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凡看了一眼锋芒毕露的十三,忍不住心生喜欢,出言调笑道:“星君果然是应运而生的英雄人物!好胆识、好气魄!”
十三微微眯眼神色有些不善:“郡王是在嘲笑我堂堂星君转世却沦落为他人手中工具?”有机会,她一定要敲掉那满口胡诌的假道士的牙!
谢舒凡却丝毫不惧她眼中的锐利锋芒:“不!在下只是钦佩星君即使在苦海中沉沦多年,依旧心系黎明百姓、胸怀家国天下的气魄!”
十三不知想起什么眯眼一笑:“我只是,不想让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那么顺利就得偿所愿罢了!”
谢舒凡闻言笑眯眯的接话:“那可真是太巧了!本郡王,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二人相视一笑,谢舒凡突然靠近十三:“咱们志同道合,目标一致,最是合适不过,可见真真儿的是天生一对呢!”
十三在他靠近的刹那一个手肘击中他的腹部:“我得提醒尊贵的郡王一句,最好不要突然靠近、也不要从背后靠近我!”
谢舒凡即使早就做好了准备依旧躲闪不及受了她一击。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谢舒凡微微有些嫉妒:“张依若时时刻刻都粘着你,也没见你把她如何了!”
十三哼笑一声:“要忍着身体本能反应不把靠过来的人直接拧断脖子这种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郡王最好还是离我远些的好,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谢舒凡目送十三脚步轻快的离开,他心里微微有些苦闷。好不容易把张依若给盼走了,如今没了顾虑的十三反而更加不好接近!
“那个张依若有什么好的!?”谢舒凡目送十三进了别院大门,这才转身往自己暂住的地方走去。
在有些破败的院落里,李浩然帮着温婉如一起收拾残羹冷炙。自从李浩然放弃王爷的身份,便带着温婉如住进了这里。他身边什么人都没带,每日靠着帮人写家书谋生,这里只有他与温婉如两个人。
收拾碗碟时,温婉如似乎心中有事,一个没注意便摔碎了一个碟子。看着温婉如立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拾碎片,李浩然也蹲下身子帮她捡。
温婉如立刻紧张起来:“王爷!这些碎片边缘锐利,一不小心就会划破血肉,还是放着让我来收拾吧!”
李浩然不紧不慢的收拾起身前的碎片,说到:“你是我的妻子,不嫌弃我没出息,跟着我寄居此地,整日辛苦劳作,吃的都是粗茶淡饭,穿的都是粗布麻衣,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烧火做饭、收拾家里,我帮你是应该的!而且——”
他捧起温婉如的手温柔的说:“你是闺阁女子,从未做过粗活,手指细嫩,比我更容易受伤!我常年练剑,皮糙肉厚,还是我来吧!”
温婉如眼睛一眨,感动的说:“王爷待婉如如此体贴,倒叫婉如自惭形秽,爷情深义重,婉如无以为报……”
李浩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嘴:“我对你好,只因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只要你不负我,我李浩然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婉如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一行泪悄然落下。李浩然擦去她的泪心疼的说:“瞧你!还是这么爱哭。”
温婉如回过神背过身自己擦掉泪:“让王爷见笑了……”
李浩然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我说过了,从此以后,我再不是王爷,只是你的夫君!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夫君……”
温婉如轻咬下唇,一双眼睛含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许久后才轻轻说了一句:“夫君……”
通玄耳朵动了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唇角微扬从自己的院子走出来:“你回来了!”
十三手上拎着一坛酒,听见道玄的声音微微抬起手晃了晃:“陈年花雕,来一杯?”
通玄脸色微僵:“贫道不能喝酒……”
十三眼神微动:“怎么?不会喝?”
通玄面色微微一红:“非也!只是不能喝。”
十三视线在他眼睛处转了一圈,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这美酒看来我只能独享了!”
通玄随着她的脚步走进她的院子:“星君不是说要回家侍奉父母?”
十三咧嘴一笑,脚下微微用力一脚将通玄身后的石凳踹远撞到后面墙上:“你尽可以再叫一声星君试试!”
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以及石头砖瓦碎裂掉落的声音,通玄脸色一僵,讪笑一声:“哈!哈哈!星……姑娘好功夫!”
十三冷笑一声,拍开酒坛子上的封布,直接抱着酒坛仰头喝了几大口酒。
“咚”一声将酒坛子重重放在桌上,十三这才微微眯起双眼说:“我确实想要回家侍奉父母,只是……”
通玄善解人意的说:“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竟然麻烦到要借酒浇愁的地步?
十三无奈的叹了口气:“当日因为我有些要事擅自离京,阴差阳错被人在京郊河边发现一具与我身形相仿年龄相近的尸体,被皇家误认为我已身死,下葬并公布了我的死讯!后来我回到家中,因此事与父亲生了罅隙,父亲盛怒之下将我逐出家门,不准我再踏入温家一步,也不准我对外声称自己是温家人……”
通玄深吸一口气:“这确实有些难办……”
他顿了顿又说:“若是姑娘想要回家,贫道不才,愿意襄助……”
十三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罢了!温家几经沉浮,父亲此刻因瑞王之事赋闲在家,虽然起复的希望近在眼前,然而此刻他定然不想再见到我这不孝女……家中尚有二位哥哥一位弟弟承欢膝下,我只要知道父母身体安康便足够了……”
通玄同情的说:“贫道与国公爷朋友一场,自问在国公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贫道一定办到!”
十三微微一笑,慢慢说到:“就请道长代为探视并劝导一二吧!此事,无需提起小女,只说道长特意探访故人便是!”
通玄沉默一会儿才扬起温润的笑意,温声说:“若是有朝一日国公大人明白了姑娘这份孝心,一定会原谅姑娘的!”
十三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通玄说话算话,第二日一大早便动身前去温府拜访了温景琨。宁国公府被皇帝一撸到底,不仅爵位没了,家中所有人无论官职高低都被撤了职。他们刚从国公府搬出来,皇帝的禁足令就来了。之前被抄了家,虽然在二皇子授意下温家女眷的嫁妆很快便被送了回来,可整日坐吃山空,府中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幸而二皇子不忘为他们谋划,温府被解了禁足,只是官复原职一事尚需好好运作。温景琨定力极好,继续将两个儿子禁在府中修身养性。
他之前便在二皇子口中知晓了这位自己多年苦寻不得的道长入京的消息,早就有心与人把酒言欢叙一叙旧情,只是苦于被皇帝监禁之中不方便行事,且此人于二皇子有大用,便一直耽搁下来。听说他来拜访时,十分高兴:“快请!去把去年二皇子赏我的那一两白毫银针拿出来泡茶!”
“慢着!”温景琨叫住温成:“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你快下去准备,都要顶好的!”
温成张了张嘴,看着温景琨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去,只能按照温景琨的吩咐下去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
通玄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等着府里下人通传,丝毫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这京里的人十分讲究规矩礼数,他之前并未投下拜帖,贸然上门没有被打出去门房对他已经算是客气了。
直到远远听见一声有些耳熟的呼唤:“通玄贤弟!”
通玄耳朵动了动尚未有所反应,他身边的门房推了他一把:“我家老爷亲自来迎你来了!”说着门房下跪请安:“见过老爷!”
通玄站在原地没动弹,那门房扯了扯他的衣摆,温景琨已经一溜小跑过来了:“不得无礼!这位道长乃是我的贵客!”
门房被他这话吓得一抖,赶紧松开手深深埋头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温景琨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呵斥,就被通玄打断了:“多年不见,国公爷依旧身强体健,真乃上苍垂怜,可喜可贺!”
温景琨眼眶微微湿润,仔细打量对面冲自己笑的温润的道士。通玄感觉敏锐,站在原地任由温景琨上下打量。
道士依旧清俊出尘,而他却已经老了!只是……温景琨视线最终缓缓落在通玄脸上,看着通玄负在眼上的黑布。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清晰记得当年尚未失明的年轻道士究竟是何等风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通玄竟然成了个瞎子?
他心中一紧紧紧拉住通玄的小臂:“此事全赖当年贤弟一力谋划得当!贤弟!当日你身受重伤却不告而别,愚兄多年苦寻你不得,这些年来你都去哪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