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雅是个心思很细的女人,她已看出易光翰与肖婉芳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交易,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她也不能说破,若再在这个事上费口舌,易光翰会心里不舒服,于是她转换了一个话题:公公,敬老院和种植基地已用去了不少资金,我想贷一笔款。
才批了一个十万的款项,若是再批贷款,这个窟窿就大了,上面一旦追查下来,他这个乌纱帽就会被撸下去,易光翰一听朱思雅要贷款,头上就被炸雷轰了一样,很潜意识地回答说,贷出去的款都还没收回,信用社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怎么贷?你以为这信用社是我们家开的,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摊子不要铺大了,你就是不听。
跟朱思雅预感的一样,易光翰肯定跟肖婉芳有了某种交易,否则,他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看来贷款的事黄了,她很平静地说,我也不想啊,可预算出了点问题,谁能想到呢,既然你这里贷不了,我到别处再想想办法吧。
易光翰倒是不想罢休,他涨红着脸说,思雅,不是我想干涉你什么,一个女人要把心思用在相夫教子上,别再瞎折腾了,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大孙子哩。
贷不了款,倒不能全怪你易光翰,可是一说起生崽这事,朱思雅就不淡定了,她脸上一下子青筋暴露了,很生气地说,我也想啊,可你也不问问你崽,他一个大男人,能干个什么。一说起崽就成了易光翰的一块心病,他嗫嚅半天,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只好腆着个老脸说,你是她堂客,好好调教他。
再争论下去,就是给自己找难堪了,朱思雅不得不就此打住,她绿着脸说,你不是不晓得你那崽,能调教还等着今天吗?矿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易光翰当然知道自己的崽是个什么货色,他也就是想激将一下朱思雅,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不,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看来靠自己崽易杰延续香火只怕等到猴年马月也没用了,他长叹一声说,你走吧,我也想休息下了。
贷款的事没戏了,朱思雅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把煤矿股份卖掉,一心一意办好敬老院和药材种植基地。可目前除了易仁礼,当地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买下她的股份,而易仁礼这个人很不地道,她又不想卖给他,这事还真是难办,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找谁呢?她想起了李浩明夫妇。
李浩明跟罗萍已结婚,婚礼办得简略而浪漫,前年茶场的新茶采摘的时候,两人在茶园里举行了婚礼,参加婚礼的人除了茶场的员工外,还邀请了一些人,朱思雅就是其中之一。当朱思雅看到穿着结婚礼服的李浩明,牵着一袭白色婚纱的罗萍款款地从绿色的茶园走来的时候,满眼都是艳羡,她既羡慕罗萍又深感落寞。自此以后,她很少参加别人的婚礼,生怕在自己死水般的心里激起涟漪,徒增伤感。
罗萍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在馥郁芬芳的茶香中,优雅地步入了幸福的婚姻殿堂,这是她期待已久的一个庄严而浪漫的时刻,美中不足的是,尽管她跟李浩明亲自回家邀请父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但母亲谢雪梅依然没有原谅他们,将他们拒之门外。
罗大伟出身农村,他很理解女儿,多次劝谢雪梅原谅女儿,收回成见,但走火入魔的谢雪梅始终没有打开心结,她想不清,也不理解,自己这么优秀的女儿,为什么在婚姻这件事上痰蒙脔心,那么多优秀的城里男人不嫁,偏偏要嫁给一个农民。而罗大伟心疼女儿,很不理解知书达理的妻子为何变成了这样,要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固执己见,九条牛也拉不回,他多次找她理论,每次都不欢而散,心里很是难受。
今天正好是礼拜天,罗萍跟李浩明在茶圆里摘茶,朱思雅在山坡下喊:嫂子,妻摘茶呢夫背篓啰,你们俩真是夫唱妇随啊。
罗萍也很久没见朱思雅了,她兴奋异常地说,思雅妹子,你这没良心的,还晓得来看我们啰。
李浩明在茶园里向她招手,打趣她,思雅,忙什么国家大事去了,整天见不到你人了。
“小女子能忙什么国家大事啊,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了,这不是到你们两位这里来问主意来了。”朱思雅在这个村里,唯一能放开心说话的也就他们俩了,她毫无顾忌地说。
罗萍每天忙完乡政府的工作后,就回到茶园里的家,回到李浩明的身边,置身在绿色的茶园中,工作的烦恼,生活的不如意,什么都被抛之九霄云外了,她乐哈哈地说,思雅,还磨蹭个什么呢,一起来摘茶。
看到漫山遍野的绿茶,人的心情也像被浸染了茶香似的,心情格外地香,朱思雅一扫近日因资金困扰而带来的疲惫,兴致勃勃地爬上山坡,走进了绿色海洋般的茶园。
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无与伦比的大戏,罗萍跟朱思雅边摘茶来边聊天,茶园里撒满了她们的欢声笑语,就连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也嫉妒她们。
李浩明醋味十足地说,萍萍,你重友轻色啊,思雅一来,就把我冷藏在一边了。
朱思雅推了他一把,笑嘻嘻地说,浩明,你到那边摘去,两个小女子说私房话,别在旁边打岔。
罗萍火辣辣地看了李浩明一眼,笑呵呵地说,想吃老陈醋,到山西那边去,这里没你份。
李浩明开着玩笑说,思雅,你看到没,我屋里这位只要三天不挨揍就上粱揭瓦了,帮我好好管教下。
朱思雅天天跟窑牯子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武功,她半真半假地说:“我嫂子细皮嫩肉的城里大学生嫁给你这个黑大个,你就知足吧,好好珍惜着,否则妹子会替嫂子抽你。”
“你俩就在这里招蜂引蝶吧,本黑大个到那边干活去,不跟你们混了。”李浩明知道他们姐妹情深,有着许多悄悄话要说,知趣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