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门一阵温热,我暂时恢复了清明,但彼岸花一直盘踞着我的身体,音容笑貌都截然不同,这感觉非常不好,像被操纵的提线玩偶。
彼岸花是执念,原以为九华山一行,执念已除,它便会就此消散,可结果大出所望。
张若宇说彼岸花本已成道,执念除后,消的是她的灵,她的躯体仍留地狱,也许因为地藏王的缘故也说不定。这是他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
如莫泽所言彼岸花的确对我已经臣服,这并不表示它认可我的实力,而是舍命陪她解心结一事。我能感觉到她在,她却不言不语,如同听从号令的行尸,也许真如张若宇所说,留下来的只是彼岸花的躯体而已。
身后每一步都是大片绯红的彼岸尽情绽放,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莫泽却不以为然:“这些都是没有神识的死灵,五感皆无,不碍事。”他与我并排而立在送葬队伍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根写满符文,毛线粗细的黄色绳索:“这是缚尸绳,等会你去套在你魂魄的身上,记住千万别惊扰了那个扶灵人,否则我们性命堪忧。”再三叮嘱后才放心的让我前去。
不用莫泽提醒我也不敢惊扰到红衣扶灵人,就单单她望我的那眼,这个女人绝对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唯一一个有灵识的。
我的魂魄离她不到百米的距离,这让我倍感压力,蹑手蹑脚窜上前。死灵几乎都是接踵而行,中间插不进哪怕一个孩童的躯体,偷瞄身后青灰色的丑陋男灵,我心一横,撇过头,伸手去推,心里百万个不愿意。哪知握着的缚尸绳“嗖”的一声将他捆绑了个严实,差点被我拉进了身体,我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没进,不然姐姐我就成人妖了。
看着贴面的死灵,我几乎胃液都到喉咙口了,千万个不愿的伸手去解,你倒是挺积极,但不要越帮越忙啊。
缚尸绳没有任何打结的地方,就像焊接似的,怎么解?我急了,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去抠,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劲,绳索纹丝不动,我一巴掌拍在拿着的另一头,口语大骂道:“你大爷的,捆错人了,捆错人了知不知道,没长眼睛啊,快松开,快松开啊。”缚尸绳还是不为所动,想拉套在左手上的红绳叫救援,可又想起莫泽的话,一旦他来了,作为大阴阳师,身上的气息立马会惊动扶灵人自主攻杀。可不叫这,该死的绳怎么解下来?眼见着前方雾气中的死灵逐渐消失,约莫着这浩荡的队伍已经开始走入了九幽,我后背成片细汗。
眼前被浓浓大雾遮盖,莫泽已经无法辨明方向,而红绳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带着他移动一步,是墨夭出事了吗?可红绳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她在磨蹭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精心为墨夭家训制作的缚尸绳,此时此刻会成为墨夭的祸害。
等她被带入九幽,你这一辈子就都是白痴了,魂魄渐行渐远,莫泽的话不断的跳进我脑里复读,一不做二不休,我带着死灵就打算往回跑,摩拳擦掌打算狠K他一顿,给个破绳子捣什么乱。
被惯性带的连退几步我才站稳,我倒是跑了,死灵倒成钉子户了,雷打不动。心中顿时暴怒,口不择言:莫泽,我谢谢你全家十八代。
足足半个小时,仍是了无音讯,莫泽慌神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顺着红绳的方向走去。
半夜四点,张若宇美梦正香,恍的一个激灵,如坠冰窟,睁眼,死灵遍野。
“也,真热闹哦。”心底响起张若宇的笑谈:“姐姐这么快就下地狱了啊,也不用拉我做垫背啊。”我恨不得挥直手臂,来上几个大耳光子,把他乌鸦嘴打没了。
“呦,连彼岸花都在,帮手不少啊。”张若宇还在嬉戏,但明显严肃很多,一阵光闪,便要夺主附身,结果被墨夭天灵盖一道符光给毫不留情的打了出来,灰头土脸的骂到:“莫泽那王八蛋跟你一起的?”毫无防备下被莫泽符咒伤了灵魂,张若宇憋屈。
“他在你身上下了符,我没法附身,帮不了你,你在这地狱门口瞎逛什么?”
“先告诉我这个怎么解开?”一提起缚尸绳,我气就不打一处来,还好张若宇给的作弊法宝一直带在身上。
“想着你要捆缚的人,自然就解开了。”****起缚尸绳就往前跑,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哀乐声都听不见了,若真进了九幽,我这一辈子就悲剧大了。“你真想下地狱啊。”张若宇制止道。
“我没下地狱,我的一魂快下地狱了。”我焦急道。张若宇彻底变了颜色。
女子扶着棺已经约莫能看到九幽入口了,浓雾渐散,夜色干净得清冷。
见到那血红的棺椁和红衣扶灵女子张若宇心口一紧,破例地婆妈的叮嘱了好几次,这不是墨夭能够应付得了的,就跟拍死蚂蚁一样。
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身体彼岸花在入主,意识自己在操控,旁边还有个军师。
潜伏到我身边后,缚尸绳很自然的就将我的魂魄捆绑了个结实,心里莫名有种幸福,我口语:“墨夭,回。”一魂自主向身体飞来。
一只白皙的手不但阻止了我美梦成真,更像游蛇一样顺着缚尸绳直插我心脏。红衣掠动,快的就像一道光。
“快……”张若宇跑字都还未说出,女子已经贴身而来,避无可避。
“叱”天灵盖的符咒像匹赤练,挡了一击,女子轻如风,鬼魅般的出现在身后,对准要害又是一击,这次我有所防备,六字降魔咒“唵”出击,虽然只是依葫芦画瓢,并没有完整的咒法和阵纹,但是从彼岸花嘴里使出,力量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击虽然避开了,我还是被余波震飞了出去。
“别人骑在头上打了,这花还不还手,杀自家人的时候就那么勤奋。”张若宇图嘴上痛快,吩咐墨夭等他附身到自己的纸偶上时,就将纸片取下来。
墨夭得到的东西足以让全天下阴阳师都眼红,可惜偏偏她是只三脚猫,靠她自己逃出生天,还不如让她就地自杀。
“把姓莫那小子拉过来,下地狱垫背。”张若宇视死如归道,纸偶一着地,如同张若宇再现。我惊愕之余,一手扯着缚尸绳,一声声呼唤自己的名字,直到一魂归体。
红衣女子并未阻止,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色彩,出手便是绝杀。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这是我心底升出来的预感。
第一次瞧见不可一世的张若宇下风落得这么干脆,完全被红衣女子压着头打,没有任何还手机会,靠着人肉沙包的毅力阻挡着女子的脚步,所有的法阵,符文,在她手里一点就破。
“快跑啊,这式神撑不了多久。”张若宇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心急如焚。
“你怎么办?”见死不救我做不到,苟且偷生更不可能,即便只是炮灰我也要迷她的眼。
“我本体不在这儿,式神死了我也只是受一点伤。”张若宇眼睛都急红了,我不再犹豫,转身便跑,心里狂吼:你怎么不早说,差点打算跟你一起慷慨赴死了。
女子眼眸一凝,所有的死灵都行尸走肉起来,人海战术活活堵得我无法动弹,我看见最后张若宇的那一眼充满了担忧,绝望和痛苦。
张若宇消失了,我想我也完了,看见飘过来的红衣女子,我自暴自弃的想到:死在一个绝顶美女的手下,好被僵尸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