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九日,顾老夫人携顾家的公子小姐们启程前往扬州。
要去扬州,需先乘马车至渡口,再乘船至扬州。
云纾跟顾云梦和陆氏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时辰,着实觉得无聊。便出去与顾彦思一同骑马。
顾彦思看看她穿的朱红色烟罗衫,说道:“第一次见你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云纾悄声说:“离了家便觉得没了束缚,从前多穿月白色,偶尔穿穿这些也是好的。”
“是这个道理。”
“这匹料子是极正的朱红色,也够长,能做两套。我便让人给你做了一套,在马车里。”
“嗯,是个有良心的。”
云纾眨眨眼,“二哥哥,咱们赛马吧。正好在郊外,也不怕伤着人,比比谁先到码头如何?”
话刚说完,便一提缰绳跑了出去。“你让我一会儿!”
顾彦思向来知道与她赛马的规矩,只是笑笑,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快马扬鞭到了渡口,粗略计算了一下马车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便找了个茶棚坐下喝茶,又向伙计要了棋盘下起了棋。
不过三盘棋,顾府的马车就到了。云纾忽然本应是五辆马车,不过这么一会儿竟变成了七辆。
细细看去,竟是郡王府的马车。
容廷从马车上下来后立即走到顾老夫人做的马车前,扶着她下了马车。
顾老夫人道了谢,笑着对顾彦思和顾云纾说:“方才在路上偶然遇到,才知郡王也是要去扬州。郡王心善,邀我们一起乘郡王府的船!”
云纾急忙行了个礼,容廷与顾彦思也相互见了礼。
开船后,云纾去甲板上找了容廷。
“郡王去扬州是有事要办?”
“没有事,只是想与你一道。”
“多谢郡王,让我等搭船。”
容廷急忙摆手,“不必谢我,不必谢我,我也是有私心。”
云纾笑了笑,说了声告退便转身要走。
刚走出一步便被叫住了。“云纾,你等一下。为何……你没有佩戴我赠予你的紫玉?”
“郡王,恕我直言,帝京谁人不知郡王一直佩戴着一块紫玉。它若是出现在我身上,会为我招来祸事。”
容廷有些着急,“我可护你周全!”
云纾摇头,“郡王不知内宅的险恶之处。更不知远水救不了近火。”
“你可是不情愿嫁与我才如此?”
“郡王能否莫要随意揣测他人心意?”
“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还有一事,你今日穿的衣服,太过艳丽,不是闺阁女子该穿的。”
本来云纾就因为他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感到有些不快,听他这样说心中恼火,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容廷张了张口,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便没有叫她。
顾云纾走后,一直躲在暗处的顾云梦走到容廷身边。行了个礼,柔声问道:“郡王,云梦方才经过,见郡王似乎与我四姐姐有些不愉快?若是四姐姐冒犯了郡王,云梦替她向您道歉。四姐姐自小被祖母宠坏了,难免有些不好相处,望郡王见谅。”
“五小姐不要多想,怎会有不愉快。”说完便转身走了。
顾云梦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神情莫测。
另一边,云纾回到自己房间后,心中还是有气。便让人端上八珍糕来,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还没给顾彦思送衣服,叫了惜墨来一问,才知道方才顾彦思已叫人来把衣服取走了。
帝京距扬州两千里。郡王府的船速度已极快,也要走上半个月。
一行人在船上吃喝玩乐,时而一起饮酒作诗,倒也不乏味。
半个月后,船只到达扬州。顾明蓉和赵怡情要回泉州去准备迎接前去提亲的人,便先走了。
到了扬州后,顾老夫人吩咐人去找马车。云纾在后面搀扶着她,问道:“祖母,咱们先去哪里?”
顾老夫人拍拍云纾的手,“我年少时与叶家的一位小姐交好,在一起玩了许多年。有一次啊,去庙里上香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我还救了她一命。结果受伤昏迷了三天,把她急得在我床边一直哭。后来,她嫁人嫁到扬州,有足足四十五年没有见面了。我四处托人打听她的下落,写了信给她。这不,她叫我带着你们去她府上住呢!”
云纾朝着顾老夫人眨眨眼,“祖母年轻的时候可真是勇敢,我连祖母的一半也赶不上呢!”
顾老夫人笑笑,“你这丫头鬼机灵,嘴抹了蜜似的甜!”
两人说笑着上了马车,转眼间,便到了一处黑瓦白墙的宅院。
有一慈眉善目、与顾老夫人年纪相仿的老夫人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口。
一见顾老夫人下来,立即小跑着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眼中都带了泪,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叶老夫人身后站着的一青年男子轻咳一声,叶老夫人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哎!你看我!只顾着高兴了。老姐姐,我给你介绍介绍。”
叶老夫人拉过后面站着的妇人,“这是我家大儿媳。”
又拉过方才出生的男青年,“这是我孙儿叶凌。他身后的两个姑娘是我孙女,高一点的是姐姐,叫叶如。另一个叫叶琪。”
几个人分别见了礼,顾老夫人也依次介绍了云纾她们。只是隐了容廷的身份,说他是顾彦思的友人。
叶老夫人领着她们进了屋,先领着去客房看了个人的住处,又亲自领着她们逛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