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到那老鸨答话,从他们刚刚跑来的方向又追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后面跟着的看上去像是他家中的护院和仆役。看那年轻男子的穿着,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得了,这也是位热心的。
老鸨心中很是郁闷,自己今天这是犯了哪位上仙的忌讳,怎么这么多人和自己过不去?
心中郁闷,脸上却不敢露出不耐的神色,强自挤出一抹笑容。
“哎呀贵人呐,我知道二位在想奴家是不是在做逼迫良家的恶事。
奴家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这个小蹄子是奴家从教坊司那边买过来的。
我们红玉院是官府下辖的正当生意,逼良为娼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那女子怀中的小女孩虽然没有被摔到,但是也受了惊吓。不过她挺坚强,没有哭泣。反而用力将摔倒的女子拉了起来。
李弘冀望向老鸨,“既然人家不愿意,你也不要太过逼迫了。你也是买来的,本公子也不占你便宜,开个价儿吧。”
之前追过来的那位公子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对着李弘冀挑了挑拇指。
那老鸨的脸笑成了一团花儿,“奴家……”
“停!”李弘冀打断了老鸨,“以后见了我不要称奴家,本公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鸨,“……
奴……一切但凭公子吩咐。只是公子啊,这小蹄子原是润州城曹家的小姐。
那曹家原是润州有名的丝绸商人,哪知在去年给陛下上贡的水纹绫出了岔子,家里的男丁就都被充军了,女子也都充入了教坊司。
这个曹家的小姐倒也有情义,在教坊司里还护着她的妹妹。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啊,自己还顾不过来自己呢。我看她带个孩子可怜,就买了她回来。结果她性子倒倔,现在还没调教好。要是公子买了去,怕也不一定用的顺手。
另外……”
那老鸨想上前几步说话,却被陈树挡了下来。老鸨讪讪一笑,小声道。
“好像她们家得罪了节度使大人,前几日还有个小吏和我通气儿,说是让我看管她们。”
听了老鸨的话,李弘冀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老鸨还是挺会做人的,怕自己平白无故的得罪了刺史,招来什么祸事。不过……织锦世家啊,这可有点意思。
刺史的名头还是有些用处的,刚才追来的那位公子脸上也不好看。
然而他见李弘冀沉吟不语,便还是想站出来说些什么,显然还想是为那女子出头。
不过,他身边的一位仆役却上前将他拉住,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见。
“少爷,老爷昨日还嘱咐,小姐的大婚将近,让你注意一些不要招惹是非,免得误了小姐的大事。
刺史也是一方大员,咱们倒是不怕,可也犯不上因为这些小事与他交恶。
而且这又是犯官之女,还请少爷莫要冲动。”
这个仆役应该也是家里的老人儿,在主子面前说话还是说得上话的。做事儿也有分寸,即表示了并非怕了那节度使,不会落了主人的面子,又提醒了主人要以大局为重,莫要误了大事。
那年轻公子听了这话,虽然脸色更加难看,但终于还是忍了下去。
那女子见年轻公子不再言语,而李弘冀还在若有所思,便径直跪在了李弘冀的面前。
“小女子知道事出冒昧,不敢求公子能救小女子脱离苦海,只求求公子能带走我的妹妹,她是无辜的。公子带她回去,只要能赏她一口饭吃,过个几年便也能做个侍女。她也是读过书,也知晓大户人家规矩,还请公子大发慈悲。”
说罢,便在地上给李弘冀磕起了头来,两下磕下去,额头就青了起来。
李弘冀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儿,意外的发现她没有哭闹,或是着叫喊什么不要离开姐姐之类的。只是嘴抿的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姐姐看。
李弘冀大概能猜出她的打算,估计是想记住姐姐为自己做得这些事情,打定了主意将来如何报答姐姐吧。
这孩子,真是早熟的让人心痛。
李弘冀摇了摇头,伸手将那磕头的女子拉了起来。“赏她口饭吃就算了。”李弘冀笑道。
那女子眼中瞬间便没了神采,还要再说,却被李弘冀止住了。“你的妹妹还是你自己照顾吧。”
说完看了一眼陈树,陈树指了指老鸨,又指了指旁边的无人之处,意思让老鸨和他去一边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一开腔儿一口宦官音儿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李弘冀没管陈树怎么和那个老鸨说,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女子身上,朝她问道。
“曹姑娘是吧?你对绫罗布匹的织造和买卖可熟悉?”
女子还未说话,那个小女孩却开口了。“我姐姐叫曹颜玉,姐姐可厉害了。爹爹说,要是大哥做生意的能耐有姐姐五成,他早就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大哥了。”
李弘冀顿时开心了起来,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瞌睡的时候就遇到了枕头。
这不,自己昨日还在发愁没有合适的人手搞织造和成衣,今天就捡到了个宝贝。
内行不说,就冲着大难之后还这么照顾自己妹妹的心性上,人品就不会太差。
那边儿的老鸨都要被吓死了。陈树一开口,她就已经猜出来李弘冀的身份了。
开青楼的,消息灵通是第一要务。燕王要来到润州封地的消息,在半个月之前她就知道了。
这里站着的又是一位宦官,她要是再猜不出来这位爷的身份,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当炮儿踩了。
赎身的是不敢多要的,陈树却不屑占这份儿便宜。给的赎身钱让老鸨子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钱财你拿好了,我主子的身份你可不敢泄露出去。要是听到外面有半点风声,嘿嘿……”
陈树的话没说完,只是阴阴一笑,老鸨子身上打了个激灵,连忙诅咒发愿的说不敢。
见陈树那边处理好了事情,李弘冀便让跟在身边的赵铎喊了一个混在人群中的侍卫,让他再雇一辆车,将那大小两个女子先送回王府。自己也向马车行去,准备上车回家,好好的和曹颜玉商量一下织锦和成衣生意的事情。
还没上马车,却被那位年轻的公子拦了下来。
“小弟姓林,不知兄台贵姓?”年轻公子施礼道。
显然,这是看到了李弘冀做了这好人好事,心里颇为认同这位年纪相仿的朋友。
李弘冀笑着拱了拱手,“在下姓李,木子李。”
“今日偶遇兄台也是缘分。一会儿群芳楼的杜姑娘要开场献舞,小弟正要去看,不知兄台是否方便同去?”
一旁的老鸨子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那林姓公子想带这位贵人去别的场子而嫉妒,而是觉得这个事儿有点大条。
她已经认出了这位林姓公子的身份。林书航,林家的长子,燕王殿下准王妃的同胞弟弟。
噫,妻弟请姐夫上青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