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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鲛泣

寒羊肉如膏,江鱼如切玉。

羊肉,甘热,能补血之虚,有形之物也,能补有形肌肉之气。风味与羊肉同者,皆可补之。

有言,“煨羊肥嫩数京中,酱用清汤色煮红,日午烧来焦且烂,喜无膻味腻喉咙。”

焖煮羊肉,选之细羊腿肉部位,肉多软嫩膻味低,细斩小块,适宜入口大小,每以清水浸泡三小时,每隔一小时换以清水,以浸泡出羊肉之血水,能得除膻味。起锅热水,待水沸起,入羊肉汆烫,去浮沫,入高度清酒同煮,期间以木筷搅拌,以除得膻味。新起一锅,入油,待油温升高,入香料煸炒,香味煸炒出,下羊肉同翻炒,至使羊肉裹上油脂,表皮略微焦,丹曲加以各类香料以纱布裹好,入锅一同烹煮,上得丹红色,放入姜片,又入胡萝卜片,去皮荸荠粒,甘栗子一同翻炒,后放入青皮竹蔗,可增鲜甜祛火也。放入足够清水大火滚沸,持小火滚出鲜香,尔后将锅中之物移至红泥陶锅之中焖煮两小时,至肉质软嫩便可,起大火收汁,方可起锅食用,鲜香扑鼻。

待红药将陶锅端出,大伙已坐定至桌前举筷等候,烹煮时的鲜香味儿老早引来了他们,一个个皆是探头探脑的于厨房门口探究,更有甚者准备举筷掀锅偷吃一二,皆被红药一一拦下赶回。陶锅刚端上桌,掀得盖来,热气腾腾,羊肉鲜香软嫩无膻味,腿肉紧实,皮肉嚼劲,肥香不腻,汤汁浓厚鲜甜,萝卜入口即化,甘醇浓厚,在座皆是哄抢一空,吃得唇齿留香,意犹未尽。

龙王放下木筷,以湿帕试去嘴唇边残留汤汁,很是满意今日所食羊肉,吩咐红叶去牵几头羊回来以供日后食用,大伙连连点头称好。

“大王啊!大王啊!”众人散去,一细细弱弱声音自桌底传来,似有若无,不细细听来还真是听不见。

“大王,有一螯蟹寻你!”绿叶一把提起螯蟹,对龙王的即将远去的影子说道。

“本王今日不想食螯蟹,明日再说!”龙王声音远远传来。

“大王,此螯蟹说南海有事上报,乃是加急线报。”绿叶举着螯蟹追上去禀告。

龙王食饱了心情大好,本想去调戏红药一番,怎知这海货完全不会挑选时辰,硬是来此时破坏他的好心情,脸色自是异常阴郁。

大伙瞧见龙王脸色阴郁,自是不敢多说话,皆做散去之态,实则躲于暗处墙根偷听,乃是十足的恶趣味。

那螯蟹与龙王独处,心都要跳出来,蟹腿皆是缩做一团,也不敢有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怕一个不顺心全要被拔了去。

“何事说与本王?”龙王一落座,红叶便即刻奉茶与他,茶烟袅袅升起,迷人眼儿。

“大。。。大王。。。南海加急事报!”螯蟹磕磕巴巴,顺带抬眼偷瞧龙王一眼,又慌忙垂下眼来,说道,“那鲛人公主外出至今下落不明!”

“何故此刻才来报?”龙王原本托腮,把玩手中茶杯,忽而锐利的目光递去,那螯蟹吓得缩做一团,瑟瑟发抖。

“大王饶命,大王明鉴!我乃到来有几日,不曾想此处有一女子,凶狠残暴,将我入锅烹煮,又弃我于窗外,可怜我晕头转向,得以捡回半条性命,乃是龙王您的庇佑!”那螯蟹赶忙解释,小心翼翼又是愤怒异常,言语里压抑了愤怒。

“何人如此猖狂!”龙王问。

“便是她!”螯蟹指着红药,咬牙切齿,“尊贵的大王!你要替小的做主啊!小的人言低微,就这样被一凡人欺负了,小的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说着便哀嚎起来,心中满是忿忿不平,道不尽的心酸难过。

“本王允许的!”龙王睨了一旁的红药一眼,后者心里也不知正打算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

“啊???”那螯蟹傻眼,也嚎不下去了,委屈巴巴,何曾受过此等苦难,大王都开口了,所有的委屈也只能是自己一人吞进肚中,谁让自己是一只成熟的螯蟹了。

“本王自会升你职位,加你金珠,你且将鲛人族之事细细报来。”龙王自懂得如何安抚情绪失落的下属,一句话便又让他满怀希望,心中不再有失落悲愤。

“小的奉大王旨意监视鲛人族一举一动。”龙王锐眼如银刀,刀刀戳去,螯蟹识相立刻改口道,“咳咳,小的奉命留守鲛人族。”小心翼翼瞧了眼龙王,后者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日,小的发现鲛人族公主不见踪影,便去询问鲛人王,那鲛人王吞吞吐吐不肯吐露实情,狡猾得很,硬是与我东西谈扯,说是公主有病抱恙在身,不方便现身,试图掩盖事实真相。幸得小的机智,以曲线之法,于他下属口中探得一二,原那鲛人公主失踪已是有些时日,族人皆是互相打掩护没有上报,小的怕是他们有事隐瞒。”

龙王托腮静思,也不搭话。

“大王啊!鲛人族万不可现世啊!乃会掀起人间的腥风血雨,成为众人争夺对象!鲛人族将会有灭顶之灾啊!”螯蟹见龙王迟迟不开口,心中很是着急,虽非鲛人族类,与之共事久了,也是有些许情感的,自是不愿见他族灭亡。

“本王了解了,你且回去盯着鲛人族活动,本王近几日便会亲赴鲛墟国查探真相。”龙王说道,衣衫一挥,螯蟹便消失不见,徒留桌上的一滩水宣告它曾经的存在,阳光透过紫云中穿着淡黄纱浪而来,清脆的鸟声在中间流转,屋子的一切,便好似蒙在鲛绡之中的那般波动,软艳!尘埃因子于空气中翩翩起舞,似身披霞光的精灵,舞动,落下,尔后逝去,绿叶路过以湿布试擦了水渍去,仿佛一切不存在,又是某一瞬间存在的。

鲛墟国,乃是鲛人族国度,避世而居,不为外人所知。

古文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南海出鲛绡,泉先潜织,一名龙绡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鲛肉可长生,鲛泣出珍珠。凡人热衷长生,那是他们生命中没有的,缺少的,嫉妒的,也是极其想占有的。

鲛绡乃是一特制织品,用料乃是南海鲛墟国的泡膜经捻拉配以珍珠粉及特制鱼油纺织而成,成品极为光滑细腻,入水而不湿,多裁制为外衫或披风。

鲛人族为避世寻求庇佑而拜于龙王属下,供龙王差遣,专为其织造龙绡衣,款式繁多,花纹复杂,有繁华也有简素,供龙王选择。

红药假意抹桌,实则背地里偷瞄龙王举动,见他起身,立刻丢下手中抹布,后脚跟上他步伐。

“你往何处?”龙王转身靠近问她,温热体温,喷薄气息,尽吹拂她脸面。一瓣花瓣自远处乘风而来,风止,恰巧飘落于龙王肩头,玄黑色龙绡衣上点缀了那一点白,岩黑的死火山寒凉沉默,那一瓣白点燃他的热情,于山顶蔓延开来,汹涌猛烈,摧枯拉朽一路燃烧而下。

“我也要去鲛墟国!”她似铁了心的,虽暗里退了两步,妄图拉开些距离,试图以此阻止空气中过多的闷热。

“你去作甚?!”龙王再次逼近她身,热浪再次袭卷来,熨烫她脸儿。

“我。。。我。。我听闻那有海市。。。有多许奇珍异宝。”她慌忙后退,似惊恐小兽,差差要落地摔倒,龙王一把拢过她腰身儿,娇若无骨,脂香凝滑,侵占的气息于两人之间绽放,盛开。于他肩头的那一点白掉落于两人之间,落于她脸庞,眼尾,热气熨热的粉色芙蓉面上多了一点洁白,她眨眨眼睛,试图让那一点白滑落,他伸出手来,捻起那一点白,洁白的花瓣偷偷蕴载那一树沉甸甸的希翼,飘扬而来,他的手轻轻一扬,那一花瓣便又乘风而去,比落地作泥更能翱翔于天际,俯瞰人间秀丽。

“走了!”龙王放开她而去,红药见他答应了,乐呵呵跟在他后面,龙王回头瞧了她一眼,一手扯她上前来一同走。

红药呆愣了看他片刻。

“看什么?!”龙王问。

“你真好看!”日光下的他熠熠生辉。

两人便同往南海而去。

待二人来到南海滩边,也不见南海海市影儿。

“海市呢?”红药四下张望,也不见一人儿,更别提有稀罕物件了,“莫非阿黄骗的我?”

“若被尔肉眼凡胎一眼瞧见可还叫海市!”龙王说道。腥咸的海风悄悄拂起他的青丝,与风中交缠,似上好的黑缎,未经裁剪,青丝划破海风,未作一丝的停留。海浪似千万铁骑,乘咆哮猛虎而来,汹涌澎湃,海风中夹杂浓厚的水雾扑面而来。

海浪犹如猛虎拍踏岸边礁石,碎玉似的绽放出无数纷飞的白梅落花。微雨似的纷落回海水中。静,聆听大海的沉吟,于是,水雾飞溅到嘴边,黏腻苦涩。

红药试去嘴边的苦涩。

龙王玄袖轻挥,海滩上一片水雾隐现,似有人刻意支起的一片纱帐。

门口俩小石人手中各抱一辟帘杆,异口同声道,“南海海市,闲人勿进。”

“昂?”龙王怒目,眉梢处龙鳞浮现,于光照下熠熠生辉。

“大王饶命,大王快快请进。”俩石人瑟瑟发抖,乃是有眼不识泰山,赶紧用怀中辟帘杆,各撩开一边水雾帐,恭请龙王入内。

真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水雾纱帐内,又是另一番天地。

水雾纱帐内便是一长大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类奇珍瑰宝,珠宝玉石,珍贵草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各自于摊前叫卖,井然有序。

“走一走,瞧一瞧嘞,上好的珍货哟。”

红药于一摊前驻足,她瞧着一盆中有一绿色小鱼,很是好奇,便是蹲下观看,此鱼通透碧绿,乃可见其似雪鱼骨,长了多许绿色长毛,似一块足头水玉上长满了绿毛,那绿色毛发又似活物,可伸缩长短。

红药好奇伸手要去摸那绿鱼儿,还未摸着,便有一细藤条于半空打来,可痛煞她了。都说十指连心,当下便是泪眼汪汪。

“此鱼可瞧不可摸。”一老头儿手持一藤条,想必刚才那一下也是他所为。

红药摸摸被打红的手儿,泪汪汪。

“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此鱼是摸不得。”老头儿说道。

“什么鱼不给摸!”红药将手背于背后,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此乃文寿鱼,可保家镇宅,只是凡人摸不得,乃会吸取凡人寿命。”老头儿嘴一咧,两金牙异常晃眼儿。“我瞧姑娘虽紫气护体,是一凡人,乃是好心制止。”

“想要?”龙王瞧了她手见藤条打来虽痛,也无大碍,便放开她手,问道。

“要!”红药早忘记适才被打的手,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希望。

龙王递她一钱袋,沉甸甸的。

红药背过身去,悄然打开,一小袋的金珠,顷刻似小财迷附身,芙蓉脸上乐开了花儿。

“若喜欢,买便是!”龙王见她眼儿亮晶晶,便是知她喜欢的,出手也是极其豪爽。

“嗯!”红药手中拽紧钱袋儿,转身问老板,“老板,这鱼多少钱?”

“嘿嘿嘿,姑娘识货,十五金珠卖于你。”老头儿嘿嘿一笑,大金牙闪闪发亮,钱财自来。

“老爷子,十金珠,卖于我否?”红药摇摇钱袋,与老头儿砍起价来。

“至少十三金珠。”老头儿摇摇头,竖起三根手指。

“十金珠。”红药坚持十金珠讨价。

“十二金珠。”老头儿再让一步,竖起两根手指还价。

“不要了!不要了!”红药拉起龙王势作要走。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姑娘,十金珠便十金珠,文寿鱼仅此一条,日后可是大有用处,望你要好生待它。”老头子叹口气,此文寿鱼摆于此连日无人问津,便是这小姑娘来问了,也是缘分到了,你且与她去吧。

文寿鱼于盆中来回游动,似在拜别老头儿。

“小姑娘,回去将此鱼放入家井中即可。”老头儿在后头细心吩咐。

“知道啦,老爷子!”红药回头拜谢他。

老头儿这一细瞧不得了,姑娘背后之人乃是龙王大人!吓得他赶紧低头拜福。龙王于红药背后对他挥挥手,令他别声张他人知晓。

“应是送与龙王才是!”老头子拜送他们走远,心中懊恼适才将鱼卖于他们,应是送给龙王为礼才是。

红药于各摊位前走走停停,各种稀罕物件,那蓬莱瑶草,九节菖蒲,羊脂白玉,猫眼翡翠,兽牙白骨,血淋淋的乌鸦眼,将死之人眼泪,还有装于白瓷瓶内的寿命等等,品目繁多,目不暇接。

红药也只是贪个眼瘾,她什么都不缺儿,买回去也只是图个几日新鲜,尔后便是丢弃于一边罢了,她倒是很了解自己这一点儿,也便没有买些稀罕玩意儿回去,眼前瞧过也就罢了。倒是瞧见一老板在卖晚香玉,便是多嘴与老板搭话,老板也是爽快人,瞧见红药模样长得很是好看儿,死活要送她一种子,说是昆仑下来的物种,是个稀罕物件,能否养活还要看她的造化。

于老板推脱了几个来回,红药也便只好收下了晚香玉种子。

红药与龙王于玉簪摊前停留,那老板娘乃是极力推荐,怂恿龙王给红药买簪子。红药瞧见一珊瑚簪子极浑然天成,簪身乃是一红枝,枝头又生几小枝来,体表朱红似血,内里透红似有水波流动,水光莹莹,流光溢彩。红药拿于手中爱不释手,龙王瞧了她一眼,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珊瑚簪子,轻轻替她别于青丝中,极是好看,水莹莹的朱红映衬芙蓉脸儿,娇羞粉嫩。

老板娘也是极会做生意的,趁热摸出了一软璎珞来推销,乃是用极细小珍珠和以鱼线手工编织而成,又点缀了三颗大珍珠于其上做成的珠链,其中藏着蔚蓝深海,那无与伦比的珍珠光辉,折射出的七彩绚丽,穿透悬崖壁垒,直抵灵魂最深处。

老板娘眼光极是毒辣,知来者是大主儿,所推销之物也是极好的。

龙王也不犹豫,当即买下让红药戴着了。红药可高兴了,那珍珠表面仍覆膜着来自深海的水雾,若有若无,如梦似幻,于日光下折射七彩之光,可晃人眼儿。

龙王付了钱便问起老板娘此珍珠软璎珞来处,那老板娘也不是含糊之人,见龙王如此爽快,也便说与他听,此乃是鲛墟国珍品,乃是一鲛人女子卖于她的。

红药手中摇摇晃晃的钱袋子被前面极速而来之人抢了去。她也瞧不见个所以,倒是见周围之人皆是神色各异,慌张惊恐。

“抓小偷!”红药只瞧得见一片衣衫,来者速度极快。

“快走,海叉来了!”周围人皆是紧张不已,神色恐慌,忙着收拾手中物件。

忽而一个巨浪打来,皆是人仰马翻。海浪至高处出现一夜叉,乃是一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之样。

“吾等小儿,速速将今日供奉交来,否则皆淹死尔等小命!”海夜叉哈哈大笑,一挥手,巨浪再次袭来,无耻卷走地面未来得及收拾的物品。

众人心中皆是喊苦,来此海市,日日被此恶叉索要供奉。

巨浪似万千猛虎袭来,浩浩荡荡,忽而被另一巨浪所逼停,众人细瞧,瞧见浪上站了一人,乃是适才那阔绰的公子。正是龙王。

“浪上之人你不要得意,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识相的跪下叫声爷爷!啊哈哈哈哈。”极其猖狂的笑声,原是适才夺红药钱袋之人,乃是另一恶叉,此刻正以一柄喂毒匕首挟持红药。

龙王怒目圆睁,一声巨吼似雷鸣,震起万千水花。其准备动手之际,乃见红药手持一柄绿剑,转身一刀插入夜叉心脏正中,一气呵成,那蓝色血液喷射而出,尽数被绿剑所吸收,夜叉体内血液皆被绿剑所吸干净,红药拔出绿剑,那夜叉仍未死透,一切太快了,他惊恐的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瞧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张大嘴巴,便倒下去了。

“还有谁!”红药以绿剑拖地行走,剑与地面的摩擦,刀光火石间星光四射。她身被绿波笼罩,似交织于一片碧绿水网之中,细细瞧来其中有无数绿色触手,似要入魔。

龙王迅速以金剑割去夜叉脑袋,丢弃于地面之上。他心系红药,无心恋战,瞧她这幅模样恐是要入魔,乃是一手刀晕了她去。那绿剑立刻虚软下来,幻回碧绿鱼儿,迅速钻回袋中不再出来。

那老头儿瞧见如今这模样,怕是龙王要怪罪于他,赶紧收拾物品溜走了。

红药晕了一会便是醒来,醒来瞧见自个躺在龙王怀中,木质馨香的味儿很是好闻,也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事儿,问了龙王,只是说她累了昏睡了一会,并无大碍。

众人见海叉被杀皆是欢呼,簇拥龙王于中心欢呼跪拜。红药站于人群外头,龙王于人群中心,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他是高高在上的龙王,注定是万人敬仰之神。红药站于那头的安静,与众人的欢呼雀跃格格不入。她静静瞧着龙王的背影,他的背影于人群中慢慢失去轮廓,化作一粒模糊的玄黑色,她极力寻找,心中促满了着急。

忽然人群散开了一条道儿,他来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手儿,她已经听不见其他人说了什么话语,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他邪魅的笑容里倒映了她的样儿,此刻心里都是他,便是紧紧拽住他的衣衫,似抓住一根稻草,周围乱哄哄的嗡嗡鸣。

“我在这里。”她听见了,听见他说的话了。

“嗯。”红药鼻头一酸,她慌忙低头以衣衫试去即将要滴落眼眶的泪水,眼泪于衣衫上绽开一朵朵青莲花。

龙王难得极其温柔的抚过她脸儿,抚去那一滴眼泪。

“走吧,去鲛墟国。”龙王牵着她说道。

待两人走至海边,蔚蓝海水主动分开一道路来,至达鲛墟国境。

鲛墟国门前镶嵌两巨大随珠为其照明,于深蓝海水中泛着荧光,照耀一片土地。

鲛墟国大门自动而开,待龙王与红药步入其中,便又即刻关上。

那鲛人王正焦急来回踱步,听下人来报龙王已到门外,心中犹如敲鼓,也没想出个法儿来应付,唯有装病,赶紧躺倒内殿床上,额头覆一白布,“哼哼唧唧”起来。

“本王听闻鲛人王病倒了,特地过来瞧瞧哪儿不舒服了。”龙王人还未到,声是先到,声若晴天雷鸣,震得鲛人王脑袋儿疼,额头又覆一白布,更是细汗不止,手心手背都是虚汗儿。

“咳咳咳,龙王大人驾临,乃是小国蓬荜生辉啊,小人的病乃不足为龙王记挂。”鲛人王一手扶住额头白巾,一手撑起上半身说道,边说边咳嗽。

“是否要等灭族之灾降临,你才愿与本王说实情!”龙王震怒,一掌拍下去,内殿的桌子顷刻粉碎瓦解,片片碎末四射纷飞,似漫天黄蝶于半空中作最后的飞舞,枯萎落地,躺于地上的碎屑,昭告适才它乃是完好无缺的。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鲛人王受惊吓,至床上滚坐于地面,惊恐万分,白巾早已被丢弃至一旁,孤零零躺至那儿。

“与其如此,不如本王此刻便结束了你性命!”龙王眼神阴狠,欲要动手结束他。

“大王饶命!”鲛人王见龙王动怒,方才说道,“小女确实失踪数日,我已派人去寻,需要些时日。”

“为何不报!”龙王斜了他一眼,眼似寒刀,刀刀致命。

“我瞧是小女贪玩,过几日便会归来,心想着不去打扰龙王日理万机!”鲛人王早已活出岁数,那话儿一套一套的,极是好听。

“我瞧你是在包庇她。”龙王把玩手中金杯,忽而下一秒将金杯狠狠朝地面掷出,“锵镪”,金杯摔出老远。

“大王明鉴!我未包庇他人!”鲛人王瑟瑟发抖,眼神有所闪烁。

“鲛人族规矩,凡私逃者,杀无赦!”龙王睨了他一眼,轻启薄唇,缓缓说道,“鲛人公主呢?”

“大王!我知公主去了哪里!”一丫鬟原是躲于帘后偷听,此刻急急上前,跪拜于龙王面前,泪雨梨花。

“说来!”龙王示意她说来听。

“闭嘴!你知什么!在此乱说我撕了你嘴!”鲛人王欲上前阻止。

“愚不可及!”龙王命人将他拖下去看守,对丫鬟说道,“你且说来。”

“大王救救公主吧!我王闻凡间有仙药能化得长生,便让公主一人悄然去寻得,好解化皇族这一脉长生苦,谁知公主来往人间数次,认识得一书生顾青桑,更是与那顾青桑互生暧昧,来往甚密。”丫鬟泪如雨下,“公主不听劝诫,我王便是放弃寻药召公主回鲛墟国,哪知公主此去便是再无音讯,我王便派鲛人暗中去陆地寻找,皆无下文。”

“愚钝!若有化解长生之药本王早已寻得与他,听风是雨,枉顾族人安危。”龙王说道。

“求大王救救公主,我怕公主于凡间已遭遇不测,公主乃是皇族,乃是长生之本,若流落凡间,怕是要引起凡间浩劫。”丫鬟以衣袖试泪,公主若有长短,她也不想独活。

“本王自有定夺,你且回去,莫要与他人说此事。”龙王吩咐她回去不要声张。

便与红药离开鲛墟国回到陆地。

“此鲛墟国为何只有皇族能得长生?”红药心中憋了好久,终于可问龙王,适才当着他人的面儿,她不好去问。

“此乃是皇族血脉彰显,也是一种无形诅咒。”龙王瞧见她珊瑚发簪有些松动,伸出手来替她于发髻上别好,“皇族不死不灭,不得轮回转世,乃是折磨,也是对于皇族血脉的保护。”

“那鲛人为何躲在此暗无天日的地方?”红药瞧见鲛人皆是躲于深海底下避世不出。

“鲛人皇族长生,于有心人走漏风声,人族,妖族皆是展现贪婪,略杀鲛人族,求得长生,至此鲛人大幅度锐减,惊恐中乃退至深海避世,不再涉足陆地,又拜求本王庇护。”龙王勾玩起她的青丝,毫无感情诉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红药心中叹息,长生乃是孤独,世世代代要忍受孤独的侵蚀,深蚀入骨髓之中。他人未曾拥有,便是心心念念,掠夺侵占,殊不知那是穿肠毒药,一旦饮下,便是未得后悔,贪心呵,是最大的原罪。

“走了。”龙王与她拉拉扯扯往前走去,索性前头无人,不然可要被说是伤风害俗了。

“去哪儿呀?”红药问他,毫无目的往前方走去。

那碧绿的海面,如同丝绸般,莹光闪烁,海浪冲刷去他们留下的脚印,交谈声渐远去,只听得“呼呼”风声于耳畔。

于闹市,人来往。

“来咯来咯,热乎乎香喷喷新鲜的包子了。”

“甘豆汤,热乎的甘豆汤!”

“杨梅糖,杏仁膏,十色糖,风糖饼喽!”

“鲜煮的素粉羹,馄饨了哟!”

琳琅满目,品种杂多,沿街叫卖。

“老板,来一笼包子!”

“好嘞!”老板麻利的捡好包子递与她,“姑娘你的包子。”

“老板,盛羊汤两碗。”

此人正是红药,见她也不怕烫儿,捻起一包子,送至嘴边咬了一口,鲜香多汁,包皮细白软嫩,包陷儿鲜滑多汁,一口连接一口,嚼着包子含糊不清要了两碗羊汤送下包子。随意便找了羊摊前的位置坐下,手往桌上一抹,很是干净,估摸老板每日定是细细试擦过桌椅。

龙王吃得慢条斯理,红药倒是毫不客气,左手一包子,右手夹一炙牛肉片,嘴中忙着咀嚼。

不大一会,羊汤便上了,上层漂浮一层胡椒沫儿,用汤匙将它与汤搅匀,晾一小会,抿一口下去,整个胃都暖和了,肚子也顺了。

两人虽是嘴里吃着,双眼也是没闲着,四下打量闹市。

红药又要了两碗绉纱馄饨。待那小哥端过来之时,趁机开口问他,“小哥,和你打听个事儿,我家兄长乃是珍珠商人,急需采购珍珠一批,不知可去哪里买卖最好?”

“嘿嘿,若姑娘要采买珍珠,可去那顾珍楼,那儿的珍珠可是我们这儿质量最上乘的。”小哥热情得很,放下馄饨讲与红药,又四下望了望,小声说道,“顾家珍珠虽好,不过听闻顾家家宅不平,时有惊扰声传出,那家主顾青桑也是个克妻命,娶了一任又一任。”

小哥还想继续讲来,却是被老板急招了回去,临别之际他眼中有许多小道消息想讲与红药,奈何饭碗要紧。

红药舀起绉纱馄饨来,细细吹去,凉了之后于汤匙上小咬了一口,鲜甜的汤汁流淌而出,皮滑肉厚,汤头浓郁。

龙王嫌它平常,吃了两粒便停筷子不吃了,起身闲逛至一旁挑选了些许蜜饯供红药待会路上吃。

两人吃饱便径直往顾珍楼方向去,一路未多作停留。

“怎么样?”红药于门口小声询问龙王。

“不知内里情况。”龙王答她。

顾珍楼内,皆是珍珠首饰,珍珠发簪,珍珠软璎珞,珍珠链子,珍珠编制的镯子等等,瞧那珍珠光泽皆是上等货色,晶莹圆润,璀璨夺目。

“两人客人,有何需求吗?”店小二瞧见有客上门,赶忙上前来询问。

“想买一发簪,听闻贵楼珍珠很是闻名,特来瞧瞧。”红药抢先答他。

“那可是,咱家珍珠乃是正宗南海珠,色泽莹亮,饱满圆润,乃是上乘佳品。”店小二滔滔不绝推销起各类珍珠饰品。“姑娘,你可瞧瞧,这是本月新出的款式,皆是手工制作,无损害珍珠一分一毫。”

“可有裸珠售卖?”红药问道,那珍珠饰品品种繁多,光泽璀璨,晃得她眼睛生疼。

“有的有的,姑娘这边请。”店小二请她自一边,缓缓掀开一块黑布,一小盆的珍珠裸珠现于众人眼前,一阵晃眼光芒,需待双目适应才能直视它,莹润好似白雪,洁白无瑕,美伦美焕,那耀目光泽,无论时光如何流淌,皆磨洗不了它的莹润光泽。

红药挑来挑去,捻起一颗放于鼻头底下细嗅,淡淡的海腥味儿。底下有颗珍珠有丝朱红,红药眼尖,捻起它来细瞧,以为是有污垢附其上头,试擦几次朱红仍是附于上头。“这是什么?”

“哈哈哈,姑娘,此珠可是极品特色,乃是朱红珍珠,此前多人求购,仅余剩一批。”店小二也瞧见莹白珍珠上有丝血红,心中一惊,忙打马虎眼过去。近来产的南海珠皆有此血红,众人皆是不喜,乃至珍珠销量大减。

“老板此珍珠上乃是血迹吧?!”红药采置了无瑕珍珠一颗,约有大拇指头大小,付钱之际语出惊人。

“姑娘莫要胡言,我等珍珠乃是正宗南海所产,此上头朱红乃是一新特色。”店小二指头使劲去搓珍珠上头那一抹朱红与红药瞧,嘴上连忙澄清,瞧见其他客人听见响动往这边瞧了,心中难免有些发虚。

他人瞧见红药买的是莹白无瑕大珍珠,也是纷纷购置莹白珠,也怕那抹红是血迹。导致上好莹白珠所剩无几,朱红珍珠却是无人问津。

红药和龙王踏出顾珍楼之际,一人迎面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之时,红药抬头瞧了他一眼,是个俊朗丰毅的年轻男子,他径直入楼内,并未察觉红药打量了他。

“今日珍珠销售如何?”男子问道。

“回老板,朱红珍珠今日仍然未能销得出去,白珠所剩无几。”店小二如实回答。

“撰编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吸引百姓购买,有故事才会有销量!”男子攥紧一颗珍珠于手中,珍珠冰凉入肤,他摊开手,低头瞧了眼那珍珠,抬头刹那眼神阴狠,见他将珍珠丢回盆中,欲走。

“老板,朱老板已在楼上内间恭候多时。”店小二见老板欲走,忙叫住他来。

“知道了。”男子转身往楼上走去,脸色阴郁,行至内间门前,换了副笑脸,推开门而入。

不大一会,男子便笑盈盈将朱老板送至门外目送他离开,转身之时脸上早已毫无表情,仿佛适才并不是他,他吩咐了小二几句,便匆匆离去。

男子回到府宅,左右周围瞧了一眼后,推门入内。门口牌匾上书写着“顾府”。

“这便是顾青桑家宅。”一女声响起,“要如何查探?”

“进去自能查探实情。”男声答她。

“如何入内?”女声问。

“翻墙而入便是。”男声答道。

尔后,瞧见一女子坐于顾家墙头上,幸得是后宅之墙,往来无人,否则准被逮着。

“我下不去。”女子对地上之人说。

“你闭上眼跳下去便是,此墙不高。”墙外男子说道。

女子便闭眼跳下去,一屁股坐于草地上,摔得极痛,龇牙咧嘴,毫无淑女闺秀形象。

却见墙外男子腾云而下,于她眼前,俯视于他,那嘴角一抹邪魅彰显他的故意。玄靴旁的红花开得极艳丽,娇艳欲滴,明晃晃,似流动的朱红,却是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践踏,娇柔的花儿顷刻萎落,不复娇美,变得暗红枯落死气沉沉。

“你!你!你!”此女正是红药,她气得发抖,极其恶劣!极其恶劣!被他所戏耍。

“本王乃是在训练于你。”龙王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实则是想看她窘迫。

“你。。。”红药待要开骂于他之时,前方传来脚步声。

“嘘。”龙王一把拉起她来,一同躲避于狭隘树木之后。

脚步声靠近,于前头停驻。

“喵~”一猫由草丛中串出,凄厉的叫声,毛骨悚然,红药一瞬间起了一身疙瘩。

“去去去,哪里来野猫!”适才顾珍楼老板的声音响起,俯身拾起一旁地上的树枝,朝野猫制掷去。

“喵~”又一声凄厉声响起,野猫越上墙头,回头望了顾青桑一眼,实则猫眼望的是龙王与红药。

脚步声离去。

红药长长呼了口气,如释负重。

“真要感谢适才的野猫,替你我解救一围。”红药说道,与龙王从树后方走出。

“你感谢它,它却是嫌你碍他事!”龙王瞧见她青丝上不知几时蹭了几根枯草,虽是嘴上不饶她,却还是伸手替她捻去那枯草。

“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走吧!”红药也不去较真他说的话,此刻有要紧事儿待他们去查明,其他稍后再做定铎。

红药于前头走得鬼鬼祟祟,龙王于后头倒是走得坦坦荡荡,似他于家中一般。

忽而红药拉过龙王躲于假山后方,顾青桑手中捧了一件东西,以黑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匆匆忙忙往大门走去。

这顾家虽大,却是没有仆人,唯有一老管家,年纪大了,眼蒙耳背的,也是不太理事。

红药瞧见顾青桑走了,便是拉了龙王走出假山,往前走去,乃是一石拱门,内里是一庭园,杂草丛生,谧静幽深,有一房间上了把大锁,此锁便是将阳光隔绝于屋外,丝毫进不得房间中。房间外一片萧条,房内又是一番如何景象。

红药拿起门上锁头,瞧了瞧,伸手于发髻上拔下一根发簪来,对着锁眼轻轻捅了几下,“哐”一声,锁头开了掉落于地,就像散花一样静静躺在那里,逝去一般。

龙王一手推开木门,一股味道扑面而来,一股旧物发霉的味道,夹杂了浓烈的血腥味儿,鱼腥味,酸臭味,腥臭难闻。

红药眼快,瞧了一眼内里,刚开始是一片黑暗,待阳光入内,慢慢亮堂了起来。

“呕!”待红药瞧清内里,忍不住于一旁吐了出来。

房内内渐渐亮堂,黑暗里的东西也失去了黑色的包裹,裸露于眼前。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乃有一空寥寥木床,木床上躺了一个人,不,她不是人,乃是一鲛人,说她是鲛人,却是没有了鲛人样儿,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床上流淌着腥臭暗红的血液,有些小虫子于她一旁来回飞舞。一旁放置了一个木瓢,瓢底有少许珍珠,皆是面上有一抹朱红。鲛人的特征鱼尾只剩那白骨,其上之肉早已被狠心之人一一割去,那白骨鱼刺上还残留了些许肉沫,却早已腐烂恶臭,其身上已无一块完整肌肤。屋内亮堂之时,她微微转过头来,那双眼眶中早已是空寥寥的,黑洞洞,血肉模糊,血水与不知液面交杂,流淌于脸上。

“这!”红药看着眼前一切,极其残忍,金钱早已超越人性,并且永远占据高峰。

“吾乃是龙王。”龙王立于一旁,傲视凌人。

“拜。。。见。。。龙。。。王。。。”床上之人断断续续,声若蚊蝇。“求。龙。王。大。人。救。治。。。”

“哼!这便是你所谓之爱情?!可笑!愚钝至死!罔顾鲛人族安危!”龙王毫无情面嘲讽于她。

红药暗地里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我已知错,求得龙王解救我于水火。”鲛人公主满是污秽的脸上微一牵扯便满是痛苦,那干枯的皮面紧贴在那脸骨之上,血泪滑落,落地成无数珍珠,其上皆是有一抹血红。

莹白无瑕的珍珠上那一抹血红,似在诉说一切罪行,恶意缠绕,窒息。

我本满怀希望向卿,追求世间真挚美好情感,奈何卿之心似铁石,表面恩爱与我,实则是蛇蝎算计,割我血肉,虐我身心,欺我情感,囚于黑暗。初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后蒲苇多缠绕,磐石心已移。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红药正欲要说话,门外便是有人进来了,身躯遮去了部分日光,背光看不清来者,余光微弱不已星星点点洒于地面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家禁院!”来者正是顾青桑,正质问红药欲龙王。

“乃是讨债之人!”龙王答道。

那顾青桑眼中闪过丝惊慌,仍是强做镇定。

龙王也不再话语,手袖一挥,刹那间天旋地转,飞沙走石,糊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待周围平静下来,众人睁开双眼,瞧见已置身南海鲛墟国境内。

无数鲛人闻讯而来,围于一旁,来回游动,浮躁不安。

“顾青桑,这便是你梦寐的鲛墟国度,你的长生梦想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何不快快入了鲛墟国度鲛人族籍!”龙王于说道。

“不。。。啊哈哈哈哈,我已是长生,我已是长生!我已是我生命的主宰,时间已是奈何不了我!”顾青桑很是得意,自认为生命已逃脱了时间的约束。

“是吗!”龙王睨了他一眼,可悲可叹该死!“鲛人肉剧毒!”

“哈哈哈,我知,那肉我皆是泡足鲛人血,怎还会有毒!哈哈哈!”顾青桑狂妄,女人蠢钝,鲛人更是愚昧。

“你还告知他此秘密!”龙王握于腹部前的手狠狠一甩,衫袖翩飞,咧咧做响,蕴藏无限的愤怒,收于腰后,背过身去,沉默。

“她如此喜欢于你,你为何如此待她!”红药愤愤不平,指责顾青桑背弃信义。

“我是人,她是妖!人妖本殊途。若非她愚钝,自愿露出破绽,陷入情爱不得自拔,袒露一切,我便是假意配合,演一场情爱于她,还不是乖乖受我摆布。”顾青桑自私本性暴露,于利益前,情爱可以是牺牲品。

“所以你便是割她肉食,又贩卖长生肉,虐打令其泣珠!”若非亲眼所见,红药不相信世间有如此薄寡之人,以牺牲他人谋取利益,求得荣华富贵。

“哈哈哈,与富贵相比,情爱算得什么!饥饿窘迫之时,谁还需要情爱!她给予我一线生机,我便是要抓住往上爬得最高!如此岂不美哉!”顾青桑早已没有了心,他的心早已黑去,利益在他眼中早已被放大化,尝了荣华富贵的甜头,谁还舍得放弃它。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红药连连摇头,鲛人公主的情爱在他眼中一文不值,托付错人,抱憾终身。

“蝼蚁!不配活着!不配长生!乃玷污长生!”龙王转过身来,眼神肃杀,手起刀落,一道亮光,一道冰刺深深刺入顾青桑心脏。

顾青桑还未来得急说些什么,便被惯性冲击的仰头摔入地上,双目圆睁,心脏流淌的血染红了冰刺。

“处理了他!”龙王下达命令,鲛人涌上前来,将其拖走,血迹被拖了长长一路,那抹殷红是他对长生对富贵一生的追求。

“好自为之!”龙王留下四个字便带红药离开鲛墟国度。

后来啊,听说,鲛人公主于城楼上吟唱一曲罢后,忽以冰锥刺入心脏,摔下城楼而亡。她早已无颜面,虽说鲛人皇族长生,若结束生命便是视同放弃长生,鲛人皇族本意是结束长生,解除得长生诅咒,体验一番生老病死,遵循自然规律,传宗接代。鲛人公主的逝去已是对于鲛人皇族的一个交代,鲛人王更是让出皇位,让贤给年轻有为之人统领,而后鲛人族更是避世,不再与人界有何来往。

人性是贪婪的,总是贪他人所有,自己所无之物,早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眼中只瞧得见富贵,再容不得其他,可悲可叹,欲望的尽头便是死亡的悬崖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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