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来看着廖茉摆放在桌上的三盘东西,愣是下不去筷子。面包在微波炉放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焦味;番茄炒蛋因为油被烧干的缘故,被廖茉加入太多的水补救,搞成一盘炒蛋不像炒蛋,蛋汤不像蛋汤的东西;至于黄瓜鸡蛋汤,上面浮着一层油,让人食欲全无。
廖茉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自嘲着说:“你别看它们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吃就来更不怎么样……”
她可不是谦虚,她做菜的时候边吃边尝,虽然自己做的东西难免要自加三分——她还是要承认,这是她出娘胎以来吃过最难吃的东西。这样的东西,自己吃好可以,怎么敢拿出来“待客”——还是一个这么挑剔的客人!
听她这么一说,文东来干脆放下了筷子,说:“去给我煮两个鸡蛋。”
廖茉试探着问:“你只吃煮鸡蛋?”
文东来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会煮鸡蛋吗?”
廖茉白了他一眼,心想,太小瞧我了,煮鸡蛋谁不会?她用默不作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表达着自己的反抗。
文东来还是不放心,向她详细讲述了煮鸡蛋的方法:将鸡蛋放入冷水,将水烧开,再用温火煮8分钟即可。这个方法是妈妈教给他的,他试过,这样煮出来的鸡蛋不老不嫩,味道最佳。
廖茉进入厨房,严格按照他的方法给他煮了两个鸡蛋,装在盘子里端了出来。她是高薪被雇来照顾他的,如果连个鸡蛋都煮不好,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工资了。所以,怄气归怄气,工作归工作,做人啊,必须得公私分明。
然后,廖茉吃烤面包和菜,文东来吃煮鸡蛋。文东来很快吃完了,见廖茉吃那些比猪草还难看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看怪物似的把她看着。
廖茉脸上一红,停止了咀嚼,问:“怎么了?”
文东来轻哼一声,说:“没什么。”
说完,起身去了沙发。拿出手机给李姨打电话,让她明天将米面粮油蔬菜水果肉类都送点儿下来。他很清楚,在父母没有回来之前,今天的情况随时可能再现,他可不想顿顿都吃白水煮鸡蛋。
饭菜本就不好吃,加上又被他用不阴不阳的目光看了一阵,廖茉顿时没了食欲。她放下筷子,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想起文东来晚上还要考她,赶紧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直到睡觉,文东来也没有提考试的事情。他不提,廖茉自然也不会去提——哪个学生会提醒老师考自己呢?
因为逃脱了考试,廖茉一晚上都挺高兴,莫名的还对文东来多了两分好感。转念一想,就好比一个人每天都会被一个流氓无缘无故的痛揍一顿,某一天不知道是流氓搞忘了还是大发善心,居然没有揍他,这个人有必要对流氓感恩戴德吗?
第二天一早,李姨和马师傅送来早饭和很多的食材。李姨说:“二少爷,今天中午家里还要来客,我还是不能给你送饭。”
这早在文东来意料之中,淡淡的说:“没关系。”
李姨把目光投向廖茉,说:“肉和菜都要放在冰箱里,要是有变质,马上就把它换掉,一定不要做给二少爷吃。”
廖茉小心的看了文东来一眼,见他不动声色,于是“哦”了一声。
李姨继续叮嘱:“二少爷不喜欢吃太辛辣的东西,也不喜欢吃花椒,你做菜的时候,这些东西不要放!他很喜欢吃炖的东西,你多炖点汤给他喝。”
文东来见李姨说个没完,摆手制止了她,说:“我会和她说,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文东来瞟了廖茉一眼。和她说这些,那不是对牛弹琴吗?让她学做菜,不会比笨猪学爬树容易多少。
李姨其实也不敢多呆。他们下来的时候,汪小诗还在睡觉,等她一醒来,马上会找她确定中午的菜谱,今天必然又是一顿好忙——见文东来这么说,她正好向他告辞。
廖茉收拾碗筷和文东来吃早饭,他比往常吃得要多,显然是昨晚上没有吃饱。廖茉在心里幸灾乐祸的骂道,让你嫌弃我做的菜,活该!想着中午还要做饭,心里又发出一声声哀叹。
吃过早饭才八点过,正是阳光不热微风不燥的好时候。廖茉跑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水,突然想起自己房间里的那几盆花草,也不知道老妈有没有花心思去照料?又感叹老妈要是在旁边就好了,可以用冰箱里的食材给她做无数好吃的。
唉,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厚着脸皮把老妈的厨艺学会几成,免得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给别人瞧不起。
文东来站在门口,看着晨曦之中的廖茉,比那初阳还要光洁动人。微风吹过她额前细细的头发,让那张俏脸更显生动。
文东来走进院子,对忙个不停的廖茉说:“你先停下。”
廖茉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文东来开口说话。她不甘的放下水壶,警惕的看着他。
“想不想出去走走?”文东来说。
就算给廖茉一万个脑袋,她也想不出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好啊。”
文东来微微一笑,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说别的,就是她眸子里突然闪亮的光线,也让他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出了别墅,文东来和廖茉一起朝山下走去。文东来腰伤尚未痊愈,步子不敢迈得太快。廖茉却像一只久困于鸟笼的小鸟终于重获自由,走着走着就把文东来甩在了后面。
等她醒悟过来,回头一看,他已经落在她身后好几十米。廖茉故意去攀折一旁的树枝,好停下来等他;同时心里又很奇怪——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这要在平时,不知道已经吼了她好多次了呢。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廖茉已经大致了解了文东来做事的风格——云淡风轻的时候,往往蕴藏着下一波的惊涛骇浪。所以,他的好脾气并没有令她感到轻松和愉快,反而隐隐多了一层担忧,不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