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万物复苏,柳树纷纷冒出新芽。
唐婉秋和刘明来到白老爷子的宅子,白府地处在幽静的巷子里,前面临街,后面靠河。园子里也是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完全不同于吴大富家堆砌铺张,也没有县府狭窄之感,在白府的院子里才能感受到江南温柔之美。
老仆跟刘明是相熟的,唐婉秋送上了礼物,老仆让人拿下去了。才带着唐婉秋和刘明一路穿过院子,进入偏殿,老仆让刘明去沐浴更衣后,才带着两人进入中堂。白老爷子含笑坐在主坐等着了,旁边还有胡县令也在左下手候着。
刘明赶紧行礼,歉意的说道:“劳烦白爷爷和胡大人久候了。”
“不妨事,不妨事,恰好和老师说说话。”待刘明给自己行礼的时候,胡县令看了一样笑容满面的白老爷子,赶紧站了起来待要扶起刘明。
“别扶他,小孩子家家的,让他给我们行个礼怎么了。”白老爷摆摆手,拦住了胡县令。刘明也就一礼行了下去。
唐婉秋施了一礼后,也坐在了白老爷子的右下手。
“吉时到了,行拜师礼吧。”白老爷子说着。刘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六礼束脩恭敬的递给旁边老仆。老仆接过之后,又拿了一个蒲团垫在中地上,刘明跪在中间,对着白老爷子以及身后的孔子像行三叩首之礼。
拜礼后,刘明接过老仆递上来的茶,恭敬的递给白老爷子:“师父请喝茶。”白老爷子乐呵呵的接过茶,喝了一口。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砚台递给刘明,才严肃的说道:“日后勤加学习,专心刻苦,不可懈怠。若有幸考中成官,要恪尽职守,为民请命。”
“是。”刘明双手接过砚台,毕恭毕敬的应道。
白老爷子满意的看了看少年单薄挺立的身姿,清正的目光,说道:“你师母和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都在汴京。年底年初是最忙的时候,就没劳动他们过来,已经修书告知这件事了,他们寄了礼物回头我让老福给你带回去。日后你还是叫我白爷爷,不用叫劳什子的师父,不好听。”
“是,白爷爷。”刘明小脸肃穆的应道。
白老爷子一看就和胡县令笑开了:“不用这样严肃,我也教导过你这么长时间了。平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快去找你胡师兄要礼物。”
刘明一脸懵的看着白老爷子,又看了看胡县令,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师父的话不可不听,可是找胡县令去要礼物,他又觉得无法启齿。求助的回过头看向唐婉秋,唐婉秋看着刘明呆萌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个孩子,看她有什么用,又不是她让他要礼物,找师父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之后,果然刘明秒懂,愁眉苦脸的看着新晋师父。
白老爷子看着俩人的眉眼官司也不说话,乐呵呵的。
胡县令赶紧递上自己的礼物,是一支紫毫笔,说道:“可不敢让师弟来要,早早就备好了。恭喜师弟贺喜师弟了。”
刘明喏喏的说道:“谢谢胡师兄。”
拜师礼过后,都在白府用过了午饭,大家闲坐聊天,唐婉秋有心想让白老爷子教导一下刘明人事,毕竟她还是个姑娘,身份敏感,可性教育对于发育期的男孩子总是要做一做的。万一叛逆了,她的萌正太可就没有了。
恰在此时,白老爷子对胡县令说道:“梓安,上次我给明哥儿布置了个题目,他交与我之后我一直没空看,你带着明哥儿去讲解讲解。”说着让老仆引着他们去了书房。
刘明走之前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唐婉秋。
白老爷子看在眼里,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带明儿应该很辛苦吧?”
唐婉秋有些不明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老爷子想要与她单独说话呢,说道:“哪里,都是明儿帮助我,他很乖,帮了我不少忙。若不是他,只怕我一个外来的和离女子也没这么顺利在吴家村过日子。”
这是真心话,若不是刘明,她一个外来人,如何能顺利在吴家村立足呢。她初来的时候是一身短袖长裙,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看到只怕都要骂一句伤风败俗,还是轻的。刘明替她瞒下了一切不合常理之处,又让她有一个合理的身份顺利落籍。不管他现在是还小,可终究是男子,又是读书人。在这个女子依附男子过活的年代,能够让吴家村这么顺利接纳她,其实还是依靠的刘明。
白老爷子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唐婉秋话中的诚心实意,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明儿今年也十四了,之前我们讨论过如何教育他读书。但有一事,本不该是老朽对着姑娘您说,但眼下也没有其他人...”
“老爷子但说无妨。”唐婉秋心里有了一些腹稿。
“姑娘瞧着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还有大好的青春华韶,是否想过再嫁?”白老爷子突然问道,“老朽虽不才,也颇为识得几个青年才俊,若姑娘有意,我可写信让家中老婆子帮忙寻摸寻摸。”
唐婉秋一愣,她还以为是说刘明的事情,本想到说道自己头上来了。虽心中暗喜他说自己瞧着才十七八岁,瞬间年轻十岁,但嫁人之事正待拒绝。
白老爷子伸手一挡说:“先别忙着拒绝。姑娘家总是想嫁人的,哪个不嫁呢。你还年轻,别说得心如枯槁一般。你若有此心,我们自然尽心尽力寻摸符合你心意的人选。也不是马上就婚嫁,可以先定亲,总是需要两三年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下。”
唐婉秋坐着微微弯腰,感激的说道:“多谢白老爷子替我想着,只是我无心此事,还是要辜负老爷子的好意了。我已想好,等日后明儿长大成人,替他娶上一房媳妇,就自立女户,独门独院过活了。我想明儿那时必定能够护住我的。”
白老爷子诧异的看着唐婉秋,音量微微提高:“你就不想嫁人生子,生儿育女,养育自己的子女?”
唐婉秋笑着说:“人生百态,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看女子养育子女需殚精竭虑,耗尽心血,方才有可能养育成人。我是个古怪执拗的人,只想自己舒坦。只因幼年受婶婶大恩,打算养育明儿这几年,一则回报叔叔婶婶,二则也算体会过父母的心了。我常羡慕唐大家,虽无唐大家的才学,却愿意效仿她的活法。”她看着白老爷子眼底不曾掩饰的震惊,唐婉秋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傲气。
“唐大家一生毁誉参半,也是依附父母兄弟,晚年也受不肖子孙所扰。再刚强的女人,嫁人生子方是正途,唐大家尚且如此艰难,天下几人能做唐大家呢?你又如何养老呢?”白老爷子不赞同的说道。