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阶级,在曾经的地球人类文明,一度被削弱的格外淡化。
可即便是自诩科技文明到达前所未有的璀璨巅峰,人类也未能将“阶级等次”完全消除。
同样是工程师。
顶级的核动力研究方向的工程师与研究电水壶的工程师,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社会认可,有着天差地别。
在这冰天雪地的陌生世界,阶级,更好似天堑般,难以跨越。
各国的学院,便是跨越这天堑鸿沟的唯一阶梯。
哪怕是相对而言,最容易考取的“近战武科”,哪怕是中学毕业,也能步入官府、军队,成为名低级官员武将,由平民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
再强壮健硕的幼狼,也只能对老迈的狼王俯首听命,不敢龇出半颗獠牙。
对更高阶级的畏惧、服从,已经深入这世界每位个体的内心骨髓。
血淋淋、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被演绎地淋漓尽致。
林毅迈着疲倦地身躯,强忍着脑髓深处传来的欲裂剧痛,将目下这世界同熟悉的地球文明作着对比。
深夜,寒重。
呼啸冷风如凌厉尖刃,剜割着少年每寸肌肤。
他紧裹着皮袄,踩在结冰的泥泞土路上,循着李俊的脚印超前走着。
“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倒好像我成了他的助手。”
林毅苦中作乐,在严寒中哈着气雾,背后路竹筐格外沉重。
他得想办法将身后的药材原丹给出手,换成黄金。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冰雪世界,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金钱必不可少。
有钱,也得有人。
在将原丹换成黄金之前,李俊,这个名义上的助手,是他唯一可驱使的人手。
破烂土路尽头,是灯火辉煌的街市,即便是夜晚,门庭紧闭的商户门口也高悬着亮堂堂的灯笼,同那拥挤却根本瞧不见多少灯光的贫民窟形成鲜明对比。
转过街角,数步之遥,却仿若两个世界。
干净清爽的青石街道上,失去了李俊的脚印。
少年叹了口气,四下打量着,一家斜插着“李记药铺”的杏黄旗招牌,吸引了林毅目光。
“应该,是那家吧。”
紧闭的门板上,有着个巨大豁口,以及点点斑驳血迹,很显然,有人极为急躁地用拳头砸开了这门户。
内里,嘈杂声巨大。
林毅跨开腿,迈步进去,迎头便瞧见浑身是血的李俊被七八个壮汉围在当中。
二楼,满身绫罗绸缎的黄脸婆手盆瓜子,边磕着边时不时瞧了眼楼下的战况,脸上慎人的白粉格外刺眼,也将她的尖酸刻薄映衬得格外显眼。
“哥!”
女孩的哀嚎,响彻天地,刺人心扉。
在黄脸婆身侧,有个身长腰围几乎等同的猪猡般人物一手拽着瘦弱女孩的长鞭,一手持着黝黑的长鞭。
女孩颇有几分姿色,杏仁眼,柳叶眉,可凌乱破碎衣衫下的白皙肌肤上满是血痕。
怕是已被糟蹋了,而且还挨了顿毒打。
“你个穷鬼,让妹妹来勾引我男人,还上门捣乱,看老娘不打死你!”
这尖酸刻薄的女人,定然是那屠夫出身的李掌柜夫人。
“夫人息怒,我也是定力不够,被这狐狸精给迷住了。”肥猪陪着笑脸,将责任尽数推在女孩身上“不过,这骚狐狸可是我花了三两黄金买来的,打死也太可惜了,不如留下来当个丫鬟使。”
那猪猡言语着,眼神还时不时往女孩暴露在外的肌肤上瞄着,浑然副意犹未尽地模样。
三两黄金,一百五十克,折算成华夏币也就五万上下,在这格外野蛮的冰雪世界中,却能买条妙龄女孩的性命。
刻薄女人冷笑。
“想得美,我岂能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赶明儿卖到妓院去,转手便能赚二两黄金。”
被拽住长辫的少女,疯狂挣扎着,突然回首,猛然咬在猪猡李掌柜的手上。
肥猪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女孩身体前倾,整个人坠下楼去,嘴角开始渗血。
“得,你的三两黄金打水漂了。”
刻薄女人翻了个白眼,将满掌瓜子壳泼洒下楼,打了哈欠没趣地折返回房。
猪猡李掌柜满是肥肉的下巴在哆嗦,也不知是心疼那三两黄金,还是馋女孩的身子。
“他吗的,丧门星,给我打死那小子。”
李俊是彪悍,可双拳难第四掌,很快便在七八个持械大汉的围攻下,露出败绩。
女孩抽搐着,口中喷涌的黑褐色淤血越来越多,瞧模样是伤及内脏,若不赶快救治,必死无疑。
猪头李掌柜,这才瞧见伫立半天的林毅,瞧了眼他不过三四分长的犀角,换上了副商人惯用的干笑。
“这位客人,您是买药还是疗伤啊?”
少年摇摇头。
“路过,瞧瞧热闹。”
李掌柜哦了声,也不下逐客令。
来者皆是客嘛,只要不多事,看热闹就看热闹呗。
他满脸的无所谓,与年末屠夫杀猪时,对待旁观人群的冷漠如出一辙。
半刻钟左右,李俊已被打倒在地,胳膊粗细的铁棒在他身上砸出道道血痕,他瞧着身旁满目皆是对生存渴望的妹妹,由内而外迸发出阵阵无力与绝望。
最多两三个小时。
这对兄妹就要成为冰天雪地中的两具尸体。
“对了,李掌柜,我突然想起来,确实有事儿。”少年双手抱在胸前,突然咧嘴笑道“有两个病人想请您医治,不知这么晚,你还出诊不。”
猪猡愣了下,瞧向林毅的目光有些古怪,但他骨子里是商人,不会跟金银过不去。
“不知贵客的病人是何征兆,所在何处,这出诊金多少啊?”
林毅笑了。
指了指正被拳打脚踢的兄妹二人,不徐不疾地缓慢言语。
“摔伤、棒疮;就在这儿;出诊金,你定。”
掌柜愣了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脸冷笑地龇牙回道。
“你怕不是来闹事的……出诊金,黄金十两,少一个子儿,你今天也就别走了。”
少年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神色笃定。
“十两黄金,两条人命,确实不贵。”他将竹筐搁置在地上,掀开蒙着的布帛,刹那间,药材异香扑鼻而来“不过没有现钱,掌柜的来掌掌眼,这些药材原丹能值多少钱?”
雷霆学院的药材,哪怕是寻常品类,也是顶尖的存在,岂是这市井药铺能比及的。
炼制这五十余斤原丹的药材,少说也值个一千二三百两黄金,而且许多还是市面极为紧俏难寻的。
望着满满当当的药材原丹,掌柜的好不容易才将眼神移开,定格在少年身上。
神色复杂,极有惊惧,亦有贪婪。
“敢问阁下是。”
若少年只是泛泛无名之辈,今日,他的性命也就留下了。
“无名小卒,只是今日晚间才考取雷霆学院,秦岭城关中学丹药科而已。”少年眯眼,微笑着回道,好似压根未曾瞧出李掌柜的歹心“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公布名单。”
旋而,他又补充了句。
“是斗王嬴凡,钦点的。”
噗通噗通。
那掌柜的吓得是连走带爬,滚下楼梯。
“都还愣着干嘛,贵客临门,还不快去准备上等的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