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见温老太太来了,迎面来接。
“化清大师。”老太太双手合十,与大师行了个礼,那和尚点点头,引一众主子向前。
“夫人,温小姐晨起已从落霞峰上下来了,近日里气色越发好了,如今在厢房等候多时了。”大师身边有一位约摸十七八的沙弥第一时间到温夫人身边向夫人回禀了三小姐的病情。
“多谢觉泯师傅,小女的身子还请师傅们多费心,如能大好,信女定为佛祖重塑金身。”
“施主此言小僧惶恐,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每日晨昏诵经坐禅如能为小姐解魇症之苦原是应当,您该向佛祖发愿,小僧不过略尽绵薄。”
“师傅所言极是,还请转达小女,我向佛祖请了香就去瞧她。”
觉泯点了头,转身向寺里内院去了。
主子们要请香,还有三四层的楼梯才到正殿,都在底下前端正衣冠,先是老太太再是太太,少爷们在姨娘前头,依次进去发愿,再有有求于佛祖者求签解惑。
顾依秋蝉本是粗使的丫头,本不该来的,即是来了也不得脸面进到正殿里跪拜,只得在寺外头侯着,也有不少同他们一样的粗使小厮丫头也在外头,温家的有,宁家高家的也有,只身上挂的牌子不同。
外头的丫头小厮们一多,七嘴八舌的说话,说的都是自家宅子里的趣事,也有普通香客人来人往的,寺外头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顾依本同秋蝉站在最底下院子里一排平安结前头,不时有善男信女来取,意为结缘。
站着好好儿的,忽来了一个八字胡,青袍罩衫,束发带冠道士打扮的老头,身上还披挂着褡裢,瞧见两个娇嫩可爱的女娃娃站在一处,捻着胡子就过来了。
“诶,女娃娃们,卦卜姻缘、富贵、天命运势。”
夏秋蝉斜睨了他一眼,灰发白须的老道士,身上还有酒气,瞧来并不和善,拉着顾依就要走。
“诶,娃娃们,别走啊,我卦得很准,一卦一钱,你们穿的如此体面漂亮,不卜一卜姻缘么?”
老道士顺着就拦了孩子们的去路,夏秋蝉怯怯的不敢理他,顾依却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丫头。
“你说你卦的准,我如何知道?”
那老道一张嘴,“小丫头不如问一问,我若说得不准分文不取。”
“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殷红浅碧旧衣裳。”老道士指了指顾依一身海棠红的新衣,“我说的可对?”
顾依眉毛一挑,顾依估衣,可不就是旧衣裳,鼻子一哼,“旧衣裳又如何,照样穿得新衣裳。”
老道士呵呵一笑,“女娃娃很有趣。”
夏秋蝉怯怯得开口,“那我呢?”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
此言一出,顾依同夏秋蝉对视一眼,都觉着这老道士颇有些能耐。
“那我来问你,我们往后运势如何?可能富贵么?”顾依眨了眨眼,她不求别的,只求富贵。
“你么,穷也逍遥,富也逍遥,贵里哭闹。这丫头么,秋蝉儿噪,寒蛩儿叫,雨打芭蕉。”
那老道高深莫测得不知说了些什么,两条卦签都说的晦涩难懂,只是乍一听都不是什么好话,顾依的还好,可富不得贵,秋蝉姐姐直接不得安宁,顾依啐了他一口。
“呸呸呸,我说我们都是大富大贵的命!”
“诶,丫头说准了,原是大富大贵。”老道又一掐手指,皱了皱眉,又笑道。
顾依越发觉着这个老道在胡说,预备同秋蝉离开,“诶诶诶,你们还没给卦钱。”
“你说的我们都不明白,还给钱,别挡着,我们主子等会出来了。”
“我的卦,能识此卦者,分文不取。你们说不懂,自然要给钱的。”
顾依同他拉扯了半天,拗不过他,只得拿出了十个铜板给他,夏秋蝉原也要给一钱银子,顾依拦着了。
“好丫头,有你这是个铜板,我老道今儿的酒钱就有了,我再送你一卦,你今日里恐有灾祸,遇木可解。”
顾依一听脸更绿了,给十个铜板买个不痛快,张口就要骂他。
正说呢,就见着了一位扫地僧举着扫帚来赶他,“去去去,你今日里怎么又来了,龙抬头的日子也是你胡闹的,仔细方丈知道了,快去。”
顾依同夏秋蝉这才预备放过他,那老道士一边被赶着,一边还掐着算,“诶,如何今日连错了两次,错了丫头,是遇水可解,遇水。”
顾依摇摇头,转身拉着秋蝉走了。
嘴里还愤愤地说,“我今日是要烧死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