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刘可嘉和僧一就到了熏兰的住处,刘可嘉着大红色呢子外衣,显得很是喜气,瘦弱的身子包裹在繁重的穿着下有些羸弱,僧一依旧不苟言笑,着便装的他,轮角分明,硬朗英俊。
“可嘉你是打算和我破镜重圆吗,这么跋山涉水的追踪我。”张若宇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发冷,刘可嘉乖巧的笑着,粉色的晕红衬得脸蛋粉嫩。
把僧一脖子一揽,张若宇拉到一旁,调侃道:“你的妹妹怎么都爱追着我不放呢?”
僧一对张若宇一路状况了如指掌,因为每当从易紫兮一群人手里险象还生后,张若宇必定要打电话把僧一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佛家讲究修身养性,他怕是死了也会诈尸回骂。
“难为你了。”一句简单的抱歉,包含满腹的愧疚,张若宇把头歪向一边不屑的切了声,继续他接下来一步步的敲诈:“我不会白帮忙的,这人情我需要的时候你得还给我。”一点都做作的吝啬,抛去一切冠冕堂皇的客套,在阴阳界恐怕也只有张若宇一个人干得出。
“喵,张家小子狗改不了****,一点谦逊都没有。”红色的肘弯里蜷着一团黑色的皮毛,众人竟然没留意,冷不丁的一插话,才发现那是只肥成肉团的黑色大猫六六。
六六打理好墨家的事后,追赶而来,在半途遇上刘可嘉两人和自己同道,在路边装起了流浪猫博取同情后,得意的搭了顺风车。待它上车才发现自己上了艘贼船,僧一煞气沉厚让它一路百般谨慎,生怕露了马脚,苦于没机会逃脱,直到见到张若宇后它才将提在手里的脖子扶正。
一跃丈许,像老先生一样踱着步,黑如夜幕的宝石大眼紧咬着膛目结舌的魏乘风和熏兰不放。魏乘风出手快如疾风,抓住六六两条膀子凌空拧起,孩子一样兴奋的大叫:“猫妖,我第一次看见呢。”思忖半天,痛心疾首道:“好像弱了点。”
“放我下来,你这个臭屁孩,我可是活了上百年了。”六六手舞足蹈,大力挣扎,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六六虽说活了千年,但成妖不久,如同阴阳界五六岁孩童能力,的确太弱。
“可以救了吗?”谪仙横眉冷对,对众人没有温和的脾气,只希望赶紧救完了墨夭,将她甩给家人,自己和哥哥也好回家认亲。家在谪仙脑袋里并没概念,只听张若宇说那感觉似乎是最温暖的东西?温暖是什么?没有触感的她也不明白,只觉得应该就是和张若宇在一起那种感觉。
当有人把她唯一触感有“温暖”感觉的哥哥带走,那么,所有一切便是敌人。她固执己见,所以她似乎嗅到了这份危机。
“可嘉小姐吗?”熏兰说话很温柔,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能跟我来一下吗?”刘可嘉颔首,笑容绽放如花,跟上前面的纤细身影。
这是间很普通的居室,里面并没有床,只有几张木桌椅,也因常年没有使用,有些腐朽,霉味在开门的一瞬间黏糊在鼻息上,刘可嘉微皱了下眉头,跟着熏兰进去。
里面的空气很浑浊,并没有透气的窗口,也许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才临时当了会客室。熏兰随意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椅上坐下,做了个请字手势。
刘可嘉原本以为擅长净化的阴阳师都是极爱干净的人,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美女如此不拘小节。硬着头皮就坐,却觉得坐立难安,又浪费了这件新衣了。
瞧见刘可嘉别扭摸样,熏兰独言:“这可比我们要接触的东西干净多了。”话里三分笑意七分自嘲。刘可嘉赶紧摇头解释,熏兰也不往心里去,似已见多不怪。
“可嘉小姐?”思量着这个称位可算恰当,刘可嘉笑若桃花:“叫我可嘉就好。”
“听说占候术师不管世间红尘俗世,可嘉小姐似乎已经卷入过深。”熏兰双眼如炬,闪闪发亮。
“再好的胭脂也瞒不过熏兰小姐的眼睛。”刘可嘉苦涩一笑,第一眼熏兰就已经看穿她遭过天谴。
“这次你要占的是彼岸恶灵,半神之体,泄露这天机的后果,可嘉小姐比我更清楚,慎重而行。”熏兰话不长,却字字分量极重,道清了刘可嘉所要承受的天谴,神的秘密又怎是凡人能窥视的,即便是得天独厚的占候术师,上天也不许如此放肆。有什么东西可以足以让超凡脱俗的占候术师甘愿以命相搏,赴汤蹈火。
“谢谢。”自从家人死后,刘可嘉第一次感受到了关心,来自一个这一辈子恐怕只有一次擦肩的陌生人。泄露半神天机,要承担什么样的天谴,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心绪波动,却耐心意已决,:“我已经无亲无友,也无牵无挂,生死对于我来说黄粱梦一场,我想成全自己的夙愿,上苍也许真的选错人了,我注定要背弃它。”刘可嘉婉然而笑,如同墨画睡莲,淡雅出奇,沧桑厚重。“世间上总有些东西比自己更重要,懂得的人,或许总是要比别人要悲惨些。”
熏兰劝阻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里面所有能战斗的阴阳师齐齐上场,共抵天谴,普及程度连小孩谪仙和动物六六都无法幸免。小屋里里外外都被张若宇布上了阵法,惊得六六骂声连连,这阵法分明就是莫渊在花坛里设置的,竟然被张若宇顺手牵羊学了来。
“张家小子你居然私自偷学莫家法阵。”六六义愤填膺,张若宇强词夺理:“这套至尊法阵不会用简直暴遣天物,我是在帮他发扬光大,那老头子还欠我一句谢谢呢。”
六六理论不过,嘴皮子功夫没有几个是张若宇对手,一不做二不休,张口便咬,张若宇将龙行千里发挥淋淋尽致,逗得六六满屋子上窜下跳。魏乘风见了也玩心大发,加入了进去,张若宇跑,六六追,魏乘风劫,整栋屋子顿时鸡飞狗跳。
“你们闹够没有。”熏兰忍无可忍终于发飙。魏乘风歉意的搔首憨笑。
“他们让我心情放松了不少。”刘可嘉声音婉转好听。笑意盈盈。
“阿弥陀佛。”僧一诵声佛,看到张若宇他就觉得倍感头疼。
“臭猫,我这是借用他的法阵来救他后人,你也给我消停点。”
“有你这样强取豪夺的说借吗?”六六据理力争,还想教训,忽然眼前一黑,重重的跌倒在地,张若宇满意的笑道,把六六一把扔到床上:“这下安静了。”
众人无言以对,相互对视一眼又各司其职。莫渊法阵张若宇这一路上都在琢磨,可惜短时间无法悟透,但是防御能力却是一绝,之所以被乔雨打得溃不成军,归根结底都是六六法力尚弱,不能完全发挥。
法阵有四方各有站位,是整个法阵的引擎机,东西南北分别张若宇,谪仙,僧一,魏乘风,一强一弱,相互照应,内里墨夭平躺,熏兰守在期间怕出意外,天顶盖上面端放着地支八卦盆,盆底有墨夭一束青丝作引,刘可嘉左手掐算,口念玄咒,闭目聚神,右手食指轻触水面,盆内罗盘飞转却没撩动清水分毫,盆外八卦移位,影像宛如抖动的老电影,头顶上前方的悬浮的孽镜将盆内的影像清晰演示。
“轰轰轰……”滚滚炸雷,凭空响起。
“轰轰轰轰轰……”五条柱子粗细的雷电从头顶轰下。整个顶楼的瓦砖如同纸糊,分崩瓦解,毫不迟疑的轰向四方和中间,“哐”巨大的声响震耳发聩,法阵浮动的青光与雷电重击在一起,带起大片火光,如同火树银花,阵内建筑一阵晃动。
“还好够结实。”魏乘风心有余悸,才刚开始就来五雷轰顶,这天谴简直就是想让刘可嘉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僧一那边杀气尽显,眸子如电,八卦气旋图高挂头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一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恶僧像。
“大家可准备好了,这只是个开始。”张若宇声音落下瞬间,谪仙潜意识像是感应到了危险,阴魔死力如擎天柱,撑起一方天地。
“阿利亜哇曪吉帖梭啦,菩提薩駐哇甘庇然……”孽镜忽然佛唱阵阵,瑞光万丈。
众人面面相觑,原本会带到地狱真深处,怎么反是诵经念佛了,难道彼岸花曾经是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