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流泪,不管在梦里还是现实。
我总是感觉脸紧绷的皱在一起,永远舒张不开。
我总是身体一碰,全身就痉挛似得疼得站不住脚。
我知道,这是被活抽骨髓带来的后遗症。
张老爷说好儿媳,这都只是暂时,不痛,不痛,
我知道他想安慰我,但对于铁血硬汉的他总是词穷。
我在床上一直躺着,不想下床,也无法下床,而我总在奇怪为什么我醒转过来的第一时间问的全是张若宇怎么样了,全然忘记自己是否在痛,后来我的心告诉我,自己受了这么多折磨,要是他还挂了,真是死不瞑目,做鬼都不放过。我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任由别人照顾我的起居,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墙青萝,直到湛蓝如洗的天空变得什么也看不见,我又开始无休止的发呆,因为我知道他也没醒,就躺在我隔壁第二个房间里。
“我居然被人**了!”第四天的清晨,这一声尖锐的咆哮将所有人从睡梦中唤醒,包括心如冰窖的我,试图闭上眼,催眠着未醒。
不知道僧一是整夜未眠,还是醒得太早,张若宇惊叫着咆哮的时候,他怡然自得的在他屋内喝着普洱茶。
“墨夭也在这儿!”他善意的提醒道。后悔不跌的张若宇恼羞成怒的冲他就是一拳,被他一个悠然的转身,自然的避开,不紧不慢的允着茶,品味着满口芳香,这短短的半月,他像经历了他前半生易紫横的疲惫:“你现在打不过我,不如养好再寻机会。”
“你不但把我害死了,居然还放纵我被**了,这半个月我一直被束缚在尸体后面,恨不得诈死来咬死你。”
“我也算救了你!”
“要不是墨夭那傻缺……”张若宇说不下去,看到墨夭那痛苦不堪的脸,甚至想过为何自己不干脆魂飞魄散得好。“你要不将功抵过,我就让你也死一次,也算互不亏欠。”豪爽的坐了下来,将整壶茶饮酒般灌了下去,脑子里一片清明。
“畜生!”晌午探伤而去的张老爷扑了个空,房间像是被土匪劫后,值钱的东西一件不剩,早已人去楼空。后一秒手机提示附属卡提现十万后,又是滚雷般的一声:“混账!”自己没脸没皮的求爹爹告奶奶,救回来一个照面都不打,便又消失无踪的不孝子。
这两声雷鸣般的咆哮,惊得院内的人哭笑不得,他们这位任性妄为的少爷依旧本色不改,不孝到底。
他走了么?不见一面?真的走了吗?他知道我在这吗?知道我为他饱受折磨吗?是的!他已经走了!何苦自欺欺人!何苦自作多情!
不知觉间泪湿衣襟,我自嘲道:“墨夭啊,你要是这后遗症好不了,岂不是要成泪人了。”牵强的笑着,却扯出更多的泪水。
张老爷更加殷勤的往我房里跑,亲自照看我的起居,亲自下厨炖药膳给我温补身体,他们说除了乔漪夫人,从来没见老爷对一个女人如此关怀体贴。我知道他在替张若宇在尽力补偿,可是,你情我愿的事,又有什么好补偿!
也许是见我整日郁郁寡欢,也许本就亏欠莫家,所以当莫泽怒气冲冲的上门讨人时,他默然相让。我安静的趴在莫泽背上,不曾回头,那熟悉的人声越飘越远,感觉像是大梦一场,梦醒时过境迁,可那酸楚一直留在心头。
我瞧见青藤下彩裙飘飞的易紫兮,久久瞩视着我们,安静得像朵盛开的花,她是怕与莫泽相见,却又割舍不了思念。
“小白!”我半睡半醒之际,莫老头满是疼惜的叹道。“莫家不留余地的追杀冥,把这小白带回去,怕是责罚不轻。”这话是试探的问着副驾驶的莫泽。
我的骨髓,我想给谁就给谁,管得着吗,有本事自己长去。还想罚我,凭什么?又不是我父母,我父母也别想罚我。我正想发飙,却听见莫泽霸道开口:“她是我未婚妻,与我一体,什么责罚都由我扛。”莫老头独自乐开:“怕是家主也不会罚了。”
我长发遮面,紧闭着眼,可这窝心泪流的感觉又是什么?
颠簸的皮卡车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整整两天,张若宇少言寡语,窝在副驾驶上思绪飘飞。
“既然放不下,又为何装得绝情对她不闻不问。”僧一实在看不下去。
张若宇一手托着脑袋,眼神空灵的如同这雪域高原:“说什么呢?”他好似问着自己:“都没脸敢去见她!”那一声我被**了肯定墨夭也听到了,第一时间他只想逃遁,别无他想。
“这下和尚做不成了吧,再大的庙也容不下你了,我总算沉冤得雪了!”说起后半截话,张若宇甚是兴奋,好像多年夙愿得以实现。
十天前,他是云游和尚僧一,十天后,他是嗜血术师易紫横!这天差地别的转换,好似让他穷尽一生。
身在佛门,心在尘!青灯古佛,只是自欺欺人的一个妄念。
“那你为何又回昆仑?”僧一饱含深意的浅笑。
“还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张若宇愤愤然,斜睨僧一,若不是身体虚弱,非先揍他半死再来讲理:“我还花样年华,没打算当超级奶爸。”
整个昆仑山如同张若宇的后花园,秘径暗道,无所不知,行走其中犹入无人之境。
“我一世英明都让你毁于一旦。”想起虚洞被抓,张若宇羞愧得自绝于此的心都有了,发誓这辈子绝不与僧一为伍。
他的英明?除了替自己保守出家秘密外,能想起的便是臭名昭著。所以僧一并没有细想,也不打算深究,什么时候他有英明,而且被他毁了!他只在意眼前所见,这错综复杂的密道似乎横贯整个昆仑山,随着越来越拔高的温度,他知道也许头顶这厚厚的土层外便是百花齐放的昆仑虚。
这些密道恐怕昆仑门人都知之甚少,而张若宇却烂熟于心。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
“一些是我老妈手札里面的,一些就是被乐轻音带着游山玩水的时候发现的。”
原来是那个爱笑爱玩,直来直去的孩子!忆起,略有心酸道:“她因你被关了二十年禁闭。”也是因为爱,为一个人,无辜荒废掉半生年华。
“这样能让她忘了我也好。”略微惊讶后的张若宇,宛若无事:“本就没有结果,与其念念不忘,还不如认清现实,免得未来更加残酷,禁闭对她只好不坏,能逃得远远的,好过无法脱逃的。”张若宇加快步伐,一举冲出密道。
云衬蓝天,湖映雪山,圣洁高远。
一条不冻河远远奔腾进两山隘间的谷地,宛如水晶,天空之下熠熠夺目。
“你为墨夭做这些,她可知道?”僧一手指一触,藏字符熊熊燃烧,凭空跌出三四麻袋的药丸,这一路张若宇废寝忘食的捣鼓着这药丸,一颗投入池塘足以让饮水的女人流产,而他烧了几卡车药材,炼了整整三个麻袋投入昆仑虚唯一的水源,他心坚如铁,只求万无一失。
“你就那么厌恶骆雨樱,容不下你的儿子?”
樱花树下见到一席桃色长裙的骆雨樱,张若宇感觉心被狠狠惊艳住了,他见过倾国倾城的易紫兮,妖冶绝世的明觉心,清丽如仙的谪仙,可她的容貌更凌于其上,世间男子多求之不得。可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当你一眼看中一件东西时,即便让你发现更加美好的,也会固执的觉得第一件更好,因为眼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色彩,怪就怪墨夭先行一步!
张若宇手一扬,成片飞散的药丸,像一场苦涩的浊雨。
破碎的河面,绯红如霞,白纱裙如烟似雾,裹着如梦似幻的绝色佳人。
她素手握玉杯,轻启红唇:张若宇这一杯我敬你,敬你锤炼了我心神,稳了我道心,绝情断念,此生不待。第二杯我谢你,谢你送谢灵轮回重生,脱离阴阳,枉遭往日魂飞魄散。第三杯我赠你,赠你满心怨念,刻骨恨意,此生此世,灰飞难灭。
字字心碎,一连三杯,骆雨樱饮尽了心哀和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