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头上,那黑发越发明亮。潋易的眼睛也温柔的像荡漾的水波。他轻轻低头那般认真的瞅着她。白肆一时说不上话来,睁大眼睛瞧着。
“你不必拿我当什么神君,你我年岁相同。我也不过才两万岁。白肆,我拿你当朋友,你也卸下心防可好。”他顿了顿嘴角微扬“你……大可唤我潋易。”
白肆微怔,结结巴巴地提高嗓子:“那……那这个朋友便……便交了!”说罢利落地接过盒子,收入袖中。
潋易甚是欣慰,抬脚往前走。“神……潋易。”“嗯?”他扭头。
她站在满是碎冰的地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耳洞。”她耳朵长的小巧,细看果真左耳有个小洞,右耳完整。这耳洞是当年池晏给她穿的。因为太疼,右耳池晏说什么也不愿再穿。这耳洞两百年没有再戴过坠子了。
他嗤笑,“你当我眼神不好吗?”
果然,他爱笑。就像尘世普普通通的公子,没有高高在上的形象,没有生人勿近的冷淡。白肆脑中忽然有个声音叫嚣着“跟他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俩晃晃悠悠走了大半日。白肆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糖葫芦,有雪花糕,有精致的小饰品还有漂亮的西域羊绒靴。
“我记得你的仙器是弓,这戴在剑柄上的吊佩你买来干什么?”潋易慢慢伸出手,拿起个吊佩。
“木阳受了伤,你也知唐酒儿他们是师兄妹。我……心里过意不去。看着这对吊佩通体白透,想必也是好物。”白肆说道。转眼看到他正遥遥盯着玉佩看。仿佛在想什么。便轻轻喊到“潋易……潋易。”
“看到这,就想到了那件旧物。你不知道,要拿回来的旧物正好也是玉佩。”他将玉佩放回白肆的八宝袋。
“你第一次下凡?”
“嗯。”白肆有些难堪。“师父管的严。一心想着好好修炼,没想那么多。这些东西都是给小北她们买的。想必小北也没来过这。”
“可有给我的?”他突然问。
“我送了你,作为朋友当然要回礼才是。”他弯下腰放回了玉佩扭过脸看她。两个人凑的很近,白肆能感觉到他缓缓的呼吸声,也能看到那双漆黑眸子里的自己。手指不受控制地紧紧抓着八宝袋。感觉四周都安静下来,行人也都停住,只有风,只有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她屏住呼吸,感觉动不了半分。潋易就那样看着她,许久忽的沉下眼来一把夺过袋子,开始乱找一通。
白肆回神,瞅见袋子离手,有些烦躁。这神君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刚答应做朋友就这么不客气了。白肆有些吓一跳。她赶紧拉过袋子笑道“有!当然有。”说完随便一抓,拿起了一包纸,拆开来看是一粒种子。
潋易的脸瞬间拉下来。“这……”
她赶紧解释:“一看你就不识货刚刚那老板说这是凡间的一品红。种下去,来年就能开花。”
“什么是一品红?”
“这,就就是花啊一类的。不过老板说了这珍贵的很。等到开出来就是世间最好看的!又很难养活,不过在天上有仙气滋润肯定不会死。本来我花了大价钱买来想种在自己院子里。”她佯装舍不得。“唉,我就送你了。看你院子里的竹子还有那些花花草草。想来你会喜欢。”她将种子重又包好,装作不舍得递给潋易。
潋易正要再问什么,她已机灵的跑到另一个铺子去了。他无奈看着手里的种子,紧了紧,收到袖里。
冬日总是昼短夜长。不久知何时月亮已上云边。入夜很冷。行人都裹着披风。可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上元节,吃过晚饭还有很多好玩的。自然都不舍得离去,满街的灯笼早早挂了出来,橘色的灯光更添一番趣味。白肆二人坐在茶楼上吃着饭,她那边的窗子却打开着。她也不觉得冷低头呆呆望着下面嘈杂的人群。有两三个小孩子提着小灯笼撒了欢的跑来跑去。整条街洋溢着喜庆。
细细想来,在凡间的潋易就像是性情大变。与九重天那个冰山脸的神君着实对不上号。一时让她不得不多想。斜眼看向对面的人,长发只用束绳高高地扎了一半,额角两嘬直直垂下。一身蓝白相间的锦衣英气逼人。绕是这般打扮,还是不紧不慢的将茶叶泡进壶里。旁若无人的细细煮茶。不相称啊不相称,虽说他这身打扮很好看,可是穿着这衣服来煮茶,说不上来的违和。下了凡的潋易神君着实可疑!
她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潋易。鼓起勇气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不用对我这么好。”想起昨夜种种,虽然心里难过,可是怎么对待这件事她比潋易更清楚。口口声声说要做朋友,又是逛街又是送礼物。她真的是吃不消。
他煮茶的手停下来,也不看她。“不是以友相待吗?你不用想那么多。在朋友面前,在权位之后这就是真实的我。白肆,我没想其他的。不过是顶着神君的尊衔。卸下这一切,你我有何不同。”光影打在他脸上,睫毛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只是觉得”她直勾勾坦言。“只是觉得下凡来,你性子…”
“习惯就好。在没了解一个人之前不能妄断定义。即便你这般客套,我不也没说什么不是吗?”他边说边倒着热茶。
“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叫我阿肆?”她依旧看着他,唐突地问道。
潋易终于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慢慢站起俯身凑到她耳边。肩上的发碰到她的脸,独有的一股茶香幽幽袭来。“卡吱”长木抽回,窗子紧闭。冷风顷刻间无影。他撇了白肆一眼,重又坐回椅子上。
“我不想说。”
“就当我没问过。失敬。”白肆举起茶盏脸上平静如常。手心里却冷汗直冒。自己委实太过心急,冒冒失失问他。也没想到他这样直愣愣的回绝。一时难堪,直得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办事?”
“快了。先随我来。”他走在前头下了楼。白肆坐在椅子上,缓缓出了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出去的时候,看见他正从墙角扶起一位老妇人。老妇人衣衫褴褛,怀里还抱着熟睡的三岁小孩。
她跟着过来,将披风解下护着孩子。潋易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老妇人说道“阿婆,这些银子你收下,快快带着孩子去吃顿暖饭。这银子够您买座院子,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您快些去吧。”
老妇人满脸惊讶,瞬间脸色通红。激动地就要跪下:“恩人啊,这……这,您的大恩大德我……我……”她大声的喊着,却又说不出话来。潋易忙扶起她,说“没什么,您快起来。您衣衫单薄,快带孩子走吧。”他将银子塞进老妇人手里。老妇人早已激动地老泪纵横。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紧紧抱着小孙子看着面前的恩人。他笑了笑,说“快去吧。阿婆。”老妇人这才蹒跚着往前走去。依稀听见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恩人二字。
白肆站在他旁边。望着那老妇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心里难受的紧。她没遇见过这样的场面,凤凰都城、仙珑山、九重天。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事出现。她突然觉得自己白白活了这一万年,什么也不知道。在这里,一个人的命就如草般不值一提,一晃,也许这一世就过去了。世间究竟还有多少可怜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凡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很多事情,连神仙都帮不了。父神造的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之说。”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搭在她身上。
……“你相信命数吗?”
“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很多的时候,只要信自己的心就好。”停了停,他望着天边刚刚燃起的绚丽烟火。说道:
“时辰到了白肆。”
……
入眼是昏暗的屋子,只有几只蜡烛燃着。却还是挡不住精致的摆设。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几个婢女正守在床前,白肆心下疑惑,随着潋易走到床前。二人隐了身形,旁人便看不到他们。荧荧火烛下,照着一张凄美的脸,那张脸依稀透着坚毅。眉毛不似寻常女儿般弯细,倒是黑黑的一道直眉。配着一双深邃大眼,令人觉得飒爽极了!别有一番美丽。想必生前也是个英气的女子。可是现在,已是病痛缠身,满脸哀丧。命在旦夕矣!
她望着屋顶,喃喃叫着什么。白肆沉下心想听清楚,只听到一字“九”,那女子便闭上了眼。婢女们齐齐跪在地上痛哭,叫着“将军”。白肆一惊,原来这女子生前竟是个将军。震惊之余看到潋易向前一步,伸出手,一个圆形白玉坠着流苏从那女将军手里缓缓飘到他手中。
白肆细看,见这玉佩上刻着繁琐花纹,做工精巧别具一格,妥妥透着股仙气。他将玉佩收入怀中,自打进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潋易神情严肃,深深望了那床上女子一眼,就转身离去。白肆看不懂他。心下好奇。却也藏起没问,念了个咒,随他悄然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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