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顾依去了温璃那里。
“我当是什么,那点子东西也要你特意来谢一遭,你是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过去我穿过用过的衣裳,想着你们赶得不巧,这一季要做的姑娘们的衣裳正月初八已经来量了尺寸,如今春寒料峭的,你们拿来应急也是好的,搁在那儿也成了不要的估衣,倒不如你们穿着,那些钗啊玉啊的,成色也都并不如何,珠花也过了时新样子,原是拿不出手的,我捡了几件还算好的,只怕你们嫌弃呢。”
“姐姐哪里的话,都是顶漂亮的衣裳配件,我在外头从没瞧过的呢。还是要谢谢姐姐想的周到。”
“罢了罢了,你我也是旧相识了,客套的话不必再讲,往后尹姨娘得了老爷的青眼,我还要沾你的光呢,罢了,太太午睡要起了,我先回去了。”
顾依站在院子外头瞧着温璃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杨姐姐那里。
杨青青见了顾依来到有些惊异。
“你日日都往我这里跑,仔细主子厌弃。”
“我们主子脾气好的很呢,况且这两日也是主子的恩典,叫我们里外熟悉一二,这是昨个儿太太身边的姐姐赏的,也不全是给我的,别的我都不敢拿,只偷偷拿了一个,你可欢喜?”
顾依悄悄拿了那个玉镯子戴在杨青青手上,还低头沉吟,“姐姐还是瘦了些,再多些肉戴着才好看。”
杨青青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这些你就都留着,往后别再往我这送了,知道了么?”
“知道呢,往后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天天拿赏赐?得了,姐姐快去洗衣裳吧。”
杨青青细心的将镯子用手绢儿包住了塞进怀里,又嘱咐了几句回去了。
眼瞅着日头逐渐西沉,顾依顺着到了仓库,“哥哥们,往后有府里大夫们用剩的丹参,挑成色好的贱卖给我罢?”
人都瞧着顾依是熟人,也很是愿意赚这样的钱,“你跟我们这里买,却不能供我们出去,每次也只有三五钱的丹参给你,好不叫账房上发现了,这样的事儿若叫上头发现了,是私下买卖,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多谢哥哥,我心里明白呢。”
顾依一面道谢,一面瞧着天色渐暗,心里想着主子大约在太太那里伺候完了,该回来了,于是加快脚步回了赏蕉院。
“诶诶,往这里……!不是,你下来,我来挂。”才进了院子,就瞧见主子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清容在往正房上挂灯笼,正扯着梯子要等着往上爬。
“主子。”顾依上去请了安。
“诶,阿依回来了。如何,可用了晚饭?”
“用了,方才在外院,从前的姑姑留我吃了,主子今日如何回来的这样早?我回来晚了清然姐姐可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晚上听闻老爷回来了,太太直说我还没见过老爷,合该等着……等着老爷来我院子里,不必去伺候晚膳了,你们莫怕清然,其实她脸上不爱笑,可熟了待你们极好呢。”尹姣面上一红,极快的岔上了清然的身上。
正说呢,清然就出来了,“我可听见小姐说我了呢。”
“主子说你面冷心热呢!”清容隔着两节梯子跳了下来,手上还拍着灰尘。
顾依直点头。
“你这灯笼挂的不行,我早说了该我来。”尹姣作势要往梯子上爬。
“明日里再挂可好?白日里外头的家丁来挂,您又要摘下来说给灯笼题字画画儿的,清容挂的又不要,如今您还要自己挂,等明儿再请家丁来不好么?”清然拉着她不让上去。
“你们都合不上我心意,今儿我好容易写了几个好看的灯笼,就这一次,我就挂着一次。”
清然见拉不住尹姣,遂叹了口气,“你们都过来扶着点梯子,咱们主子说风就是雨呢,可别摔了。”
三个丫头一齐扶上了梯子。
远远的夏秋蝉端了盆水,搁在一边,本也想来扶着,却不见有位置,只能靠着梯子站在下面直叫当心。
尹姣连挂了两个,心里正高兴呢。
下面站着的夏秋蝉却喊了一声,“主子快下来。”
尹姨娘忽听见有人喊她,顿了顿,几人同时回头一瞧。
一男子正朝她们走来。
身量八尺有余,大约三十七八,瞧着温文尔雅,头戴玉冠,眉眼俊朗,面上含笑,一身玄色长袍,袖口领口绣满了纷繁复杂的纹路,软绣金腰带,配一块玉佩,别着两个绣的精细的香囊,玄色长靴,负手站在尹姨娘梯子底下,正朝她笑呢。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人是谁。
尹姣一时慌乱直想往下,清然脸色凝重,“主子小心。”正说呢,尹姨娘就掉了下来。
顾依同清然清容一同去接着,三人一齐反倒挤作一团撞开了对方摔在地上,待再站起来时,顾依本以为老爷会稳稳的接住主子,却不想两人也摔做一团。
自家主子正稳稳当当的趴在老爷身上,着急起来时脸还是红的。
温老爷倒也不恼,躺在地上环抱着姨娘的腰只怕她摔了,两人对视良久,老爷才叹了口气。
“姣儿不起么,地上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