空中落了下来,捂着被斩掉中指和食指的右手,不住的痛苦哀嚎。
而他那杆引以为豪的银枪,不知何时,已经被削去了枪头,枪身深深插在了百里利剑身后八尺处的泥土之中,墙头深深插进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你输了,不过我要的礼物却并不是这两根手指,而是你的人头。”
杨玉郎呼吸一滞,疼痛再加上恐惧,已经让他满头大汗,浑身发抖不止,他实在没想到百里利剑的剑竟然会这般快,快的甚至都看不清他是何时出的剑。
杨玉郎连身哀求道:“兄弟,我求你放过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百里利剑死神般的鬼魅表情,杨玉郎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他甚至能够猜到,那两个锦盒之中的其中一个,装的便是秦氏的人头。
“你我兄弟相交多年,犯不上为了一个女人翻脸,大哥知道错了,求兄弟给我一次机会。”
百里利剑依旧不为所动,提剑一步步向他紧逼过去。
“兄弟息怒,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接任务,打算赚钱给一个姑娘赎身,我最后便将我的那份也给了你,难道你忘了吗?”
“三年前的那次任务,你心慈手软,留下了一个祸种没有杀,最后被雇主发现,还是我出面帮你解决的,现在你为了一个女人要和我这个当哥哥的翻脸?”
杨玉郎带着祈求的语气说着,一点点撑着身子往后挪动,恐惧已让他忘却了断指的痛苦,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一桩桩一件件,杨玉郎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还在继续打着感情牌,他希望有那么一件事能够让眼前这个恶魔般的冷血杀手,能够回心转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但很可惜,他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说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事情,可依旧没能阻挡住百里利剑前进的步伐。
直到最后一件事情说出。
“你难当忘了,当年是谁带你进来赚钱的,要不是我带你赚的第一桶金,你连埋葬双亲的一张草席都买不起。”
这句话彻底触动了百里利剑冰冷的心,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眼中闪动着泪光,持剑的手已有些颤抖。
没想打微一能让他心软的是他的父母,杨玉郎抓住机会,继续打好这副牌。
讲百里利剑入行之前的经历,自己是怎么帮扶他的,多年的小恩小惠都不曾记在心里,今天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妓女杀自己的兄长……
一番歪理邪说竟然真的打动了这个榆木脑袋的冷血动物,剑锋一转,将长剑插在了泥土之中。
终于,他难掩心中悲痛,身心俱疲之后,跪在了那把剑的面前,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并不是在悔恨自己杀了秦氏,因为他知道,那种女人实在不值得他去这么做。他只是悔恨自己没能早点赚到钱帮父母看病,没能在二老生前的时候,好好孝敬他们,做一些儿女应该做的事情,没能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就急匆匆离开了人世……
一连贯的悔恨,让他心中悲痛不已,眼泪已让他眼前变得有些模糊,甚至已经看不清这个自己最熟悉的世界。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间,忽然一股杀气从正面袭来,他刚一抬头,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大片泥土迷了眼睛,他仅凭感觉迅速握剑,长剑还未拔出地面,左臂便被杨玉郎的枪身刺穿了一个大洞,鲜血沿着枪身之中的空洞喷涌而出。
百里利剑忍者剧痛,暴喝一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原以为你会真心悔过,本以萌生了对你网开一面的念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我杀了你!”
杨玉郎放肆狂笑一声,身体向后荡开,本想躲避百里利剑的那一剑,可谁曾想,那一剑实在他快,尽管杨玉郎的反应已经是雷霆之势,可身子还未荡开,胸膛便正中一剑,一剑穿胸而过。
飞剑!
他没想到这一剑竟然如此直快,快到就连疼痛的感觉都变得慢了半拍。
“好快的剑!”
杨玉郎惊诧的瞪着双眼,身子重重倒地。
就在此时,一阵风突然从西面吹来,百里利剑还未来得及清里眼睛之中的泥土,便又被吹的遮住了眼睛。
只是一下,那风便离奇消失了,再等百里利剑清里了眼睛,看清四周的时候,这才发现,杨玉郎竟然不见了,面前的土地上只留下了一大滩血渍。
但从那滩血渍他判断,杨玉郎必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