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波罗蜜多心经,传说佛祖讲大乘佛法,说到精彩时空中天花飘洒,祥光吉瑞。”孽镜中几个模糊的身影盘坐在地,空中五色天花如雪飘落,红色吉瑞祥和,端庄华贵,那样子分明与彼岸花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阴阳界虽然也含有佛教,但是佛教教义颇丰,教徒广布,众人只知佛教皮毛,唯独僧一了解一二,此刻听他道来是波罗蜜多心经,疑惑已去,想必彼岸花的慧心便是此刻开启的。
此时与其称她彼岸花不如叫摩诃曼珠沙华更为恰当。
这显然是彼岸花前世,墨夭又怎么见到了这些?
轰轰轰轰轰……五声雷响,一阵接着一阵,整个房屋如同雨打浮萍,每个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和百分之百的战斗力,魏乘风期许的望向黑色雷云密布的天空,长叹一声,眼神坚毅。
孽镜中画面再转,依旧是庄严说法道场,却遍地生花,摩诃曼珠沙华安静的开与一旁,听佛法塑佛心,见之者可断离恶业,一时佛教大赞。
也不知这样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亦或一万年,恐怕这周而复始参禅悟道的日子早已让曼珠沙华将时间都忘却了,直到一个年轻的菩萨开始在道场说法,直到她遍寻他的足迹去听他的大愿,他的大慈大悲。那时候的九华漫山遍野一片艳丽的绯红。
“众生皆平等,你又何必隐藏自己。”那位年轻的菩萨望向道场内一片祥瑞赤红。
霎时漫天花舞,艳丽得如同纷飞的蝴蝶,曼珠沙华第一次人身而立,安静凝视,眸中破颜微笑,美得天地万物皆为其醉心,她席地而坐,开始第一次与菩萨说佛论道。
春去秋来,沧海桑田,时光的飞逝像只是在他们身上刮动衣裳的一缕清风。九华山的梵唱禅颂,菩萨的讲经说道是曼珠沙华心里唯一的一片净土和期许。
也许这样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她也是快乐的。直到释迦牟尼佛寂灭时,这一切才让曼珠沙华明白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美梦,地藏王菩萨受佛主托付在未来无佛的日子里担当起教化六道众生的重责,他在佛前立下宏愿:“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地狱一日不空,我誓不成佛。”多么宏大的誓言,强过她千万年的相伴,强过一切的誓言。曼珠沙华看向九华山熟悉的山峰翠景,暗自心伤,他再也不会回到这儿来了,再也不会对她讲经传道了。
地狱,那个世间污垢的源泉,她去不得,更待不了,那儿的黑暗会将她吞噬干净。
他回来了,最后的一次讲道,曼珠沙华静静的坐在一旁,无声无息的凝望着他,有千言万语想问,却启不开微薄的双唇,佛经道法,她已无暇再听,一次相见便是在这漫长永生里永无止境的分别,说已,不见天花飘舞九华山,但见满山春色暗自垂伤。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是地藏王菩萨最后的话语,最后的宏愿。
不知何时,一片黑暗的地狱开始有了血色的绯红,它自甘坠入地狱,开在三途河畔,成了冥界唯一的风景,大片大片的欲滴的红色,如同一滴滴晶莹的血泪。
她期许那庄严的讲经声,期许那位朝夕相伴年轻的菩萨,大愿地藏王菩萨!
她佛心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始消失,身体开始崩碎,她日日夜夜守护在三途河畔,望过一个个生魂,却始终见不到那个大愿菩萨的身影。
为什么下地狱?她在问他,在问自己?
因为他说以后你就和我一起讲经论道吧!所以我来了,哪怕是地狱。
为什么下地狱?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将佛法宣扬世间,让人们断离恶念吗?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菩萨什么是空?什么是色,何时拿起,又怎样放下?
再也没有摩诃曼珠沙华,有的只是地狱三途河畔,那片诡异艳丽的忘川接引之花,彼岸花!亡灵路经,如踏血而行,花香似蛊,唤醒死者生前记忆,喜怒哀乐,爱怨嗔痴刻骨铭心。
菩萨被称为大愿地藏,为什么不能完我一个小小心愿。彼岸花身崩神毁前,颂地藏王经哭笑。
佛经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又是谁在说……
雷柱如狂风暴雨般急促落下,如鼓点,霎时连成一片雷海,外围的阵纹被轰成了灰飞,猕猴桃园瞬间夷为平地,三楼小平房也坍塌大半,张若宇,谪仙,僧一皆感五脏六腑气血上涌,魏乘风更是一口血喷出老远,眼看就要力竭了。正中的刘可嘉七窍溢血,面色死青,甚是吓人,天谴虽然没打在她身上,却让她命盘受损。
“别占卜下去了。”熏兰一手抓住刘可嘉伸进地支八卦盆的手掌,却撼动不了。
“佛教的幸秘,上苍是不容再窥视了,阿弥陀佛。”僧一也主张停手。
“哥哥我好难受。”谪仙是万鬼之王,雷电对幼小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影响的,魏乘风把手在他脖子上凄凉的一划,以此表示自己快要挂掉的处境。张若宇不得不无奈放手。
可解救墨夭的办法是什么?难不成我们要去地狱把地藏王菩萨给绑出来送给彼岸花不成?这不是茅坑里面照灯笼,找死吗。
得到应允,刘可嘉笔直的栽在了地面,七窍源源不断的溢血,危在旦夕,僧一连忙上前护住心脉,恍惚间张若宇听见有人在叫他救命,在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魏乘风一手推在了刘可嘉身前。
对啊,自己还是医生,有人需要我来救,可是墨夭谁来救,一想到如此,张若宇就暴躁不已,整个人如同失去理智的蚂蚁。
“恐怕墨夭是同情彼岸花的痴情,所以想成全她,才拒绝施救。”熏兰温柔道。
“她想要的是地藏王菩萨,这心愿谁能成全得了,彼岸花傻,她也跟着疯吗?”张若宇简直怒从中来。
“她小小的心愿只是想见地藏王菩萨一眼。”醒转过来的刘可嘉,眼中感伤,幽幽说道。曼珠沙华身崩神毁,在三途河畔守了千万年,不过是想再见地藏王菩萨一眼,问一句为什么,她只想知道他的想法而已,她并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可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做了一场长久的痴梦。
“你们需要将彼岸花善灵找回,让灵合一,再上九华山。”谁都听见最后雷海降临时,孽镜中彼岸花无尽的怨恨和执念,为什么下地狱?她心中的心结被恶灵放大,魔气涛涛。“解铃还须系铃人。”
“都多少年了,即便有地藏王的存在都早就寂灭了,我上哪儿去找,抱着九华山的佛像哭吗。”张若宇简直被气得浑身哆嗦,原本简单的事,被墨夭搞得那么复杂棘手。
“地藏王入地狱恐怕早就脱掉了肉身。”僧一大胆猜测,地藏王菩萨可能是以一个灵魂体的状态去的地狱,也许现在还活着也不无可能。
这一席话让众人醍醐灌顶,当下便决定起身去九华山,那儿曾是地藏王的道场,也是与彼岸花讲经说道的地方,如同真能见到地藏王显灵,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儿,去地狱找他,除非大家都不想活了,也只有墨夭这个白痴敢帮彼岸花想出这种自杀的方法。
张若宇破天荒的信守承若,说墨夭得救必定会献上一魂一魄的诊费,也不知道这话中有多少真实,熏兰摆手作罢,既然不是她救的,又怎么能收诊费,地藏王菩萨若是肯显灵相救,那接下来的事魏乘风可以应对。
离别那天,魏乘风像霜打的茄子,窝在座位上闷声不响,目光一直留在熏兰住所的方向,熏兰的身体状况,短时间无法换魂魄,那这次离别就是永别,她是安然的接受了死亡了吗?还是在逞强?不管是什么,死亡总是让他难受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